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东向西,由西向东
契丹人建立辽国时,中亚地区,包括我国新疆部分地区的伊斯兰化已基本完成。辽国幅员辽阔,在其西部地区,已经与伊斯兰文化直接接触。虽然辽国奉行佛教,但是,它对伊斯兰教比较开明,一些西域的伊斯兰国家直接向辽国进贡,双方之间还有通婚。至今依然有一些国家以“契丹”来称呼中国。这个现象的本质是,当时的一些伊斯兰国家,并不清楚契丹与唐朝、宋朝的区别,以为契丹就是代表中国,代表过去的大唐。对于宋朝来说,通过西域贸易通道与伊斯兰的交往,本来是中原文明的利益所在,但是现在,这部分利益转到了契丹辽国手中,而且由于伊斯兰的繁荣,这部分利益比以前更大。
在这个变化中,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创立西夏的党项人在唐朝时,是唐朝的属臣,被赐李姓,这是唐代皇家的姓氏。五代以后,党项人对宋朝时叛时附,到李元昊时正式脱离宋朝,成立西夏。然而,在通往西域的贸易通道上,西夏经常谎称自己就是“中国”。有些来自西域的使者记载说,在中国之外,大约一个月的路程,还有一个中国。因此,唐朝灭亡以后的西域,西夏、契丹、宋朝被不同的人都认为是中国,其原因就在于“中国”在唐朝的时候,曾经是大家都可以赚钱的,而现在唐朝没有了,有些人便利用“中国”的名号开始赚钱。
北宋初年,伊斯兰国家大食依然向宋朝派遣使者。但是,宋朝因担心陆上通道不能畅通,便要求对方以后派遣使者走海路,先到广州,再到开封。虽然宋朝通过南方的海路,与遥远的南亚、阿拉伯也发生了贸易联系,但是,毕竟有相当一部分利益落入了契丹辽国和党项西夏的手中。辽国、西夏能够壮大,能够与宋朝抗衡,一方面与它接受汉族文化有关,另一方面,也与它占有了与西域伊斯兰的贸易利益有关。而造成这个现象,不得不说是唐朝后期的衰弱。唐朝衰落后的局面,需要宋朝来面对,而宋朝所面对的西部,确实是以前的汉唐所没有面临过的。
宋朝疆土之外力量的发展,既有与汉唐时期相同的、中原文化由东向西的放射影响,也有与之不同的伊斯兰文化由西向东的推进。这两种影响在宋朝300多年的历史中,出现了很多的变局,最终诞生了成吉思汗,以蒙古骑兵的神勇,打破了东西方力量的平衡,几乎扫荡了整个欧亚大陆,建立了新的平衡。从文化上说,成吉思汗的作用就是,把整个欧亚大陆连成了一体,从而影响了极遥远的欧洲。他是欧洲人日后通过海洋,把世界连成一体的先声。
数千年来,中国文化向外的传播方式与欧洲不同。对于中国来说,相对先进的中原文化与周边地区的关系,的确可以叫做“传播”,因为,它主要是非武力的方式。总体上说,中原文化作为传播者,和周边地区中原文化的接受者是平等的、自愿的,这也就出现了周边地区对中原文化接受的选择性,有的是在内容上的选择性,有的是在时间上的选择性。这种选择性说明双方都是自愿的、自主的。武力只发生在周边地区要影响到中原地区和平的时候。比较而言,当欧洲文化显示出比周边地区的一点先进性时,欧洲很少像中国一样,以自愿的原则让周边地区接受。从古希腊时期开始,但凡欧洲文化比周边地区有一点先进性,它对周边的影响大都是军事侵略。它常常表现为占领殖民地这一不平等的方式,胜利者拥有一切,失败者失去一切。例如著名的特洛伊战争,就是古希腊与近东地区争夺贸易利润。欧洲中世纪的基督教取代古希腊、古罗马的地位后,一神教的排外性和独占性,也导致欧洲与周边地区始终处于文化的冲突和征服的状态。这一点与中国文化恰成鲜明对比。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之一在于,中国文化的先进程度与周边文化相比,超出很多,落差很大。自然落差的巨大力量,使得传播出现明显的倾向性。而欧洲文化的先进性与周边地区的落差并不大,比方说经商,欧洲人的经商意识并不比阿拉伯人、亚洲人高多少,因此,只能像成吉思汗、倭寇那样,以武力的方式,强迫别人实行他所需要的经商方式。
