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常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教员对生、死两件事却非常豁达。
1961年,教员接见英国元帅蒙哥马利时,就直言不讳的说过:“人早晚要死的,死亡大致有五种方式,被敌人开枪打死、坐飞机摔死、坐火车翻车撞死、游泳淹死、生病被细菌杀死。这五条我都准备好了。”
再过十年,教员进入人生暮年,被多种疾病缠绕,身体越来越差,严重影响了日常生活和工作质量,周围的工作人员忧心忡忡。
教员不以为然,对他们说:
“人哪有长生不死的?古代帝王都想尽办法去找长生不老、长生不死之药,最后还是死了。在自然规律的生与死面前,皇帝与贫民都是平等的。不但没有长生不死,连长生不老也不可能。有生必有死,生老病死、新陈代谢,这是辩证法的规律。人如果都不死,孔夫子现在还活着,该有两千五百岁了吧?那世界该成个什么样子呢?”
后来,教员又和工作人员谈到生死:
“我在世时吃的鱼多,我死后把我扔到大海里喂鱼吧。你们就对鱼说,鱼儿呀,他生前吃你们,现在你们吃他吧,你们吃肥了好去为人民服务。”
对于教员来说,生死间没有大恐怖,生与死都是一种正常的人生状态。
教员为什么如此豁达呢?
因为他坚信物质不灭定律,没有真正的生,也没有真正的死,生与死都是物质的某种具象,就像他在一封信中说的:
“事物总是要走向反面的,吹的越高,跌的越重,我是准备跌得粉碎的。那也没有什么要紧,物质不灭,不过粉碎罢了。”
物质不灭,并不是教员的无端猜测,应该是他精研文史哲和现代知识以后,得出的一个科学结论。
现代物理学研究表明,原子是构成普通物质的最小单位,同时也是化学元素中的最小单位。我们的世界,无论是山川江河,还是千万物种,都是由原子结合并按照特定规律排列所构成的。
而这些构成万事万物的原子,早在太阳系刚形成的时候便已经存在了,不生不灭,永世长存。
按照这样的理论来看,你所见到的人和物,未必就是其本来面目。
一桌、一杯、一石、一人,真的就是桌、杯、石、人吗?不是,桌、杯、石、人只是原子的呈现方式,原子才是桌、杯、石、人的底色。
悦耳动听的音乐,真的就是音乐本身吗?不是,乐器弹奏出来的音符是音乐的底色,音乐只是音符的具象。
一具白骨曾是绝代美人,一位美人终将是白骨骷髅。
正因如此,《金刚经》里才说: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既然万事万物都是原子的不同组合,那么就不必执着于事物的某一种具体形态。通过这样的客观规律来看待万事万物的本质,便容易超脱物外,立地成佛。
生与死,都是虚妄的“相”。
人的生命只是一种形态的开始,人的死亡是一种形态的终结,随着人的死亡,那些组成肉体的原子,都将回归宇宙,以另一种形态开始新的生命。
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便是物质不灭。
将物质不灭的概念用到宇宙,又何尝不是如何?
最初的地球环境恶劣,并不适合生命生存,但在45亿年前,忒伊亚行星和地球发生大碰撞以后,两颗行星融合而成的新地球,自转轴倾斜了23.5°,出现了明显的四季,两颗行星的残骸则形成月球。
此后,大量彗星不断撞击地球,那些彗星带来的水分子,又被地球引力牢牢牵引,地球由此出现降雨和海洋,为多样的物种诞生奠定基础。
在这个过程中,原始地球和忒伊亚都死了,新地球、新月球和新生命却诞生了。
银河系直径10万光年、拥有4000亿颗恒星,仙女座星系直径22万光年、拥有万亿颗恒星,这两个星系相距250万光年。然而科学家们推测,40亿年以后,银河系和仙女座星系就会发生碰撞。
到那个时候,两个星系的所有物质都将毁灭,但它们终将融合成一个新星系,诞生新生命。
可以说,大如宇宙、微若人身,都被物质不灭定律支配着。
这个道理,其实古人也懂。
1082年,苏轼谪居黄州,闲来无事时,便和友人泛舟夜游赤壁遗址。
望着大江明月,回想千古往事,友人不禁悲从中来,感慨道:
“曹孟德曾是一世枭雄,统帅千军万马征伐江南,如今也被雨打风吹去了,更何况你我这样渺小的人呢。人生一世,犹如天地中的蜉蝣、沧海中的一粟,想长生不死永存世间,何其艰难啊。”
苏轼听完,随即说了自己的观点:
“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时间犹如江水,从来没有真正逝去,月有盈亏,却始终没有增减。如果你用变化的眼光看世界,那么万事万物都是变化的,万年也不过一瞬间。但如果你用不变的眼光看世界,万事万物和你我的生命,都是永恒的。
苏轼的观点,其实就是物质不灭定律。
既然物质不灭,那么正确的生死观,便是《庄子·大宗师》里说的那句:“藏天下于天下”——
“我”和宇宙是一体的,我即宇宙、宇宙即我,天外无天、我外无我,只要宇宙不灭,我便长存世间。
正因为教员认识到物质不灭定律,并以物质不灭定律来指导生活和工作,才能拥有从容豁达的生死观,才能绕过实体的国家,将无形的国家建立在每个人的心头。
故而教员的肉身陨灭,却依然凛凛如生。
和教员相比,那些追求长生不死、功业万年的古代帝王,统统都落了下乘,于是他们的肉身一死,功业便如过眼云烟。
正所谓,若恋生恶死,拒违变化,则神识错乱,自失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