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如何批判“资本家替工人承担了风险,多拿钱也是应该的”

2021-01-08
作者:通吃岛 来源:通吃岛

  “资本家替工人承担了风险,多拿钱也是应该的”,这种论调流传甚广,网络上和现实中都常有人拿它给资本主义辩护,还有一些变种的说法,比如

  “打工人自愿出售自己的劳动,能够996是修来的福报,很多人想做没机会……”

  “底层都是用命换钱,这是一个用命拼的时代,你可以选择安逸的日子,但你就要选择安逸带来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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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其实这类说法是几百年前的陈词滥调,马克思早就在其著作中全方位无死角地批判过了,而且是用很生动的,资本家与工人对话的形式说明的。

  马克思写的故事背景在19世纪,现在来看不大好理解。我就用21世纪的方式,重新复述一遍这个故事,以后大家再看到上面提到的那类非蠢既坏的论点,也就知道该如何反驳。

  故事不知发生在哪里,就算是美国吧。一个叫Yellow资本家建立了名为“PDD”的公司(众所周知,英雄联盟具有全球影响力,他起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喜欢英雄联盟主播PDD刘谋,为了表达自己的喜爱,完全没有别的意思或者影射),雇佣程序员开发了一个用于网上购物的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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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简化,假设这家公司只有1个员工,就是这个程序员。

  美国的程序员累死累活一整年,头发累掉了,身体累垮了,一年工资加起来只有10万块。他却发现,自己越是累,老板Yellow的豪车名表换的越勤。

  程序员觉得不公平,于是去找Yellow理论。

  Yellow说,

  「在我们美国的自由市场下,劳动本质上也是一种商品。你出卖自己的劳动,我用10万,也就是付给你的工资,把你的劳动买了下来。这是非常公平的市场交换,你有什么不满的?」

  程序员想了想,看出了问题的所在。他说,

  「我开发的这个网购软件,能提供的服务价值大概是100万元,开发过程中,你提供的设备、场地等一共算下来大概值50万。这么算下来,我的劳动应该值100万-50万=50万。但是你现在只给了我10万,有40万我创造的价值就被你占据了。」

  资本家Yellow说,

  「不对。这些设备是生产资料,所有权在我。假如没有我的这些设备,你根本做不出来这个网购软件。所以你应该付给我设备使用费,这就是我拿那40万的原因。」

  程序员说,

  「你是在扯淡。这些设备之所以是生产资料,是因为有人在使用它。假如没人用,那它就会落灰就会坏掉,摆在那就是一堆废铁。只有我在劳动,把设备当作生产资料消费的时候,才保存了设备的价值。我并没有由于我的劳动有保存价值的能力而向你索取分文,因为这并没有花费我额外的劳动时间,我在敲代码写程序的同时,这项工作也就完成了。既然我并不因此向你索取分文,你也不能因为我没有设备就无法敲代码而向我索取报酬。

  如果我不敲代码,你的设备就一文不值。我只拿走我敲代码的钱,你也拿走了你设备的折旧费(50万),没有理由再问我索取40万设备使用费。」

  资本家无可奈何,说,

  「OKOK,你的劳动确实值50万,这点我承认了。但是你想过没有,这款网购APP的服务价值虽然是100万,可我并不一定最终真的能赚到100万。市场形势千变万化,受到行业竞争、相关政策、宏观经济波动乃至运气等各种复杂因素的影响,万一出现问题,我很有可能负债甚至破产。我承担着风险,可你不承担。无论这款软件最终是否赚到钱,我现在总会发给你工资,你的钱是稳定落袋的。难道我要为你无代价地承担这一风险吗?这绝对不行。你理应付给我一笔风险承担费,就是这40万。所以,

  你的劳动价值(50万)-风险承担费(40万)=工资(10万)」

  程序员想了想,问道:

  「你之前说,我们之间只是公平的商品交换关系,你用作为商品的货币(工资),来购买我的作为商品的劳动(制作这款APP)。这就和你与其他资本家做生意,用自己的商品(或者货币)换取他们生产的商品(或者货币)是一样的,对吗?」

  资本家说,

  「是的我亲爱的打工人,我们是平等的,在自由市场做公平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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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工人说,

  「那假如真的有风险承担费这种东西,你不应该只问我来要啊?比如,在你购买价值50万元的设备的时候,就应该对供货商说:

  这批设备确实值50万,但是你们供货商拿了50万就落袋了,而我距离用设备赚钱还远得很。我要雇佣合适的程序员,驱策他们成功编写程序,最后再想办法让这个程序赚到应有的那一笔钱,等等。每一个步骤都充满风险,每一个风险都有可能使我赚不到钱,或者少赚,或者碰到个政策变动世界大战啥的,就更完蛋了。而你们却在我盈利之前,就把钱稳稳拿到手了。所以,我是在替你们供货商承担风险!你们要付给我风险承担费!40万!50-40=10,所以这批设备我10万块拿走了。