中国从来没有像西方人对待美洲印第安人、澳洲毛利人那样,为了自己的扩张而把其他文化相对“落后”的民族从肉体上消灭掉,自己鸠占鹊巢。中国文化的这种温和特性,的确使得周边地区发展起来以后,反过来对中原文化造成威胁,甚至包括近500年来大受中国文化恩惠的欧洲,也忘恩负义地严重威胁中国的生存,重复成吉思汗的故事。无论如何,中国传统文化的这一合理性都是独一无二的。迟早有一天,东西方之间还会回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关键就在于现代人对这一内涵的真正理解。欧洲中心论已经严重扭曲了人们对中国传统文化真正内涵的认识。那么,中国传统文化的开放性、包容性、普世性等特点究竟体现在哪些方面?如何纠正欧洲中心论对中国传统文化真正内涵的扭曲?也是本书的目的之一。
分裂的力量
唐代是地域和文化都有很大扩展的朝代,唐朝的灭亡是因为地方藩镇势力太大。所谓藩镇势力大,是因为地方上的藩镇,自己不仅有兵权,还有财权和用人权,如此一来,中央政权对地方权力失去了必要的掌控,自然容易出问题。宋朝建立后,在中央和地方的关系上,非常重视吸取唐朝的教训,这是后话。对于唐朝来说,给地方政权较大的权利,也是顺其自然的方式。比如说契丹,唐朝初年,契丹背弃突厥归顺唐朝。此后,契丹与唐朝的关系有多次反复,一般来说,契丹叛唐时,唐朝就打,契丹附唐时,唐朝就授予其管理当地的权利,例如,在契丹活动区域的松漠都督府,几经置废,就是因为契丹对于唐朝的反复。而所谓都督府,就是后来人们所称的藩镇的源头。类似的情况还有不少,例如后来对北宋、南宋造成重大影响的西夏,原为党项人,在唐朝之前,史书记载党项人“不知稼墙”,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农业。因为对唐朝有功,建立了党项人自己的都督府,后来也成为尾大不掉的藩镇。唐朝在边境地区设立由少数民族自己管理的都督府,类似今天的民族自治,因为,尽管这些少数民族开始接受农耕文化,但依然保留了不少原来的习惯,出于对少数民族的尊重以及降低社会管理成本,允许其部分自治,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自治没有处理好,最终成为乱源也是一个历史教训。这一教训换一个角度看,与边疆地区藩镇坐大相对应的,就是唐朝中央政府到中后期的过于软弱。
唐朝的中央政府到了中后期,问题很大,不一一罗列,只说其中之一,宦官势力膨胀。宦官就是太监,世界上很多地方历史上都有太监,只有中国历史上的太监最发达,因此也成为中国古代政治中的一大问题。历史上虽个别宦官很有贡献,但总体上说,宦官集团是一个缺乏道德操守的特殊利益集团。唐朝中央政府宦官势力膨胀,把持朝政达150年左右,从本质上说,它使得中央政府的威望严重下降。虽然宦官掌握的神策军实力也很强大,但是,文明的社会管理方式,一定不是完全靠武力,在依靠武力的同时,更需要道德威望。因此,唐朝由宦官把持朝政的严重后果,就是中央政府的道德威望丧失殆尽,本来社会各层面应该相互协调的各种利益,发生严重倾斜。在这种局面下,藩镇的离心力更大。与此同时,中央政府的权利失衡,导致组织能力下降,藩镇的叛乱也难以平定。北宋的欧阳修在《新唐书·地理志》中这样写到:“盖自古为天下者,务广德而不广地,德不足矣,地虽广莫能守也。”欧阳修此论针对的是最高权力的道德形象,不能说没有道理。唐朝中后期,中央政权道德威望的丧失,是宋朝想要努力解决的重要问题之一。
教皇给查理曼大帝加冕的称号是“罗马人的皇帝”,这个称号有点名实不符。它的另一层含义是,罗马教皇要显示自己是罗马帝国的正统继承人,以区别远在拜占庭的东罗马。这样一个巨大的现实利益矛盾,在中国没有。它导致的后果,到今天的欧洲依然存在,这就是罗马教会与东正教的对抗,双方各自认为自己是正统。今天的俄罗斯能够对西欧强硬,很重要一点就是有东正教的宗教正统撑腰。因此,欧洲的统一又多了一个障碍。在中国,不管是唐朝还是五代,还是宋朝,统一的力量始终大于分裂。欧洲人也想统一,但除了宗教造成的对峙外,还有一些因素也造成分裂。(注:由于删节的原因,这几个段落显得过于跳跃。)
如果今天人们要用“家天下”这个词,应该意识到,中世纪的欧洲才是真正的“家天下”。在中国,“家天下”已淡化,到了宋朝,“公天下”成为了共识。查理曼大帝的孙子们分家(导致欧洲的分裂局面,以及欧洲今天的版图)所造成的另外一个问题更严重。由于他的三个孙子把国家当成家产来分,敌对情绪非常严重,丝毫不顾及兄弟感情。因此,分完家产之后,他们又开始分语言。当时他们还没有文字,拉丁文是通用的文字,其他只是方言。于是,分到今天法国这块地方的,便只用法语方言,分到今天德国地方的,便用德语方言。用中国的情况类比,就好比一个孙子用山东话做标准语言,另一个用陕西话做标准语言。不仅如此,他们后来还把山东话和陕西话搞成了不同的文字,分裂的力量进一步加大。
