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人脉脉,水悠悠;诗成自写红叶,和恨寄东流。《资本论》不同于《哈姆雷特》,不是阶级复仇记,而是以唯物史观为依据和科学指导的劳动阶级的革命幽灵学。它以商品两因素的矛盾学说普及共产主义原理,完成对《共产党宣言》“历史幽灵”艺术话语的科学素描。这个路线图,质言之,即“革命的幽灵——革命幽灵学——革命的幽灵语言学”。幽灵语言的深邃性在于,并非满足于宣告“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共产主义必然胜利”,而是学理化探究阶级斗争的各种样态;对于经济问题,则以“历史”一以贯之。新时代之幽灵语言学越出“论资本——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地方又在于“既革命,又建设”。于是有了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两个结合”。殊不知,《资本论》“诗和远方”史书构境(书写主体范畴、经济范畴“事科学”的特别方式),比照晏殊《浣溪沙》行难知难的艺术体例:一曰“一曲新词酒一杯”(主体范畴的生产方式),二曰“去年天气旧亭台”(主体范畴的生产关系),三曰“夕阳西下几时回?”(主体范畴的交换关系)四曰“无可奈何花落去”(经济范畴的幽灵),五曰“似曾相识燕归来”(经济范畴的肉身),六曰“小园香径独徘徊”(经济范畴的物象)。为此,我们必须深刻理解到这“第二个结合”,不啻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行程中又一次的思想解放。也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1882年的《共产党宣言》“俄文版序言”指出的,“《共产党宣言》的任务,是宣告现代资产阶级所有制必然灭亡。但是在俄国,我们看见,除了迅速盛行起来的资本主义狂热和刚开始发展的资产阶级土地所有制外,大半土地仍归农民公共占有。那么试问:俄国公社,这一固然已经大遭破坏的原始土地公共占有形式,是能够直接过渡到高级的共产主义的公共占有形式呢?或者相反,它还必须先经历西方的历史发展所经历的那个瓦解过程呢?对于这个问题,目前唯一可能的答复是:假如俄国革命将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信号而双方互相补充的话,那么现今的俄国土地公有制便能成为共产主义发展的起点。”
一、革命序幕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一切势力……都联合起来了。有哪一个反对党不被它的当权的敌人咒骂为共产党呢?又有哪一个反对党不拿共产主义这个罪名去回敬更进步的反对党人和自己的反动敌人呢?从这一事实中可以得出两个结论:共产主义已经被……一切势力公认为一种势力;现在是共产党人向全世界公开说明自己的观点、自己的目的、自己的意图,并且拿党自己的宣言来反驳关于共产主义幽灵的神话的时候了。”(马克思、恩格斯)
“如今不是梦,真个到伊行。”为着初心相约,“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晏几道)然则,如何将《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从艺术构境上联系起来,值得深入探究,是一严谨的学术问题。应从境界上打通两部革命经典的作品意义,在理解效果上达到“艺术版本的共情兼美”,给阅读提供方便。《资本论》绝非委曲周全,为了科学而做阶级斗争的“蔼然仁者”。阶级斗争一个主题两处分写,目的是为了寻找学理根据,创建“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新学科”。在中国读者眼里,《共产党宣言》好似就是“诗”,《资本论》好似就是“词”。词为诗余!在创作系列上,《资本论》实为“《共产党宣言》之余”。《资本论》为阶级斗争所量身定制的是“工作三维”,曰革命幽灵,曰革命肉身,曰革命物象。三维的学科依凭乃是政治经济学批判。什么是《资本论》眼里的《共产党宣言》?幽灵学艺术构境也。质言之,《资本论》是“幽灵版《共产党宣言》”“肉身版《共产党宣言》”“物象版《共产党宣言》”的艺术合体。只要搞清楚这一点,任何肢解《共产党宣言》《资本论》的言语都是“胡说”,因为二者关系是如此的通透,如此的彼此应承,以致在意义上是完全一脉相承的。
二、幽灵的理论出场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新时代场域的无产阶级大众读者对《资本论》之读不懂、不理解、读不透,外在干扰是“资产阶级物象学”,内在理论掣肘是“幽灵的出走”,死穴是“经济拜物教”(市场拜物教和工资拜物教)。其不理解自“理论幽灵”(商品两因素)出场始。“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哈姆雷特不过是行动的阶级斗争的人格化。设若生产方式、生产关系、交换关系只作为一个词“经济”,那是完全读不懂、解不明“商品两仪”理论宗旨。商品是幽灵、肉身、物象三合一的规定。幽灵为我所有,肉身为我所用,物象为我所欲。“弹到断肠时,春山眉黛低。”“云鸿相约处,烟雾九重城。”(晏几道)对一般读者而言,它却仅是肉身,甚至仅仅是物象。对市场个人来说,其尽可能捕捉到的是“形形色色的商品形式”。价值不可捕捉,似乎是不可言说的幽灵。价值明明活在现实世界,却只能讲魔幻故事。价值仿佛于人们的眼帘消失,像蒲松龄说的“罗刹海市”。