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常常会遇到一种奇怪的矛盾:一方面,学校从小就教导我们科学,教我们牛顿的三大定律,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甚至在乡村小学里,也能听到“要相信科学,反对迷信”的口号。
另一方面,走进农村,走进工人和普通百姓的日常,却会发现迷信的影子比比皆是。择日修房,迁坟请先生,孩子生病请神婆,婚嫁祭祀求符咒,甚至在城市写字楼里,也能看到老板摆放貔貅、八卦阵。科学像是课堂上的东西,而迷信却主宰着许多人真实的生活选择。
这种矛盾看似不可理解,但细想却并不难明白。学校灌输的科学,多半是碎片化的知识点,化作考试分数,却很少真正帮助人们建立一种唯物主义的世界观。
同时,在农村里,科学教育是“外来的”,而迷信是“土生的”。比如小孩在学校背诵牛顿三大定律,回到家里却看到大人因为修房子要择黄道吉日,因为丧事要“过阴改忌”,因为孩子生病要找神婆“驱邪”。孩子自然会感受到一种撕裂:学校的科学和生活里的实际经验并没有交集。久而久之,他会认为科学只是“为了考试”,而迷信才是“生活必须”。
孩子们在课本上记住了公式,却在生活里看不到科学如何与命运相连。当他们面对疾病、贫困、债务、孤独时,科学那套冷冰冰的知识并没有给出出路,于是他们只好转向迷信,去寻找某种心理寄托与“控制感”。
更关键的是,农村的很多集体活动、仪式,本身就是迷信包装下的“社会纽带”。比如办丧事,超度、请道士、烧纸,这不仅仅是“信神鬼”,更是村庄里维系人情的方式。

一个丧事办得隆重,意味着家族体面;如果只靠“科学”方式,比如去殡仪馆简单火化就埋了,反而会被认为“不孝”。谁家婚嫁若不择吉日,就会被人说“不懂事”。于是,人们不论心里是否相信,也不得不去遵守这些繁琐的规矩。在这种情况下,风水不仅是信仰,也是一种现实中的社会关系,更是一种“面子秩序”,它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个体紧紧捆住。让科学在课堂里显得高大,但在人情社会里,却显得无力。
再看看农民遇到困难时的反应。有人家欠了债,孩子又病了,他们知道医院能治病,但花不起钱,于是转而去求菩萨,烧香拜佛。不是他们不知道科学,而是科学在资本主义逻辑下成了“有钱人的科学”。医院是科学的,但要钱;菩萨是虚幻的,却便宜,还能带来心理安慰。这时候,迷信就显得“更现实”。
更深层的原因,是社会环境本身。农村集体经济被瓦解,村民变回了一个个孤立的小农。孤立的人,缺乏组织、缺乏集体的科学实践土壤,容易在精神上依赖“超自然的解释”。
科学如果不能和群众的生产、生活结合,就只能成为空壳。毛主席时代,科学教育与群众实践紧紧联系在一起:赤脚医生走进农村,农技员教大家改良土地,科学成为改变现实的工具,那时迷信大大退潮。而在今天,科学教育更多成了考试的机器,成了为资本输送劳动力的手段,与群众生活日益脱节。科学被阉割成“知识外壳”,而迷信却在“精神寄托”的领域攻城略地。
风水的流行,正是这种现象的集中体现。无论是农民修房,还是商人开业,官员调任,几乎人人谈风水。看似荒唐,但它提供了一套完整的解释:家族兴衰,不是因为制度和阶级,而是因为祖坟方位、宅基地朝向。这样一来,不平等就有了“合理性”,贫困的人只会怪“风水不好”,而不会去追问社会制度的问题。风水因此成了维系统治的工具,把可改变的社会矛盾包装成不可改变的“天命”。
在许多村庄里,几乎没有一户人家不与风水打交道。有人修房要请先生看朝向,有人迁坟要挑日子,有人做生意要布置“旺财阵”,甚至孩子考试前,也要去求一张“开智符”。这种现象蔓延之广,不仅仅是农村,连城市里的写字楼、机关办公室,往往也摆放着所谓“吉祥物”。风水已经不再是个别人的“迷信”,而是整个社会潜移默化的共识。
然而,越是风水流行,越能显露它的虚妄。真正的权势阶层在安排身后事时,往往反而最“去风水化”。不少富豪、高官的遗体,直接火化后撒入大海,或树葬、草坪葬,从不讲究什么“龙脉宝地”。