在宋朝以前的1000多年,秦始皇已经统一了文字,各地的方言不管发音如何不同,文字始终是一样的,这是中国统一的重要力量。如果说不同的发音是一种分裂的力量,那么,共同的文字就是统一的力量。在这个问题上,中国人的文字以独特的方式,克服了欧洲至今没有解决的问题。欧洲文字是表音文字,当语言发音不同,表音文字很容易就能创造一种新文字,从而使得分裂的力量得以强化。而中国的文字是表意文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符号。比方说“人”,不管各地的人们发音如何不同,但这个字从符号上都代表同样的含义。中国的文字在统一与差异间找到了平衡,而统一的力量始终高于分裂的差异,这一巨大的统一力量不是光凭武力就可以实现的,而是优秀文化难以抗拒的先天性力量。从源头上说,中国在汉字诞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这是统一和差异相平衡的文化。而欧洲在表音文字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它分裂的力量大于统一。尤其当中世纪时,拉丁字母被借鉴用来形成各个方言地区的文字时,这种分裂又获得了更大的动力。虽然欧洲有基督教作为统一的力量,但是,当年罗马帝国分裂为东罗马和西罗马,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希腊语和拉丁语对《圣经》的不同解释。到欧洲各国表音文字陆续诞生的时候,这种状况又重新出现,分裂便得以加剧。所以,查理曼大帝几个孙子的分裂,还只是开头,欧洲日后的分裂更为严重,把全欧洲乃至全世界都拖入战争毁灭的边缘。
中国早在西周时期就确立了嫡长子继承制度,欧洲则是在相当于北宋初期的时候,才开始出现法律上的“长子继承权”。今天的人们可能觉得长子继承不太公平,但在王权时代,当君王的后代关系到国家最高权力时,长子继承制是最简单的一种办法。不管它有多少不合理,它最大的好处是避免权力分裂,避免权力交接时不必要的纷争,形成一个规则,这就是制度。
中国历史上也有人破坏这一制度,但是,第一,如果破坏这个制度没有造成什么坏影响,例如唐朝的李世民,那么,他也要被历史记录下来,成为他的一个污点。第二,预谋破坏这一制度的行为,往往会造成动荡,甚至产生更坏的结果。因此,在政治上,这个原则基本上是不能挑战的。中国历史上几个主要的朝代,只有清朝将嫡长子继承变成了秘密立储,这是为避免嫡长子继承制度的不利影响而采取的另一种继承制度。如果我们把眼光转到皇权继承之外,中国普通百姓在财产继承问题上,又比欧洲显得成熟,不像欧洲那么死板。中国古代,总的来说是鼓励大家庭,不提倡分家。但是,如果要分家,“诸子均分”或“依遗嘱执行”都可以。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那个时候,欧洲制度的原始性和简单化造成了一系列社会问题,而中国已经用复杂的制度来适用复杂的社会需要。
统一趋势的薄弱
查理曼大帝被教皇加冕,目的是教皇要显得比世俗王权地位更高,这个观念在欧洲后来的历史上由教会理论家明确提出,因为教皇的权利是上帝赋予的,因此有权管理地上的所有人,包括对世俗君主的认可和废黜。但王权并不乐意如此。王权有时候需要教皇认可的名誉,有时候也需要脱离教皇权利的自主。用今天的话说,这叫主权。如果一个主权还要听命于遥远的罗马教皇,常常会造成冲突。这种多个利益相冲突的结果,在教皇驻地附近更明显。意大利是现在国家的名字,在唐朝向宋朝过渡时期,意大利不是今天的样子,我们可以用亚平宁半岛称呼它。
亚平宁半岛并不大。唐宋之交,如果把亚平宁半岛上权力界限划分清楚,大致像一个马赛克拼图。北部主要是意大利王国,还有一些独立的城市。中部是教皇区,或者叫教皇国,还控制着周边几个小国家。南部则属于拜占庭。地中海上的西西里属于阿拉伯人。其中比较特别的是威尼斯。从权利关系上说,威尼斯属于远在土耳其的拜占庭,从地理位置上说,威尼斯在意大利北部。按说罗马教会要收回威尼斯的权利也不难,这么一个小地方,随便哪个国王经罗马教皇的一个暗示,三下五除二就能把威尼斯解决了。但是,欧洲当时需要与东方的贸易,威尼斯与拜占庭的特殊关系,使得拜占庭只认可威尼斯的贸易权利。如果罗马教会把威尼斯变成自己的领地,与东方的贸易很可能会中断。于是,威尼斯基本上成为在欧洲的飞地,为了一种特殊利益,而没人管它。当然,罗马教会也不能让它发展得太大。
