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锡良:我就是那个令人讨厌的人
我就是那个令人讨厌的人
去年7月份,南京机场因管理失当导致疫情扩散并外溢至国内多省市,受到了公众批评,其后,相当多的责任人被处理。
当时,有不少朋友在微信圈将它跟上海进行对比,说上海比南京大得多,且是国际大都市,因为管理科学,所以没有出现南京类似事件。
我不喜欢疫情漫延,但我当时认为,南京机场病毒外溢只是偶然事件,并不能反映出上海和南京在管理水平上有多大区别。这导致朋友很不高兴,说我格局太小,看不懂上海。
前不久,上海又出新闻,说上海疫情防控精准到只封控一个奶茶店就足够了,全国各地都要学习上海的“精准”。朋友惊呼:因为一个人,守住一座城,上海就是上海,它是科学防控的化身。
然而,我又在群里唱反调:上海的苦日子不远了,不是可能,是绝对。
同学,朋友,同事,有很多人因此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他们认为,你孙某啥都不是,读书时也没见你比我们强多少,老喜欢偏离主流,老喜欢讲些自以为是的观点。
可惜啊!不是我自以为是,现实是残酷的。这几天,有些人特讨厌我,因为上海。
防疫失控,有很多人心里不舒服,原因不是感染者太多,而是因为他们心中的偶像被网友骂了(本人是反对骂人的)。为了维持对上海的精准防控进一步神化,他们又整出一套新理由:上海这两年靠精准防控为中国经济作出了巨大贡献,国人应该感谢它,而不是批评它。
我不得不反问:“武汉疫情之后,除南京疫情外溢引起过一波小规模流行,全国各地不都很正常吗?难道上海的防疫数据在全国排第一位?真要讲精准,感觉北京做得还不错,开这么大一次冬奥会,这么多外国人进来,居然没有引起大规模流行,说明它的精准工作做得挺好。”
他们不喜欢我,当然不只有疫情这件事,在很多方面都能表现出来。
同学小聚,有人喝了点酒,然后就感叹:“我们同学啊!要多走走,同学情是最无私的感情,是最值得珍视的感情。”
我立马喝住他:“你该吃吃,该喝喝,少讲废话,玩得来的就玩,玩不来的少见,同学之间,也不都是无私的真朋友,三五个合得来就万幸了,大多数就是有几年交道而已。”
听了这些话,他们是很尴尬的,感觉我这个人不识趣,又没人情味,甚至可能认为我不好客。
让人讨厌,有些是偶然的,有些是无可奈何的。
某年,清华筹备校庆,非常重视,筹备组很庞大。我呢,也就随口说说,讲清华是劳命伤财。结果,期间发了一次火灾,造成了损失。朋友圈内的清华人不喜欢我,本校许多在清华读过博士的同事也不喜欢我,说我是乌鸦嘴。
还有,北大某校长读错“鸿鹄”,我顺带讲了句“清华也好不了多少”。结果,清华很快就闹出“热列欢迎”这样的横幅。无奈,因此我又挨了骂,这一次是带着嬉笑。
饭桌上也还有其它尴尬之事,在东某阁小聚,席上有个材料专业博导,十来个人,就属他最有身份。他自己提到,会经常在“知乎”发文章,阅读量偶尔会超过一万人次。然后,有个不懂事的朋友突然讲:“孙老师也写文章,阅读量也不少。”我急忙打住他:“别瞎说,两者不能比,X导的文章是科学文章,于国于民都有利,我写的都是闲话,两者没法比。”X导可能不熟悉现状,就问了我一句:“孙老师,你的文章阅读量一般会达到几千?”还没等我回答,那个多事者就代答:“何止几千,十万加的文章可能也有。”此时,尴尬就达到顶峰,不明不白地又得罪一桌人。
有了教训,我会特别注意,只要是饭局,尤其是有所谓的大咖在,我尽量不说话,不参与讨论话题,当纯粹的听者,倘有人再想当多事者,会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止住,避免让更多人讨厌我。
网络上这点事本是虚名,我并不看重,但它能让一些好名重名的人在乎,光芒,哪怕只是一点光芒,你也不能抢。这事放在同学身上,我同样遵守这一原则,凡有同学聚会聚餐,我尽量只当听众,听发财人讲话,听位高者讲话,适当做好服务工作。如果全是特了解的同事在一起,我也会放肆一下。
即便是这样了,偶尔还是无法避免让人讨厌我,一路涧水,一路风云。
让人讨厌,除了有自身不愿妥协的倔强脾气及无辜躺枪外,更多的原因在于文化认同差别。
有人不解,都是中国人,何来文化认同差别?
