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明子和我视频时告诉我他得了帕金森,行动不方便了,不愿拖累孩子执意要回到小湾子单过,我很伤感。
他却笑话我起来:“想当年你那么精神,现在怎么也搞成这个样子了。”他说的是土话,没有相应的文字,就换成了规范的句子,味道要淡很多。
其实我在农村是个比较落后的青年。上河堤时,进步的青年们组织了突击队,比着干。我记得有个知青大便拉血了还不愿休息,上了广播。我却想点子偷懒,正明子自己很积极,却为我打掩护,他找队长说情,让我去伙房帮忙了。
那时候修水利,生产队出的是义务工,生产队记工分,好像一天12分呢。在队里干活整劳动力10分,我才8分。
那时候搞赤脚医生,大队建了卫生所,正明子带着我去山上为大队卫生所采药,我就是从那时候认识七叶一枝花、九死还魂草、马鞭草等中药材的。
生产队晚上学习、正明子没啥文化,也喜欢发言。大队搞文艺宣传,他也是积极分子。
那时候大队基干民兵活动很正规。青年都为自己能够加入基干民兵而自豪。基干民兵活动是没有工分的,训练也很辛苦。他们都还那么积极。搁现在是不可想象的。
反正我不是基干民兵。也不知道是因为看我身体弱还是我的成分高。我父母家庭都是地主。这正称了我的心。我正好有时间看书。
我会写点东西,宣传队的节目词基本上都是我写的。因此大家对我也很好。谣传大队会计还想把女儿还想嫁给我呢。后来我招工走了,这事也就没了下文。
那时候人的“觉悟”还真高。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天的那天夜里,基干民兵都上山看着,正明子把我也叫上了。我们在山头折腾了一夜,据说是怕卫星掉下来了。现在想想真好笑。
我招工走后的第二年春节,又回到了小湾子。假期结束时大雪封山。我不敢超假,就步行蹚着没膝深的雪,步行30多华里到张店子坐车回厂。走到中午时我经过一个山坳,只有一户人家。从他门口经过时他家正在吃午饭,就热情地请我进去吃饭。知道我是去张店赶车回厂的知青时,主人把过年的看菜都端上来给我吃。
那时候生活都比较困难,春节时烧的鱼和咸鸡胗只摆放却不能吃,一直要放到正月十五,因此叫看菜。
我知道规矩。主人却帮我夹到碗里:“吃,吃。哪有那么多规矩。你也是贫下中农吧?天下贫下中农是一家。”
我不好意思了,只好敷衍着说:“对,我们都是革命同志。”
他家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姐姐,7、8岁的样子,弟弟才三岁。临走时我把带的当干粮的旅行饼干拿出两盒一人给了一盒。我至今清楚地记得那是一角五一盒。两个孩子都很高兴,对他们来说那可是稀罕物呢。
现在有些小说和影视片把当时的知青生活描写得很灰暗、凄凉,和我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时候很多积极的知青在农村组织铁姑娘队,欧阳海队之类的突击队。到了工厂以后,原来在农村积极的知青又把这个精神带到厂里去了。我们厂锅炉分场、运输分场都有人组织小老虎队什么的,还有很多知青工人到厂办学校当课外辅导员。这些人大都成了厂里的干部和技术骨干。
只有我到末了还是个工人。
每当我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就能感受到我们那代人身上都有一种强烈的英雄情结。好像每个人都想当英雄。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们那代人的精神密码吧。
2023年10月25日星期三
【文/颂明,本文为作者投稿188金宝搏体育官网的原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