  你看看供货商是什么反应?我想他们一定会说:

  你搁我在这儿扯犊子呢?你买了我的设备后,想拿它干啥我又不管!你用它编写网购软件可以,编写贪玩蓝月可以,编个PXXXHub也可以。甚至,你拿他砸核桃也可以,盖泡面也可以,烧着玩都没问题。这关我们P事?你现在说什么编写网购软件要承担风险,所以让我们白送你40万,你有病吧?」

  资本家轻蔑一笑:

  「土老帽,以为皇帝家的锄头是金子做的。我们商业精英之间会用你们土鳖的现金方式付款吗?不玩点儿金融怎么显示我们的地位?我们都是用期票付货款的。看你们也不懂,我来教教你。

  我想买50万的设备,但我手头没有足够的现金,或者我就是不愿意用现金支付,因为现金在商业活动中是很宝贵的。由于我知名企业家的身份,可以去银行申请承兑汇票,50万一年到期。然后我把汇票打给供货商作为货款。在汇票到期之前,我的APP早就做好并且开始赚钱,或者我又忽悠到了下一轮的投资。但你们不一样,你们要的是现金!现金是最宝贵的!」

  打工人问:

  「所以我们和供货商们的唯一区别就是,他们要期票,而我们每个月都要现金对吗?」

  资本家说:

  「em。。。你这一路问下来,确实如此。」

  打工人又问:

  「那他们拿了期票一般都怎么用?等着一年后去银行兑现50万吗?」

  资本家又笑了:

  「穷人思维就是穷人思维,都告了你了,现金最宝贵!他们一般都会直接拿期票去银行,贴现取出现金。比如现在贴现率是3%,50万×3%=1.5万。所以他们会直接取出48.5万现金,用于周转。」

  打工人说,

  「好啊,既然我和他的唯一区别就是是否用现金支付,那我现在也选择拿期票当工资。你说了,我的劳动价值是50万每年,那每个月的工资就应该是4.17万,请给我等额的汇票,或者直接付我贴现后的现金4.04万每个月。」

  资本家支支吾吾:

  「你这钱太少,没有银行愿意给你贴现的。」

  打工人说,

  「那,假如我们打工人联合起来呢?」

  (故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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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思的这个故事,完全是顺着资本家常用的骗人逻辑唬人鬼话,往下一环一环地细致推导一遍。最后发现,这套话术内部互相矛盾,唯一能推出的结论竟然是,资本家应该赚的钱只是【总产品中属于工人的那部分的价值】×【贴现利率】。这根本就没几个钱,工人应该得到自己产品的大部分。

  但现实中显然不是如此。在美国这样的资本主义国家,资本家雇佣工人,绝对和自由市场中的商品交换不同,并不是资本家用货币购买等额的劳动。工人出售的,并不是作为商品的劳动,而是作为商品的劳动能力。劳动能力也就是,能够维持工人及其家庭一定的衣食住行和娱乐活动,让他们有正常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能够在新的一天继续为资本家工作的能力。

  「劳动的价值-劳动能力的价值」,或者说,「工人生产的总产品的价值-维持工人继续生产所需的价值」,就是剩余价值,就是美国的资本家剥削的那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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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极度不平等的交换,绝不是在什么他们鼓吹的自由市场上能够形成的,而是由美国的国家机器,包括法律及强制机关,教育系统,大众传媒等一系列权力共同维护的。在此就不展开了。

  马克思在讲完这个故事后,还补充了一小段:

  此外,如果说资本家有商品低于其价值出卖的风险,那他也有商品高于其价值出卖的机会。而如果产品卖不出去,工人就会被抛到街头。如果产品价格长期低于市场价格,工人的工资就要下降到平均水平之下,工厂就开工不足。所以,工人承担的风险最大。

  马克思的完整论述,大家可以查看原文,见:

  马恩全集第二十六卷(I)——第六章魁奈的经济表(插入部分),(3)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货币流通问题,(a)把工资看成资本家对工人的预付的荒谬见解。把利润看成风险费的资产阶级观点。

  网上都能搜到。星球用户可以等我分享。

  马克思的原文很严谨,因此较难读,我这个转述不免有很多漏洞,请大家谅解。另外,马克思的绝大多数著作都不建议大家直接购买纸质版。第一,没有相关知识背景读起来很困难;其二,马恩全集网上都能找到公开的电子版,可以先看看电子版,之后再做决定。如果您一定想看纸质版,请购买中央编译局出版的,不要买市面上流行的那些,如郭大力王亚南译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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