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泮泉：我的老父亲

　　今天是农历乙巳年四月十二，我的老父亲120岁生日。

　　我的老父亲于讳长洪，生于农历丙午（1906）年四月十二，卒于农历庚戌（1970）年冬月二十五，享年六十五岁。

　　（顺记：我的老母亲邢氏讳殿珍，生于农历丙子（1912）年九月十六，去世于辛未（1991）年九月十二，享年八十岁）

　　虽然老人家已经离世五十五载，但回想起来，他的音容笑貌仍然能够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从知道老人家不幸的消息（在我当兵期间，家人因怕此消息会影响我成长进步而整整瞒了我足足两年多，害得我得悉后到老父亲坟前大哭了一场，此后心情才大有好转）开始，老人家几乎每年都会几次出现在我的梦镜中，而且每次都会是老人家出了一趟远门，重新回到家中安享天伦之乐。一想起老人家，我就不禁思绪万千，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老人家生于清末灾难深重的旧中国，七岁丧母，十二岁丧父。此后不得不在哥嫂身边生活了十四载，受尽我伯父母的白眼、欺负、虐待。好歹煎熬到二十六岁与我母亲成婚后，赶上九一八事变，又受到十四年亡国奴之苦（还曾被日本鬼子抓到北边外当过半年劳工，受尽小鬼子与汉奸们的欺凌）。迫于顽强生存的需要，他老人家养成了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既懦弱又乐观的性格。1948年家乡解放后，才算翻过身来。老人家还亲自创作了一首民谣：“天上星，数不清。我只认得一颗星——毛主席是咱的大救星”，时常朗诵给我听。应该说，我对毛主席的深厚情感，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老父亲的深刻传染。好在老父亲的父亲——我的爷爷生前还是非常重视对自己最小儿子的教育（我爷爷一辈子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最远到过外东北的海参崴），亲自送他读过三年私塾，让我的父亲成了当时村屯中少有的“文化人”。屯里人日常需要写个什么应用文书如契约、“拘魂码”（迷信说一个人因被吓掉了“魂儿”，须将魂儿“拘”出来）以及“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哭夜郎……”之类，都会第一个想到我的老父亲。特别是到了每年春节前，老人家更是忙得不可开交，邻居们都会争相邀请他去写《春联》，他都会十分乐意地去帮忙，顺便被请吃上一顿好饭。他写的《春联》可以保证满屯子（二十家左右）不重样，而且不用看《笔记》，全“装”在他的脑子里。在我的记忆中，只要高兴了，他还经常喜欢高声背诵过一篇不知起于何处的长诗《黄狼段儿》，即《东郭先生和狼》的寓言。当然，所有的词儿我是统统都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对了，还有一件：我的老父亲解放后还当过好几年“旅长”（也许应该写作“闾长”）！可这个“旅（闾）”只是当时“村”属下的单位，仅仅相当于今天的村民组长吧。但这也足以成为当时贫下中农翻身得解放的象征了。

　　父母一生共生了十三个子女。因为贫穷，仅仅存活了我们姊妹五个：两子（于泮宽、于泮泉）三女（于泮英、于泮凤、于泮莲）。其余八个都因为生活拮据等原因夭折了。两位老人家对五个子女，特别是最小的两个——我和妹妹于泮莲都很溺爱。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有时爹爹会在他早起干活忙不过来时，喊我起床帮忙，妈妈则会抱怨爹爹不关照小儿子。每听到妈妈的抱怨声，我无论睡得多香甜，都会立马翻身起床，生怕爹妈吵起来。1969年末，老爹爹送我入伍当兵后，因为够不着望不见，还会时常拿着我的照片默默发呆；看到他情绪不佳时，有人告诉他说“泮泉媳妇（我的未婚妻，即我现在的爱妻）要来了”，他立马会精神抖擞起来（写到这里，我的泪珠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老父亲还继承了爷爷关心子女教育的传统，在我九岁错过上学期间时，还直接“挖门子”把我送到村小学，后亲自背写《三字经》、《百家姓》，教我读写。老人家还亲手教我打算盘加减法和“归法”（即一位数除法——取“九九归一”之意）。我后来能够自以为稍有成就，就同老父亲早年的关心教育不无关系。几十年后，我对一位数的珠算除法口诀仍然可以倒背如流，并教会了我的孙子于海诺，小海诺的太爷爷仍然功不可没吧。

　　至于他对“老闺女”于泮莲更是疼爱不已，我想我亲近的妹妹更是不会淡忘的。

　　我还有太多的话要对我的老父亲（以及老母亲）说了……

　　敬爱的老父亲啊，您和老母亲一起安息吧！您两女一男三个大的子女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们的子女：您的两个孙子、三个孙女及其后代，四个外孙、六个外孙女及其后代都还生活得很滋润。至于我和妹妹——您的小儿子、小女儿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仍然非常健康。我们名下，您的另两个孙子、两个外孙女及其子女也都算混很可以了：总共十九个的他们还个个都健健康康并都留有后人（也许是托了二老及祖上有德的福佑吧），谈不上光宗耀祖，起码统统都没有给您和祖宗丢脸！

　　我和妹妹深知，人生自古谁无死？我俩仍在努力，都争取能活到一百岁！百岁过若干年后，再去见您和亲爱的妈妈，向你们汇报。祝福我们吧！

　　今天，我和妹妹愿意带着您的十九个孙子辈、二十二个重孙子辈（将来还会更多）向您（亲爱的爹爹、爷爷姥爷、太爷爷太姥爷）和亲爱的妈妈、奶奶姥姥、太奶奶太姥姥通过“于家团”中的直系血亲一起云跪下，

　　一叩首！

　　再叩首！

　　三叩首！

　　安息吧，敬爱的爹爹、妈妈

　　爷爷（姥爷）、奶奶（姥姥）

　　太爷爷（太姥爷）、太奶奶（太姥姥）

　　在天堂保佑您（们）的后辈子孙们健康、幸福、茁壮成长吧！

　　您小儿子于泮泉咨询妹妹于泮莲后撰写

　　农历乙巳年四月十二

　　公历2025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