深夜的办公楼依然亮着孤灯,键盘声夹杂着叹息。这份疲惫不仅来自超额工时,更源于会议室的反复拉锯、微信群的无形角力、考核表的精密算计——我们正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消耗着自己。这不是个人的精力管理失效,而是现代社会将人置于持续自我对抗的异化图景。
当劳动本应成为“自由自觉的活动”时,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却将其扭曲为异化劳动。内耗的首要根源,正是这种劳动本质的异化。在高度科层化的组织中,劳动者与劳动产品相分离,成为流水线上可替换的螺丝钉。繁琐的流程、叠床架屋的审批、各自为政的部门墙,使个体陷入无意义的事务循环。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异化劳动使“人的类本质变成对人来说是异己的本质”,工作不再是创造性的自我实现,而沦为维持生存的被迫手段。在这种状态下,任何协作都必然伴随巨大的摩擦成本,内耗成为体制性的必然。
更深层的内耗催化剂是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商品拜物教。当人际关系被简化为纯粹的功利计算,当绩效、排名、指标成为衡量价值的唯一尺度,合作便让位于零和博弈。同事不再是共同奋斗的同志,而是争夺有限资源的竞争对手。这种物化意识使人陷入“所有人对抗所有人的战争”,消耗在互相防备、信息壁垒、恶性竞争中。马克思批判的“商品拜物教”正是这种将社会关系掩盖在物与物关系之下的幻觉,它让我们忘记了合作的本质,而在虚幻的竞争迷宫里徒劳奔走。
内耗还源于生产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基本矛盾在微观层面的显现。一方面,现代生产高度依赖集体协作;另一方面,绩效考核又强化个人主义激励。这种撕裂使组织陷入“集体行动的逻辑”困境:每个人都理性地追求个体利益最大化,结果却导致集体效率的瘫痪。从马克思主义看,这恰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无法适应社会化生产需求的缩影,正如恩格斯所言,生产资料的社会性“与资本主义占有形式”发生着“日益激烈的冲突”。
破解内耗困境,需要从生产关系层面寻求变革。这并非简单地优化时间管理或沟通技巧,而是要重塑劳动的组织方式,让劳动者真正成为生产的主人。这意味着建立更加民主、透明、协作的生产关系,使每个人都能在创造性劳动中实现自我价值,而非在无谓消耗中虚掷生命。当劳动重新成为自由自觉的活动,当合作取代内卷,我们才能走出疲于奔命的循环,在创造性的工作中实现人的真正解放。
内耗不是个体的脆弱,而是需要集体治愈的结构性症候。停止在跑步机上指责自己的气喘吁吁,我们或许该共同思考:如何改造这台让人不断奔跑却无法前进的机器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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