难道他们不怕“骨灰漂到坏地方,子孙失去庇佑”吗?他们当然不怕,因为他们清楚得很,所谓的风水不过是一层装饰,真正保佑子孙的不是什么祖坟的方位,而是手里掌握的资本、股权、关系网和制度。他们继承的是真实的权力与财富,而不是虚幻的“气脉”。祖坟冒不冒青烟,对他们的阶级延续毫无影响。
现实中的“气”是生产资料与社会权力的流动,“脉”是组织与制度的通道。只要阶级关系不触动,他们的“好运”便是可复制的社会事实。
这恰恰揭穿了风水的阶级功能。对于底层群众,风水是解释贫富差距的“理由”,是转移矛盾的幻象。有人家穷困潦倒,就归咎于“祖坟没选好”;有人家子孙发迹,就被传说“祖坟冒青烟”。不平等于是变成了天命,而不是资本系统造成的。
对于统治阶级,风水则是一个收割器。择日、迁坟、看宅、布阵,都是收费的“技术”,把底层的血汗钱源源不断抽走,让他们既承担经济负担,又背上心理枷锁。
在农村,这种情况尤为突出。农民本已收入微薄,却常常为了丧事、迁坟、择日,耗费大量金钱和人力。修路要看风水,结果耽误了农时;盖房要请先生,结果债务压身;孩子生病本可以去医院,却因“撞了煞”,转而去找神婆驱邪,错过了治疗时机。
科学知识并非不存在,而是与他们的生活彻底脱节。课本上的公式无法用来解决眼前的困境,而风水却能立刻给出一套“解释”和“步骤”,哪怕只是虚幻,也让人觉得“可依赖”。
风水为什么会显得“灵”?一方面是幸存者叙事。成千上万的例子里,总有人在“改门换向”后赶巧生意好转,这些被不断放大传播,而那些没用的、反而破产的例子则被忽视。
另一方面,是复杂的现实被简化。贫困的原因可能是政策、市场、疾病,但人们更愿意相信是“犯了煞”,因为那样简单、直观,还有解决办法。于是,风水构建了一个自我循环的逻辑,既能安慰人心,又能不断收割财富。
然而,真正决定命运的,从来都不是风水,而是阶级地位。资产阶级之所以能够世代延续,并不是因为“祖坟冒青烟”,而是因为他们掌握着资本和权力。倘若有一天群众组织起来,掀起新的阶级斗争,推翻他们的统治,他们的“好运”会立即终结。那是阶级斗争的胜利,真正改变命运的,是群众团结起来的力量,是历史的必然,而不是墓地的朝向,更不是他们祖上的骨灰漂到了不好的地方。
我们回过头去看历史,每一次王朝更替、政权的更迭,后人总能从风水中找到一些“印证”。比如说某位帝王的陵墓在某处,山川水势如何,便被解释成“天命所归”。可问题是,王朝更替的真正原因从来不在于山川风水,而在于阶级斗争和生产关系的矛盾,是社会内部矛盾的激化导致了旧的统治瓦解。风水只是后来人们给现实政治披上的一层玄虚外衣,用来自圆其说。
再放到当下看,许多官僚、富人们死后火化,撒海。他们自己内心很清楚,所谓的风水根本无法真正保佑他们的子孙。真正能保佑子孙延续地位的,是他们手里掌握的资本、权力和制度安排。风水不过是他们巩固既得利益时,拿来掩盖阶级关系的一件外衣。
而在底层,群众之所以对风水深信不疑,一方面是因为科学教育割裂于生活,成为一种书本知识,未能真正和群众的实践结合;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政治空间被压制,阶级斗争的声音被消解,群众无法用阶级斗争的语言解释现实,就退而求其次,用风水、命运这些玄虚的说法来理解自己的困境。于是,就出现了看似“风水决定政治”的错觉,实际上,“政治是决定了风水”。
风水之所以盛行,不是因为它有改变命运的力量,而是因为它帮助统治秩序,把本可以改变的社会问题伪装成天命。它让群众在无力时获得廉价的解释,却付出昂贵的代价。真正能庇佑子孙的,是实实在在的教育、健康、组织、合作、技术与制度。祖坟不冒青烟,阶级才定命运。命运不靠方位,出路来自斗争与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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