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我们师的“英雄儿女”

以下是根据安东口述回忆整理记录

　　1951年4月22日，志愿军司令部部署发起第五次战役，计划由刚刚入朝的志愿军65军在西线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发起突击，迫使美军撤军至汉城及北汉江，昭阳江以南地区，力歼东部的**的第三，第九师大部。

　　65军以华北解放军为班底，下辖第193.194.195三个师，在解放战争中曾先后参加过平津，太原，兰州，宁夏等战役。其中194师以冀东12，13军分区翻身团为主力，兼由傅作义国民党起义部队组成，山地和平原游击作战经验极其丰富，有过歼敌4万余人的上佳战绩。

　　5月16日，65军三路突击部队同时楔入敌后。

　　5月18日，193师与右翼率先接近美军主力骑一师零三旅，不料遭遇敌人有准备地阻击。193师师长郑三生率部边打边退，被围截到汉城附近东南的佛岩山，水落山，国赐峰狭窄地段。全师被迫整体后撤近200里。其中579团2营进入佛岩山阵地299人，经过三天苦战，到20日奉命撤离阵地时仅剩37人，伤亡惨烈！

　　18日晚，左翼194师581.582团也遭遇敌飞机，重炮打击，岩石碎片四处飞溅，志愿军两团至午夜已伤亡近三分之一。两团以昼夜不到20公里的速度艰难向**军第3、第9师靠近。师长赵文进死令避免减员问题，581、 582团改走稻地，虽使减员问题得到了有效遏制，但陆续集结的美军机械师主力很快已尾随于后。

　　5月18日夜，581团赶到土美山口。团首长见此地易守难攻，便命大部继续前进，留下2营8连1排阻击集结反扑之敌。同时，582团团长张震川也留一部在金谷里。土美山地，汉城至铁原金化方向的公路西侧，与公路东侧的金谷里西南山相对，两小股留守部队正好卡住通往汉城的咽喉要道。

　　19日天刚蒙蒙亮，美军低空盘旋的侦察机发现土美山志愿军伏兵，开始向土美山阵地炮击。随后，炮弹、编队飞机扔下的炸弹和燃烧弹一股脑地跟着往阵地上倾泻，顿时满山熊熊烈焰。炮声一停，敌步兵接着便发起进攻。面对敌人的攻击，2营1排战士机枪、冲锋枪子弹如瓢泼般一齐射向敌人， 缺乏夜战经验的美韩军吓得一时不敢轻易展开全面进攻。

　　19日上午9时，一个营的美军步兵从三面包围了1排阵地。为迅速夺取高地，敌人的炸弹更密集的打向1排阵地。巨石被炸碎了，掩体被炸平...排与指挥部失掉了联系。机枪班长杨明义被弹片击中流血过多，壮烈牺牲。全排只剩下8人， 其中5名战士还是重伤员。排长赵柏生不顾头部伤痛，毅然操起机关枪狠狠地向敌人扫射，敌人顿时又留下了一片尸体。趁战斗间隙，赵柏生对仅有的8名战士重新进行了部署:神枪手曹邦国守在正面，田宇守在左边，郝根子守在右边，赵柏生自己和其余四位身负重伤的战士为预备队，哪里敌人多就转到哪里支援，敌人轰炸时找山石暂时隐蔽，敌人步兵上来时就集中火力打击。

　　下午2时左右，一股敌人从侧面爬 上1排阵地。奄奄一息的杜云，用牙咬出两颗手榴弹的引线，顺着山坡滚入敌群。随着一声猛烈爆炸，进入阵地的十数名敌人被炸得血肉横飞。

　　此时，赵柏生头上、身上已负伤十数处，鲜血已模糊了双眼。但他深知自己身负的使命和责任，仍以顽强的毅力指挥着战斗。打退敌人一轮进攻后，在清点人数时已只剩4人，没有一人不浑身是伤!敌人向1排阵地一步步逼近， 50 米、30 米、20 .....田宇、郝根子拉响了手中紧握的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为祖国献出了最后一滴血。 班长曹邦国含泪呼唤着战友的名字，从烈士身旁捡起4颗手榴弹，带上剩下的60发子弹，顺着雨裂沟爬到了敌人侧翼。他把两颗手榴弹狠狠地甩入敌群，随着手榴弹爆炸的硝烟，冲入敌阵，用冲锋枪突突突一通连射， 顿时敌人死伤大片，剩下的敌人鬼哭狼嚎地又一次滚 下山去。曹邦国兴奋地高喊着:“排长!敌人被打退了，敌人又被打退了!”