威尼斯是一个典型,在欧洲各种利益错综复杂的平衡下,获得奇怪的独立,从而成为欧洲中世纪最发达的城市,但人口也就几万人,与当时中国的城市不可同日而语。威尼斯虽然与拜占庭有特殊关系,但是,为了利益,它并不完全维护拜占庭。十字军东征时,威尼斯曾经为十字军提供过船只,从海上进攻拜占庭。这当然是为了钱。以后欧洲出现的一些所谓独立的城市,都有威尼斯的明显特征:为了钱而不顾原则。因为它没有原则:没有国家、没有民族,只有贸易的利益,经济利益就是唯一的原则。
教皇权力的存在,是意大利长期分裂的原因。换一个角度看,世俗权力的分裂、削弱,事实上是教会权利增强的必然。当时的欧洲,教会是统一的力量。如果把教会类比成中央政府,那么,世俗政权就相当于地方政府。地方世俗政权如果强大,就更容易挑战教会的中央权力。中央权力的宗教性和地方权力的世俗性,使得欧洲在权力系统的本质上就不协调。所以,欧洲教会中央权力的扩张,同时伴随着文化上的征服和思想统一。因为,当时欧洲的很多民族在文化上都比较落后,中央权力以宗教方式介入地方,必然要求改变地方的文化习惯,从而引发很多冲突。
在中国,中央权力与地方权力的矛盾,在文化上引发的冲突,远没有欧洲那么明显。即便是汉文化向外传播,也不以宗教思想的统一为原则,而是世俗政权的制度形式。由于制度形式的改变,对于后进民族好处更多,因此,中国没有欧洲那种传教士,跑到每个地方,拼命要求别人放弃自己的文化,接受基督教。相反,在中国文化辐射的地区,都是后进民族从主动或自愿接受中原的制度形式和中原文化,从而在世俗社会中,渐渐融为一体。如果中原文化没有这种本质上的先进性,这种状况不会发生。中国以自己客观上显而易见的优异,吸引了别人自觉接受中国的制度和文化,并且听从别人的自愿。但是,欧洲教会则是自认为自己最先进、最正确的制度和文化,便强行要求别人全盘接受,并且否定所有选择性吸收的价值。虽然当今欧洲教会已没有多大的世俗权力,但是,它所遗留的方式在当今西方世俗文化的扩张中依然存在。在客观上,教会的先进和正确并不明显,尤其是经济发展。在中国,只有当中央政府自身出问题之后,地方政权才会与中央发生激烈对抗,对抗的目的常常是“取而代之”,自己成为新的中央。在欧洲,不管教会作为中央政权出不出问题,对抗都始终存在,因为宗教和世俗,两者的根本利益所在不同。因而,在欧洲发生的这种中央与地方的对抗,结果并非要以新的中央取代旧的中央,而是要求地方世俗政权独立,彻底摆脱中央的宗教权利。
中国在宋朝以前就已经明确,宗教不可以成为最高权力,中央权力一定要掌握在世俗权利手中。1500年左右,欧洲教会的中央权力逐渐被抛弃,类似成为中国历史上没什么作用的东周王室,欧洲便进入了战国时代。与中国不同的是,号为天子的东周王室虽然没什么影响力,它毕竟是一个世俗的权力。春秋战国打完几百年后,新诞生的世俗权力改造性地恢复“天子”的统一权力,在中国成为很正常的选择。然而在欧洲,由于教会与世俗权力有很大差别,并且时常矛盾,它作为中央权力的最高地位丧失后,没有人再试图恢复教会形式的中央权力。
文艺复兴期间出现的马基雅维利,以薄薄的一本《君主论》受到欧洲当时无数集权君主的欢迎,实际上,其思想内涵无非就是中国战国时代的法家思想,所谓权术而已。但它并没有促进统一,反而助长了类似中国古代战国时期的分裂。尤其当拜占庭最终被伊斯兰攻占以后,欧洲统一的传统最终没能延续,到今天依然难以出现。文艺复兴以后的西方历史,实际上是摆脱宗教的中央集权后,各个世俗政权开始追求自己的“地方中央集权”。参照中国的历史概念来说,当今欧洲的国家,都是坐大的地方势力,依然处于中国的战国时代。中国和欧洲对于统一和分裂、中央与地方的这种观念上的差异,早在1000年以前便已经存在。自从美国宪法确立了政教分离原则之后,西方才在这个问题上有所进步。然而,在欧洲教会被排除了统一的资格后,文艺复兴、启蒙运动以后的欧洲历史中,还没有出现一个像秦始皇那样的世俗权力将欧洲统一起来。至今,欧洲依然为此苦恼。从欧共体到欧盟,欧洲统一的道路极为漫长,至今依然看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