有,真的有。经过几十年变迁,国人逐步洗去了曾经的革命性,吸收并认可了“中和”文化,无利可求,则求中求和,求“面子上过得去”,有利可求,既不讲情,也不讲面子。
我是一个缺少进化意识的人,明知资本主义文化是主流,仍然在坚持社会主义文化,主张最大限度地压制资本文化。这是逆时代思维,不符合资本时代的口味,通常被视为有“酸葡萄心理”。
写文章,我还比较喜欢扒皮,扒某些人的皮,扒某些行业的皮,扒某些政策的皮,不知不觉中,就会得罪相关者,会触及他们的利益,明知道我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但他们还是讨厌我。
我喜欢红色文化,总认为红色信仰比上帝来得更真实,这也让我损失一大批同学和朋友的价值认同,他们有信耶苏的,有信莫罕默德的,有信释加莫尼的,有信斯密的。我不排斥他们,且很尊重他们,但他们却排斥我爱红。
“毛泽东”这三个字经常在我的文章中出现,这又让一批人讨厌我,并且是莫名其妙地讨厌我,他们讲不出理由,他们就是要反毛,一看我在朋友圈发此类文章就烦。而我,偏偏要发,偏偏要刺激他们,直到他们把我拉黑。以前,我也担心过朋友圈拉黑我的人会越来越多。事实上,没出现这种情况,我暗暗发现,朋友圈里看我文章的人挺多,并且现在比过去还多。
五十多岁了,讨厌,不讨厌,都不重要了,真实最重要。
生活中,工作中,我不缺少朋友,也不缺少交流者,我很快乐。
讨厌我的人,可能不快乐,这不是我的责任。
常自慰:探汤引火情自愿,何顾宁南不学贤。
附言:
事件一:看手机百度新闻,经常会跳出一篇文章(隔一阵子就跳出来),说李鸿章超级智慧,把香港租给英国99年,而不是100年,如果租100年,根据国际法,香港就收不回来了。网友佩服得五体投地,都相信这个结论。
然而,真是这样吗?不是的。
1,当时并没有“国际法”这个概念,当时在西方只流行一种叫“国际公法”的东西,它是欧洲列强在殖民侵略过程中形成的妥协与共识,大清国不是签约国,既不受其保护,也不受其约束。
2,领土被非法占有和租用,能不能收回来,跟旧条约无关,跟所谓的国际法也无关,只跟国力有关,你强大了,想收哪里收哪里,你弱小,手上的领土领海都保不住。中国要收回澳门,管它是否超过百年,说收就收,葡萄牙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谁敢拿“超百年”说事?
3,李鸿章懂一点国际公法,但又不全懂国际公法,更不知道如何利用国际公法,甲午战争失败后,日本既要中国赔款,又要割辽东和台湾。按当时的国际公法,赔款,就不割地,割地,就不赔款。李鸿章为何要签既赔款又割地的《马关条约》?这个时候,他的大智慧去哪里了?国际法能保护大清不同时割地又赔款吗?
