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将有日思无日,莫把无时当有时。”这句古训,原本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智慧——提醒人在安定中保持警觉,在富足时懂得节制,在顺境里为逆境做准备。它体现的“居安思危”精神,曾是个人安身立命、国家长治久安的重要心理基石。然而,放到今天,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这种“未雨绸缪”的心态,似乎不再带来安心,反而成为一种无休止的精神内耗。明明是出于理性与责任,却最终演变成焦虑与疲惫。为什么一个古老的智慧,在现代社会中却常常失效?
一、不可预测的未来,让“预警”失去了方向
古人讲“居安思危”,多半是在一个相对稳定、变化缓慢的社会环境中。那时的“危”,往往可见、可防:比如歉收、战乱、疾病。而今天的“危”,却常常是系统性的、突发的,甚至不可名状的。科技变化的速度、经济形势的不确定、社会竞争的加剧,使得“未来”不再是可以凭经验判断的延伸,而是一连串随机的波动。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再想“提前准备”,就会发现几乎无从下手。
储蓄?通货膨胀让钱贬值;
努力工作?行业变动让岗位消失;
规划未来?环境政策、技术替代、社会价值的快速更迭都可能让计划瞬间失效。
于是,那种原本应当带来安全感的“预警思维”,反而让人陷入持续的焦虑:我是否准备得还不够?是否会被时代淘汰?未来是否会比现在更糟?这就像一个永远被拉紧的弦,最终不是防患于未然,而是先被自己的警觉耗尽了力量。
二、提前的思虑,常常失去理性边界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在今天依然正确,但问题在于——“远虑”需要理性的边界。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是在“远虑”,而是在“预设焦虑”。现代社会的节奏极快,信息的密度极高,人们时时被“要准备”“要规划”“要应对”的观念包围:父母为孩子的升学提前焦虑十年,年轻人为房价和养老提前焦虑二十年;职场人害怕错过风口、担心被AI替代,仿佛一刻不焦虑就会被淘汰。但这些“提前的忧虑”,并不都具备现实可行性。很多“思危”的行为,其实是为了缓解心理的不确定感,而非真正的理性准备。于是,居安思危就从一种积极的预防,变成了消耗精力的心理自缚。
真正的“远虑”,应当是基于现实的理性预判,是有边界、有目标的思考。比如,储备适度的风险资金、保持学习能力、维系社会关系,这些是可执行的“准备”;而无休止地想象最坏的未来、推演无数灾难场景,只会让人陷入精神透支。居安思危与内耗的分界,正在于此:前者有行动的出口,后者只有情绪的回路。
三、现实的限制,让“准备”变得徒劳
有时候,我们确实想要提前准备,但现实并不允许。生活不是逻辑推演,而是充满随机与限制的过程。
比如,你可以计划“防贫防病”,却无法预知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你可以想好职业路径,却无法掌控行业的骤变;你可以为孩子教育储备资金,却挡不住教育体系的变化。很多时候,事情并非“不准备就会出事”,而是“再准备也没用”。这种无力感,让人们对“居安思危”的信念逐渐动摇。既然再多的准备都无法抵御不可控的风险,那不如回到一种更现实的态度:过好眼前的每一天。
这并非懒散,也非“躺平”。而是一种心理平衡——承认人生中有大量不可预测与无法准备的部分,接受“不确定性”作为生活常态。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小车不倒只管推”这类民间智慧,看似消极,实则是一种对抗焦虑的生活哲学。它强调顺势而为、随机应变,在行动中积累经验,而不是在空想中耗尽能量。
四、从“居安思危”到“安而有度”的现代转化
其实,“居安思危”之所以变成内耗,并非理念本身出了问题,而是我们失去了它的“度”。古人讲“思危”,是为了更好地“安”;现代人却常常在“思危”中丢失了“安”。我们需要做的,不是抛弃警觉,而是重新理解“居安思危”的意义。
它不该是一种焦虑式的“提前演练灾难”,而是一种冷静的“风险意识”与“资源留白”。比如在工作上,建立弹性的职业技能结构,而非死守某一岗位;在生活上,保持合理的储蓄和健康习惯,而非囤积式的恐惧消费;在心理上,培养自我恢复力,而非不断放大危机。
“安而有度”,或许才是现代版的“居安思危”。它意味着在安定中保持思考的能力,但不让忧虑主导生活;在准备中保留从容的空间,但不被恐惧牵着走。
居安思危,本意是理性与远见的体现;而今天,它常常被误用成焦虑与内耗的代名词。我们需要重新区分:什么是理性的“未雨绸缪”,什么是无意义的“自我消耗”。真正的智慧,不是把未来的风险都揣在怀里提心吊胆,而是在有限的当下做好能做的事,接受未知,保留弹性。毕竟,生活的真正安全感,不来自预演所有的不安,而来自面对不确定时依然能平静前行的力量。
【文/青荷,作者原创投稿,授权188金宝搏体育官网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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