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建民：什么是公有制？什么是劳权公有制模式？

　　在讨论公有制好还是私有制好的问题时，有人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什么是公有制？还有人对“劳权公有制”这个说法感到迷惑，问“是不是还有其它权利的公有制？”

我们先来讨论第一个问题：什么是公有制？

　　公有制按照一般的理解，就是生产资料公共所有的所有制形式。

　　就公有制的一般意义而言，它在各个社会都是可以存在的。原始社会就是实行的公有制，此后的奴隶社会、封建社会，也都是存在着公有制的，例如英国、和十月革命之前的俄国等等。即使是现代社会中，并非只有社会主义国家存在着公有制，在西方国家也有国企的存在。

　　我们这里所要讨论的公有制，是指取代资本主义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所有制，因此，我们所说的公有制是指社会主义公有制，而不是其它任何一种公有制。

　　那这个社会主义公有制中的社会主义的限定词，又是什么意思呢？

　　大家都知道邓小平提出的社会主义本质论，知道社会主义的本质是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是所有新兴社会共有的特征）。因而社会主义公有制也就是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的公有制，更具体地说，就是消灭人格化的资产者、消除人们在资产所有方面的差别，从而能使劳动者成为生产主体、能够实现按劳分配（消除剥削也就是要体现按劳分配的要求）。

　　因此，社会主义公有制就是消灭剥削制度、体现劳权所有权（按劳分配在性质上属于劳动所有权）的所有制形式。这是社会主义公有制与一切私有制相区别的本质所在，也是与其它任何公有制的区别的特点所在。

　　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讲共产主义就是要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进行最彻底的决裂。这里的所有制关系，是指与所有制相适应的生产与分配关系。因此，当我们说着资本主义私有制关系时，它是指生产资料私有制、产权制度、按资分配和剩余价值生产方式等等，当我们谈到社会主义公有制关系时，它是指生产资料公有制、劳权制度、按劳分配和消费价值生产方式等等。

　　因此，当我们说着公有制，是指社会主义公有制，是指实现按劳分配的、建立劳权制度的，是满足劳动者消费需要为生产目的的公有制经济形式。也可以说是劳权公有制模式，或者说是消费价值生产方式等等。

　　严格地来说，社会所有制是包括生产资料所有制和生产劳动所有制两个方面的。由于社会生产力问题由两个方面一一生产资料和生产劳动构成的，因而社会所有制也包括了生产资料所有制和生产劳动所有制两个方面。因此当我们谈论社会主义生产资料公有制时，必须同时考察社会主义生产劳动所有制。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把社会主义所有制取代资本主义所有制称作“重建个人所有制”，又是什么意思呢？

　　那就是由于社会主义社会的生活消费仍然是个体性，随着社会主义实现了生产资料公有制之后，公有的生产资料成为劳动者用来满足自己消费需要的手段，劳动者的生产行为表现为用自己的劳动满足自己的消费需要。因此，社会主义所有制的本质就是体现生产劳动的个体所有制。按劳分配，其涵义实质就是体现生产劳动个体性的分配要求。因此，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不是不体现个人利益，而是体现的是不同于私有制所体现的个人利益，即劳动者的个人利益，即劳动者凭借劳动投入量取得消费价值的个人利益，即表现为劳动所有权的个人利益。这与私有制所体现的资产所有权的利益要求是不同的。

　　因此，社会主义所有制的重点是生产劳动的个体所有制，而不是生产资料的公有制，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实现只是为生产劳动个体所有制体现的提供必要前提，

　　这是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现在我们来说第二个问题：什么是劳权公有制模式和产权公有制模式？

　　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已经弄清了，社会主义公有制，本来意义上就是消灭剥削、体现按劳分配要求的劳动所有权的实现形式。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关系，实际上它包含着以劳动者为主体、实行按劳分配、以消费价值为生产目的等内在涵义。因此，社会主义公有制模式，本来也就是劳权公有制模式。简单地说，这是“生产资料公有制+劳权制度”的公有制模式。劳权公有制模式的基本特点是以劳动者为主体的、由劳动者经营、实行按劳分配的公有制经济模式。这种模式的具体形式，在改革前的生产队模式，即建立社员大会、队委会领导下的队长负责制和按工分配的生产队模式，就是体现劳动所有权的公有制模式：社员大会、队委会领导下的队长负责制，体现的是社员的劳动管理权，按工分配体现的是劳动分配权。因此，生产队模式就是劳权公有制的具体模式。