4,即使是现在的国际法,也是软约束法律,它更多的是约束弱者,它的判决经常没办法执行,很多国家都不太把它当回事,美国就经常违反国际法。
5,1898年,法国租广州湾,租期是99年,德国租胶州湾也是99年,英国租深圳湾租期也是99年,签约时,跟香港租给英国引用的法律都是相同的,是不是都得等99年再收回?香港澳门晚点收,并非中国认同什么国际法,只是等待合适时机。
事件二:关于中国防疫抗疫,现在非常撕裂,时间久了,人的疲劳期到了,有人主张放开,有人主张严控,谁也说服不了谁。我就在想:是否可以在央视二套开一个临时栏目,就防疫抗疫政策展开专家学者大辩论,各量各的数据支撑,各量各的科学支撑,现场直播,搞五到十场。辩论之后,通过官网组织民意调查(实名制),再根据调查结果调整防疫抗疫政策,很透明,很民主,责任不全落在政府头上。
不能说防控工作中没有失误,也不能说在实际操作中没有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防疫过度是广泛存在的。但是,这么大的全球性疫情,哪能做到十全十美?就是做个家务事还经常做不到位,何况抗疫?该批评批评,该提意见提意见,不要否定中国抗疫成绩。
控紧了,骂政府。失控了,生命财产损失大了,还是骂政府。这两波人,整体上是一波人,不管怎么搞,他们都要骂政府。
事件三:部分网友一听张文宏教授的不利消息就激动,听到张不再任某组长就说他被封杀,高呼听不进真话的中国没希望了。
评:凭网络谣言就激动,实在是好笑!这真是很奇妙的推理???
1,张文宏教授任不任组长,是真假话之争吗?用张文宏,就是听真话?不用张文宏,就是听假话?这是按什么逻辑推出来的?
2,从未听哪家媒体说过封杀张文宏,也从未有哪个官文说过封杀张文宏,张教授还在正常发表文章,不当组长,就等于封杀?
3,张文宏教授跟其他专家之争,并非真假话之争,也不一定是对错之争,更多是抗疫路线方法之争,有人主张动态清零,张教授偏向效仿欧美,最终选择权在官方,压根就没有要打压谁一说。
4,上海疫情失控,就算是真调整了专家组组长也很正常(实际上张仍是专家组组长),疫情外溢给上海及外省带来巨大压力,调整一下思路和抗疫方针是可以的,有些省市,连一把手都被撤了,疫情初期,国内专家组调整的人物多着,不要大惊小怪。
5,网络陷入一个怪圈,名人红人是不能批评的,一批评,就说听不进真话。事实上,武汉疫情初期,张文宏就反对全民核酸检测,按他所讲,全员检测一次得花一百年时间,中国根本办不到,只有美国能办到。结果呢?一百天都不需要,一百小时甚至都不用,而美国根本比不上中国效率。
6,张教授仍是专家,仍值得尊重,他有足够多的权利和空间说话,没有人有权封杀他,但也没有义务非得重用他,更用不着迷信他,相信他的人,不见得就是喜欢听真话的人,不喜欢他的人,也未必就是爱听假话的人,别把抗疫方法之争曲解为真假话之争。
胡搅蛮缠不好,还是要讲道理,讲逻辑,讲科学,如果有更好的国产疫苗和更好的国产药,离放开也就不远了,目前,"中国办法"肯定是更好办法,肯定更有利于保护人民群生命。
我个人倾向于暂时坚持严控,即使奥密克容感染症状较轻,也不能等同于感冒,因为感冒不可能有这么强的传染性,治感冒也是要花钱的,感染者数据太庞大,这个开支也不容忽视,尤其对低收入者而言。假使中老年经常感染,那就更不好办,医疗资源不紧缺,重症会少,一旦紧缺,重症比例就高了。如果病毒进一步变异,进一步弱化,全放开应该是可以讨论的。
写于2022年4月2日星期六
【文/孙锡良,188金宝搏体育官网专栏学者,大学副教授。本文原载孙锡良新公众号“孙锡良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