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志夫：别把拜登的话太当回事
2022年11月14日，在印尼巴厘岛G20峰会前，中美元首实现了近年来的首次面对面会晤，两国元首就中美关系中的战略性问题以及重大全球和地区问题坦诚深入交换了看法。
我们看到，拜登一路小跑，满脸堆笑，会谈中表态也很积极动听：我愿重申，一个稳定和发展的中国符合美国和世界的利益。美国尊重中国的体制，不寻求改变中国体制，不寻求“新冷战”，不寻求通过强化盟友关系反对中国，不支持“台湾独立”，也不支持“两个中国”、“一中一台”，无意同中国发生冲突；美方也无意寻求同中国“脱钩”，无意阻挠中国经济发展，无意围堵中国；美国政府奉行一个中国政策，不寻求利用台湾问题作为工具遏制中国，希望看到台海和平稳定……
对于这次会晤，有些媒体给予高度评价，认为“中美关系开始全面解冻”，“是中美两国关系全面恢复的开始”，甚至有评论认为“终于把两国关系拉回到稳定和正常的发展轨道”……
不过笔者觉得，这样的判定恐怕有些天真，或者言之过早，因为对拜登的承诺不能太当真。
笔者注意到，拜登话音刚落，11月16日，美国国防部负责印太安全事务的助理国防部长伊利·拉特纳 (Ely Ratner) 就在政治防务峰会（Politico Defense Summit）上发表讲话说，2022年美国国防战略将中国列为国防部面临的优先挑战，作为这一战略的直接结果，印太地区是优先战区，重点是整体综合威慑，并与盟友和伙伴以整个政府的方式合作。关于台湾问题，他表示，综合威慑的目标是劝阻中国国家领导人，不要认为有一种快速、低成本的方式来实施“入侵”。
11月19日，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在加拿大哈利法克斯国际安全论坛上发表讲话时谈到他的印太之行，是因为印太地区“是一个开放、安全和繁荣世界的关键”，“美国国防部面临的优先挑战是日益自信的中国，它正试图重塑该地区和国际体系以适应其独裁偏好”，奥斯汀特别强调，虽然拜登总统在巴厘岛时表示中美之间“不需要新冷战”，但国防部必须对中国的威胁保持清醒的认识，他说：“北京和莫斯科一样，寻求一个强权即正义、以武力解决争端、独裁者可以扑灭自由之火的世界……”
11月22日，正在菲律宾访问的美国副总统哈里斯登上被美媒称为“菲律宾与中国海上主权争端的最前线”的巴拉望岛，“拱火”南海问题，声称“美国与菲律宾站在一起，维护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海洋秩序、不受阻碍的合法贸易以及对国际法的尊重，包括航行和飞越自由……”
拜登作为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和三军统帅，为何他的手下不仅不坚决维护他的权威，与他“对标对表”，以确保“军令政令畅通”，反而出现一些与“最高指示”明显相抵触的杂音呢？
第一，美国是所谓的“法治国家”，法大于权，政府坚持“依法行政”。拉特纳非常明确地表示：美国坚定地致力于台湾防御，因为这在《台湾关系法》中有明确规定，该法案不仅包括要求向台湾提供自卫所需的武器，还在非物质方面也有相当大的关注，包括培训、军民融合和全社会的努力……对于中方一再强调的、作为中美建交基础的、要求美方必须恪守的“中美三个联合公报”，其实只是行政文件，不具备法律地位，所以美方每次承诺都是这么说：“美国仍坚持以《台湾关系法》、三个联合公报和六项保证为指导的‘一个中国’政策”，《台湾关系法》是排在最前面的。
第二，拜登虽然是一国之君，但在美国，其权力是非常有限的。事实上他只能行使“三权分立”三分之一的行政权，还有立法权、执法权两大部分他是鞭长莫及的，其中立法权属于美国国会，执法权属于美国最高法院，而且是“铁打的国会高院、流水的总统”。法国作家托克维尔在他的《论美国的民主》一书中这样写道：“美国总统没有阻扰法律制定的权力，而执行法律的义务也是他摆脱不了的。他若能积极主动地合作，毋庸置疑会促进政府工作；可他若不这么做，政府也能继续运转，立法机关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方式，掌控着他所有的要务。”