　　劳权公有制模式作为社会主义生产模式，它是与产权私有制相对应的社会主义生产模式。资本主义生产模式，本质上就是产权私有制模式，它是以资产者为主体的、由资产者经营的、实行按资分配的私有制经济新式。现实中的股份制，以私有制为基础的股份制模式就是典型的产权私有制模式：股东大会、董事会领导下的总经理负责制体现的是股东的资产管理权，按股分红体现的是股东的资产分配权。因此，股份制模式就是产权私有制的具体模式。

　　当我们谈论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谈论私有制与公有制时，更具体地说就是谈论的产权私有制模式和劳权公有制模式。产权与私有制是相适应的权利要求，因为在私有制条件下，生产的主体是资产所有者，而资产所有者的利益要求表现为资产所有权或产权。因此，私有制企业制度是必须而且应该建立产权制度的，正常的资本主义生产模式，应该是产权私有制模式。劳权是与公有制相适应的权利要求。因为在实现生产资料公有制条件下，人格化的资产者已经被消灭，劳动者成为当然的生产主体，因此，正常的公有制企业应该建立的是劳权制度，正常的社会主义生产模式，应该是劳权公有制模式。

　　但是，在现实中还有一种两种杂配的经济模式：一种是产权公有制模式，另一种是劳权私有制模式。

　　现在我们就来讨论产权公有制模式。

　　在十月革命取得成功之后，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一一苏联产生了。苏联产生之后，实现了生产资料公有制，但是，却并没同时建立“劳动者当家做主”和“按劳分配”的劳权制度，而是建立国有国营的产权制度。因此，苏联模式性质上是产权公有制模式，而不是劳权公有制模式。

　　那么，苏联人为什么不直接建立劳权公有制模式，而是建立产权公有制模式呢？

　　这是由于社会主义革命的特殊性决定的。

　　首先，社会主义革命并没有像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那样在许多国家同时进行，而是在一个国家或几个国家取得了胜利，因而处于资本主义世界的包围的社会主义国家面临着战争环境，这种战争环境需要高度集中的国家经营模式。

　　其次，社会主义革命并没有像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那样，在资本主义高度发达的国家取得成功，而是首先在经济落后的国家发生并取得成功。因此，这些经济落后的国家需要有一个积累资金、快速实现工业化的过渡阶段。而产权公有制模式恰恰是适合过渡阶段的生产模式。

　　由此可见，产权公有制模式的产生，是有其必然性和必要性，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产权公有制模式虽然其产生是必然的，但它也具有暂时性的特点和非规范性的特点。

　　产权公有制模式所以具有暂时性的特点，是因为它只是适合社会主义国家处于过渡阶段的经济模式，因此，一旦过渡阶段结束，这种经济模式就会成为不适应的经济模式。

　　所谓产权公有制模式的非规范性，是指产权公有制模式，其产权制度类似资本主义企业制度，是以资产者为主体、体现资产所有权的；而其所有制一一即公有制又是消灭了人格化的资产者，消除了人们在资产所有方面的差别，即它是体现劳权的所有制形式。因而产权公有制模式是一种半资本主义半社会主义的经济模式，是一种非规范的经济模式。

　　以上分析的产权公有制模式，是社会主义国家在过渡阶段形成的过渡经济模式。

　　除了社会主义国家的产权公有制模式之外，在西方国家也存在着产权公有制模式一一国有企业就是典型的产权公有制模式。这是由于1929年发生世界性经济危机，而新生的苏联由于实现了生产资料公有制和计划经济体制，避免了经济危机的影响。为此，资本主义国家纷纷效仿苏联，实行了一定程度的国有化政策，形成了国有企业。这种产权公有制模式的存在，其功能或作用就是为了弥补资本主义市场机制的不足，进行社会需求的调节。

　　参靠书籍：

　　马克思恩格思《共产党宣言》第44页，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译，人民出版社1949年9月出版。

　　马克思《资本论》第832页，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译，人民出版社1975年6月出版。

【文/钟建民，本文为作者投稿，作者公众号：钟建民的理论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