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比黄金宝贵

　　今天全国各地大范围迎击奥密克戎变种病毒，其规模唯有2020年那一波可比。然而不同的是，2020那一波虽然惨烈但民众充满信心，相信一切是暂时的，包括疾病造成的伤害和防疫造成的不便，一定会在未来某天解除。当时出炉了大家公认的几个条件，譬如疫苗的普及和特效药的问世等，将筑起群体免疫的铜墙铁壁，届时世界将重新开放，生活回归正常。

　　两年过去了，疫苗普及了，特效药也有了，甚至变异后的病毒也不那么致命了，但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回到过去。奥密克戎飞快地席卷了上海，似乎完全无视我们的疫苗成果。曾经宣称不封城的第一大国际都市，目前已经大面积静默超过了一个半月。而逃逸的奥密克戎又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广州、深圳、北京、天津、河南……疫情名单在迅速拉长。各地不得不重新祭出流行病防控的老招数：封控、管控、防范、足不出户、全员核酸、非必要不离市、暂停旅游、暂停堂食、中小学幼儿园在线教学……一瞬间多地就回到了2020同期的那些日子。

　　而且这一次，我们不知道哪一天才能解防，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武器才能真正阻挡病毒的肆虐，回归正常生活的信心正在溃散。正常生活不只是生活，还有经济，包括工业制造、农业生产、商业服务等所有一切，是我们GDP的来源，现代文明的一切。这些元素的正常运行依赖于稳定的环境，无休止的时封时停是灾难性的。

　　奥密克戎空前的传播力，使得我们的老手段遇到极大挑战，常规核酸的速度比不上它传播的速度，清零也无法再保持很久。譬如北京春节前后经历了一轮疫情，4月下旬终于清零，结果摘星成果仅维持一天，第二轮疫情就卷土重来。全员人困马乏，而病毒无缝衔接。基于奥密克戎的新特性国家已经转变抗疫政策为动态清零，意味着我们将和病毒长期捉猫猫了。

　　半个多月来是防疫措施变化最剧烈的阶段，简单来说就是不断升级。在明确了坚持清零的大方向之后，可以说把能用的手段顶到了极致。全员核酸，从五一期间的三天两检、隔天一检，到最近连续6天北京12区每天一检，每天都要把两千多万人过一遍。筛查密度不断提升的同时，依然有社会面零星病例持续出现。

　　无疑，密集筛查是有作用的，它肯定能压制大规模爆发，但是它也只能做到压制而无法根绝，无法维持哪怕一周、两周的持续清零。那么要保持压制，筛查就不能停，而且必须做到很高密度。这些经验已经迅速在各地推广，但是，核酸是要花钱的，全员核酸所费不菲，北上广深凭借雄厚的财政基础尚能支撑，其它城市就会很难。

　　近日天津把全员核酸的混采比例提升为20:1，显然已经感受到了成本压力。而大连常态化核酸采用了周二男子、周四女子的奇怪方案，开始网友不明就里但很快就转过弯来，这是考虑到多数家庭有男有女，强制分开检测，即可以花一周一测的钱达到接近于一周两测的效果，节约成本的同时提高了检测频度。大家都在为省钱而动脑筋了。

　　光核酸这一项就能让财政吃紧，再加上其它配套封控措施，以及后续各行各业税收下降的预期，坚持清零的成本是不低的。近期，多个地区出台了为楼市松绑的政策，再次求助于土地财政来解围纾困了。

　　统计数据肯定也发现了居民信心下跌导致的各种市场遇冷，买房的计划在取消，背贷款的提前还贷，商业服务业企业的闭店潮等等，所有人都在为不确定的未来而采取保守策略。投资、买房、贷款、消费，这些我们司空见惯的经济活动，是国民经济高速发展的根本，而它们直接与预期和信心相连。

　　我国过去两年的防疫策略是成功的。在偶有零散疫情的骚扰下基本保持了全国大部的开放，经济活动正常运行，无论是统计数据还是居民面貌都反映了这一点。但奥密克戎正在改变这些，它以更低的致病率却必须要我们付出更高的防控成本，而且似乎没有期限。此起彼伏的疫情将很快把全国各地都扯入同样的为难境地。病毒不问贫富，但中西部那些本来财政就捉襟见肘的地市是否能承受常态化的一天一检、两天一检，以及所有的防疫配套措施？

　　目前，国家卫健委要求各地提前规划准备永久性方舱医院，以及15分钟核酸采样圈等，这是一项庞大的防疫基础设施。花钱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预期，意味着我们将长期陷于跟奥密克戎的近身缠斗当中，以及奥密克戎之后的每一代变异病毒，按照演化规律，它们的传播力只会更强。

　　在我们下决心要与病毒长期鏖战的同时，必须关注居民信心问题，极度的保守和收缩将给经济带来长期和深重的影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将无法饿着肚子一次次擂响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