　　激战中，曹邦国头部和臂部又多处负伤。打退敌人一轮进攻后，他艰难地爬回阵地，见排长遍体伤痕，血肉模糊，怀里紧紧抱着的那挺机关枪已被打坏。他央求说:“排长，我背着你，撤吧!”赵柏生吃力地睁开眼，严声喝令:“别管我，守住阵地要紧!”赵柏生在这生死关头，心里想的仍然不是个人生死，而是全局的胜利。

　　一股敌人紧逼到了二人跟前。在危急万分的情况下，重伤的赵柏生为了不成战友的累赘,喊着“宁死不当俘虏!为战友报仇!”滚下陡峭的山崖。

　　曹邦国端起冲锋枪猛扫，眨眼又消灭了十多个敌人，美军再一次忙乱地滚下山去。就这样，曹邦国面对敌人的狂轰乱炸，毫无畏惧，独自一人不断狙击敌人， 使敌人始终未能登上土美山高地。血战竟日，敌人伤亡270多人，8连1排胜利地完成了阻击任务。这次战斗为主力部队进击赢得了宝贵时间，使得65军中路一部能够突入敌 人纵深100余里，进占议政府西南侧的道峰山，对敌人形成了合围的有利态势。

　　安东讲述完土美山战斗的经过后深情地回忆:“我记得曹邦国个子不高，当时十八九岁，刚刚参军入伍。我们都是部队的狙击手，小曹多次曾恳求我和他切磋枪法。其他人多为唐山人，还有几名是乐亭老乡。”

▲左一为安东

▲左一为安东

▲左一为安东，左二武宏（原工程兵副司令员），中间卫金昌（580团政委），右二（于品增），右一（刘静之）

　　战后，志愿军总部追授赵柏生为“二级战斗英雄”和“土美山壮士”光荣称号，并记一等功;曹邦国荣立一等功。581 团8连1排荣立集体一等功，志愿军19兵团授予“二级英雄排”称号，由兵团司令杨得志亲授赵柏生排“人人都是铁打的英雄汉”锦旗一面。

　　巴金深入我团采访，与安东同吃同住近一个月。他听了安东的介绍后，为战士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而感动。

　　1952年10月2日，开城保卫战六七高地战斗打响。10月5日，194师582团6连副指导员赵先有率领6连打退敌人17次反扑后，阵地上仅剩下他与通讯员刘顺武，敌人在飞机、大炮、坦克和喷火坦克支援下以一个营的兵力冲上阵地时，赵先有喊出：“向我阵地开炮”。赵先有英勇牺牲后，著名作家巴金闻讯到582团采访。巴老以乐亭籍士兵赵先有和581团土美山高地等众多英雄为群像创作了小说《团圆》。后被长春电影制片厂改编为电影《英雄儿女》搬上银幕，随之志愿军英雄战士王成的形象走进了千家万户。

　　1953年严冬，在反美军坦克作战中，安东和战士们采用草帘系雷浇冻法，在山地炸翻美军20多辆坦克，有效遏制了敌坦克的进攻，为大部队反攻创造了机会，引起中央军委的高度重视。志愿军司令部曾推广581团改进隐蔽洞的经验，使锅灶烟道绕山盘旋，解决了生火烧饭的隐蔽问题。

　　安东在最后结束时含泪说:“每次激战结束后都有自己无数的战友永远长眠地下。60多年了，我回想起这些情景，除了自己对他们的敬畏更多的是思念。想到他们至今我无法安眠。”

　　(根据安东口述整理)

▲图为：1963年2月27日，毛泽东等第一代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高等军事学院校以上军官。第2排中间为安东。

　　本文作者：郑燕江，郑凯文为安东的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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