第三，从某种意义上说，美国总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因为法治国家依法行政，有一只无形的法律之手在操控着整台社会机器，哪怕政府停摆关门，它也可以照常运转。笔者于2004年首次提出了一个“铁轨理论”：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法治国家，法规好比“铁轨”，国家机器好比“火车头”，总统好比“火车司机”，一旦火车上了路，就得沿着铁轨行驶，谁也无法改变它的方向。总统或许可以玩玩“临时停车”或者“减速行驶”的把戏，但断然不能改变方向和目的地。
第四，美国政府毫无国家信用可言，一贯是说一套做一套，阳奉阴违，两面三刀。我们在巴厘岛会晤中指出：“总统先生多次讲过不支持台独，无意将台湾作为谋求对华竞争优势或遏制中国的工具。”可是拜登也多次讲过“美军要保卫台湾”，而且20多次表示，无论俄乌战争打到什么程度，哪怕扔原子弹，美军也不介入，美国的战略重心在亚太地区，其核心目标是团结盟友伙伴对中国形成“综合威慑”，全面遏制中国崛起，因为中国是美国的“最大战略竞争对手”，中国是“唯一一个有能力也有意愿挑战美国霸权地位的国家”。
第五，中美之间的矛盾是一个崛起大国和一个守成大国之间的不可妥协的结构性矛盾，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与“称霸世界的美国梦”的直接战略碰撞。美国对中国的围堵、遏制和绞杀，是一场全时空的、全领域的、立体的、持久的“反华战争”，无孔不入，不择手段，中美关系的任何缓和都是暂时的、策略性的。全面打压中国和平崛起已经成为美国战略国策、两党共识和举国意志，即便是总统也不可能扭转这种局面。
笔者认为，对于拜登的话，我们不能太当回事，当然也不能完全不当回事。
首先，针对美国“三权分立”的政权架构特点，我们与美国政府打交道必须克服“集权思维”。不能只盯着白宫，还要关注国会和最高法，因为美国政府不是总统一人说了算。针对美国“立法便捷，缺乏控制”的制度弱点，我们可以有的放矢做工作，一方面要极力阻止不利于中国的法案出台，一方面要积极推动有利于中国的法案出台。在这方面我们应该向以色列学习，他们通过在美犹太人政治捐款、参加选举投票或直接参选、组织游说等三种方式维护美以同盟、确保美国对以色列的保护，他们的经验值得借鉴。
其次，我们必须对拜登的几句“软话”保持几分理性和警觉。不要被忽悠，不能对美国抱有任何幻想，不能盲目妥协，更不能无原则地搞利益输送；我们不能光看他说得怎样，更要看他做得怎样，对于中美合作，必须坚持互利共赢的原则，不见兔子不撒鹰；当前美国国内通胀压力山大，在经济上有求于中国，我们不能再干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时“救美国就是救自己”的蠢事，《农夫和蛇》的故事、《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不能总是重演。
再次，虽然我们对拜登的话不能太当真，但也可以加以利用。以此给美国政府施加压力，逼迫她重返中美关系发展正轨。我们可以利用拜登说的话大做文章，从正面规劝美国政府信守承诺，巴厘岛会晤中说得好，“希望美方将总统先生的承诺落到实处”。在会晤中，两国元首都责成两国工作团队及时跟进和落实两国元首达成的重要共识，采取切实行动，推动中美关系重返稳定发展轨道。不管结果怎样，我们工作还得这么做，哪怕只有1%的希望，也要作99%的努力，即便中美关系只是暂时的缓和，对于中国也是机会。
【作者：肖志夫 昆仑策研究院特约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