因空见色,自色悟空!最大的幽灵其实不是价值,而是价值与使用价值的“幽灵—肉身—物象斗争”。“商品两因素”(幽灵性)仿佛就是马克思的指令,沿着研究对象结构层级依次发布,它使马克思主义成为“驱魔的工具”,却不会耗损殆尽!它以革命的名义作为开场白,使隐形者“显形”,迫使现象学“花招”失灵。“The time is out of joint – O, cursed spite, that ever I was born to set it right!”(莎士比亚)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斜阳。唯物必拜物,兼爱必共情兼美。“朝落暮开空自许,竟无人解知心苦。”(晏几道)从历史幽灵的价值视野出发,作为历史之现实与作为现实之历史相互纠缠,时间的错乱中隐藏着通往真实社会的空间密码。通史之神思与鬼眼的诞生相互促成!对于《资本论》“价值的革命幽灵学”,没有鬼眼即无从观察历史知灵魂。通过神思以抵达无名者的范畴视角,从底层社会观察这个与自我连体的历史世界,剖析肉身与魂灵的作用关系,透过血肉,咀嚼灵魂;“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这是在痛彻的心扉中,通过应无所住以摸索主体解放自我的希望。“诚然,那幽灵的徘徊是历史的,但它没有确定的日期,根本就没有办法按照历书确立的次序在当下的时间链条(日复一日)中,轻而易举地给定一个日期。”(德里达)
三、幽灵的经济斗争和物象斗争
人人都有逃避“阶级死魂灵”的主观情结,幽灵却总现身在世俗斗争场域。所谓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作为“彼此纠缠着的幽灵”,即“洞房深,画屏灯照,山色凝翠沈沈。”继而,幽灵—肉身—物象可以说是一“出场的共在”(它们共有统一的对象性矛盾),然则有《保卫资本论》(修订版)“判词”。谓一面风情深有韵之“系统发生学”。“事乎关情,无为无不为,万物得一以生。谓仁者和,谓人者仁。自下而上,自上而下,有德有伦。九九概念,极观其徼,有常有恒。机关枢纽,官僚总治,身份家人。人事易物事!商品志,抒华章,有建有凝。货币舞,作长练,有行有本。弄乎物,发乎志,得乎情。经济至要,返归太圣;决胜暴殄,社会横一。深壑藏有万千兵!理趣理谓,道德贯通,巍巍古今。物质无心,以资本心为心。”(宫闱词)这其实就是循环系统的阶级斗争肉身版。所谓《共产党宣言》再生产斗争“肉身写意”:其一曰“星分牛斗,疆连淮海,扬州万井提封。花发路香,莺啼人起,珠帘十里东风。豪俊气如虹。曳照春金紫,飞盖相从。巷入垂杨,画桥南北翠烟中。”其二曰“追思故国繁雄。有迷楼挂斗,月观横空。纹锦制帆,明珠溅雨,宁论爵马鱼龙。往事逐孤鸿。但乱云流水,萦带离宫。最好挥毫万字,一饮拚千钟。”(秦观《望海潮·星分牛斗》)所谓《资本论》再生产斗争“肉身写意”:其一曰“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金谷俊游,铜驼巷陌,新晴细履平沙。长记误随车。正絮翻蝶舞,芳思交加。柳下桃蹊,乱分春色到人家。”其二曰“西园夜饮鸣笳。有华灯碍月,飞盖妨花。兰苑未空,行人渐老,重来是事堪嗟。烟暝酒旗斜。但倚楼极目,时见栖鸦。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秦观《望海潮·洛阳怀古》)
幽灵——无论死去的灵魂抑或活着的魂灵——总是容易物象化。所谓暂停征辔,聊共饮离觞;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霭茫茫!作为“常识的幽灵”,即“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刬尽还生。”由是霍然有了“幽灵出场(《利润率趋向下降的规律》)——幽灵退场(《三位一体的公式》)——幽灵再出场(《阶级》)”的哈姆雷特式复仇路线。“听夜雨,冷滴芭蕉,惊断红窗好梦,龙烟细飘绣衾。”(杜牧)幽灵之无法退场,仿佛在于“死后灵魂”受尽煎熬,只有“揭开真相,完成复仇”才得以安息。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怆然暗惊!别时容易见时难,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一旦人们不再区分精神和幽灵,前者就会以肉身的形式存在,作为精神,它就会在幽灵中将自己肉身化。或毋宁说,正如马克思本人明确指出……幽灵乃是一种悖论性的统合,是正在形成的身体,是精神的某种现象和肉身的形式。不如说它将成为某个难以命名的‘东西’:既不是灵魂,也不是身体,同时又两者皆是。因为正是肉身和现象性方能给予精神以幽灵的显像,但它却又在显像中、在那亡魂出现或幽灵回来的时候消失无踪。在显像本身作为逝者重新显像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消失了、逝去了。”(德里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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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江西财经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导;来源:昆仑策网【原创】,作者授权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