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的1号,是省信访局局长亲自出面接待上访人员的一天。
前些年,去为本系统劝返上访者的我,在省信访局接待处边上;也就在省府的大门前,我亲眼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对银发飘飘的老人,穿一身破旧的棉袄棉裤,在省府值班室的小门旁依偎地坐着。那模样真像两个老叫化子。老太太不一会站起身来拄着拐棍,蹒跚着向数10步外的信访局接待处走去,在接待处窗口来访者的登薄上,写上了她们的名字(来访者,每次都要如此这般地登记一回)。然后她再转进那儿的一处公厕。在公厕里,她用带去的大雪碧瓶,接了瓶自来水又蹒跚着走回。
老太太复坐到老头子的身旁,把刚才从公厕里接来的自来水,递给老头儿喝上几口。
看到这一怪异的现象,好奇的我,不由向他们探究起原因——已84岁的老头子姓胡,77岁的老太太姓苏,是某地的一位农民。他们也是前来上访的。
两人先后已上访了10年。
上访申诉的是三件事。
1:村长家新造的房子,拦掉了他家进出的路;2:村长把他家的田地划去搞房地产开发了,至今他们没拿到应得的补偿金;3:那个仗势欺压村民的村长,在村里160多位村民联合签名要求罢免村长的职务。想不到没村长当的他,可又当上了村支书。这三个问题,他俩一级级上访了这么多年,如今一个也没有解决。于是,不服的他们就直接来省里上告、上访。打算不讨回个公平、公道,他两老就这样一直告下去,告到老、告到死为止。
老头儿性格看似十分倔强。但他的身体已十分虚弱。他和我说的地方话,我虽听不大懂,但细观他的神情、神志,其思维还是有条理和清晰的。他说他们到这里上访已经有一个月了!吃住也就在省政府的大门边。天不下雨,晚上他俩就将带来的草席,在省府大门旁一摊,然后从蛇皮袋里取出被子,睡在这省府的大门旁。天若下雨了,他们就去信访局对面,在那个公园里的亭子里睡上一晚。
老头儿还说,他年纪大老伴许多。有一天,信访局的领导叫来保安撵走我们。保安走到我们面前时,不由分说拎起我们的铺盖,将其一把扔掉进信访处对面的一堵大围墙里去了!我与保安在抢夺铺盖时却扭伤了腰。
因伤了老腰、不便动惮,他如今只负责看管铺盖。上访和其他事情都由老太婆出面办了。
为节约开支,坐着不动的老头儿,他每天早上仅吃一餐(2只面包)。而要跑来跑去办事的老太婆,一天吃两餐,吃4只面包。他说他俩这回是铁了心了!再也不上当受骗、被忽悠了——他们曾被劝回家好多回。信访局领导一次次都对他俩说:“先回去、先回去!你们反映的问题立马解决、解决” 。可回家之后,他们七等八盼,最终也都没有结果。
这次他们若再不解决,我俩就不打算回家了!
那天,我离开省政府已近傍晚。我看见省府机关里的同志,坐着一辆辆锃亮的轿车都下班回家;下班应酬去了!而这个77岁的老太太,也在省府大门旁的水泥地上开始摊起了草席;从蛇皮袋里慢慢地取被子来…
当我这篇小文完稿时,已11天过去了。我不知耄耋、花甲之年的两位上访者,他们申诉的问题后来解决了没有?天已愈来愈冷,眼看也就要下雪了!一个84岁和一个77岁的老太太,因上访,夜复一夜地睡在省府大门旁,睡在那高高飘扬着的五星红旗下,睡在那天空底下,这、这怎么吃得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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