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懋仁：关于科学思维的遐想

　　6月13日，《光明日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题目是《科普，更要普及科学思维》。我们知道科普，基本概念就是普及科学知识。当然，普及科学知识也包括推广科学知识。我知道，现在有的家长给自己家正在读小学的孩子订阅了《少年科学画报》。我没有认真看过这份杂志，但我听那位家长说，他们家的孩子特别喜欢看这份刊物。每个月，刊物快要送到的日子之前，那个孩子总是问家长，《少年科学画报》怎么还不来。刊物送来后，那个孩子读起来真是如饥似渴。看到这样的现象，真的让人心里非常高兴。

　　至于说起科学思维，这个事说起来可能要复杂得多。普及科学知识，大家都知道。但是普及科学思维，到底是怎么回事，估计很多人也未必能说清楚。反正我就说不清楚。

　　《光明日报》上的这篇文章，我看了两遍，其中讲到了普及科学思维的重要性。这我非常赞成。可是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到底什么是科学思维，更不用说怎样去普及科学思维了。

　　我承认，接受了科学知识的人，未必就一定具有科学思维。这其中的关系还有待进一步思考。

　　例如，有不少学了理工科的大学本科毕业生，应该是是接受了很多科学知识的教育和培训了，可是在他们中间，却仍然有人相信神佛。我就特别不明白。有时也问过这样的一些年轻人。他们给我的回答是，这个世界未知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不能简单地因为要否定某些事物，就确定它们一定不存在。他们的意思就是说，神佛到底是不是存在，我们没人能说得清楚，也没有人能证明他们就一定不存在。这或者也就是说，他们求神拜佛之类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他们也不承认这就是迷信，这就是不相信科学，或者这其中就一定不是科学思维。

　　对于年轻人的这些想法，我无意与他们争辩。而且我也认为，这种争辩不会有任何结果，基本就是浪费时间。因为两种观点的理论体系与逻辑体系完全不是一回事。这样扯来扯去，根本就没有意义。当然，我坚定地认为，那样的观点和想法，肯定与科学无关。而我们如果要普及科学思维，也必然要与这样的迷信与糊涂而且极为混乱的观点进行斗争。

　　从近代科学的发展史来看，科学的逻辑起点一定就是观察，就是经验（这个经验不是我们汉语中所理解的那种多年知识与技能的积累，这里的经验就是去经历和体验，可以看作是一种最初步的、具有感性的初步实践）。欧洲经验论就是这个观点，知识来源于经验。我们首先要对客观对象进行观察、进行测量，而且要经历较长的时间来做这些工作。然后再对观察与测量的结果进行归纳和统计，排列出这些结果与指标的序列，或者还要分类，再从中寻找其内在的规律性。如果多次进行这种观察、测量、归纳、分析等工作，就有可能看出所发现的规律是不是真实的，是不是具有普遍性的意义。这应该就是科学思维的意义。而且，科学思维与科学研究本身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二者不可能分割开来。

　　然而，在科学进步的过程中，总存在着人类对自然界认识的边界。这样的边界可能是模糊的，也一定是会被不断突破的。但是，在这类边界被突破之前，在边界之外的世界，人们确实是未知的。这种状态就为人类的迷信与宗教信仰留出了一个很大的空间。从某种意义上说，科学知识所存在的边界或者有限性，就意味着科学思维存在的边界或有限性。比如，就有不少人包括从事科学或工程类工作者的人们会认为，宗教思维就属于哲学思维，而这类哲学思维与科学思维就不是一回事。

　　他们就用这样的观点来解释，为什么世界上有不少科学家，甚至是得过诺贝尔自然科学奖的科学家，仍然在信仰上帝。在他们看来，科学与哲学，科学与宗教不能搅和在一起，而是要做出明确的区隔。在他们看来，在讨论科学问题的时候，就不要涉及哲学和宗教。而在讨论哲学和宗教的时候，也不要把科学掺和进来。要不然，很多事情就都搅和在一起那就什么事都搞不清楚了。

　　这样生硬地把科学与哲学、科学与宗教分割开来，只是对问题的回避，而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即使我们不涉及宗教，那有些问题还是要讨论和思考科学与哲学的关系。

　　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对世界的大门刚刚开得大了一点，很多西方人对中国文化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在他们初浅地了解了中国文化之后，他们得出的结论，说中国文化或者东方文化是一种神秘的文化。他们中有的人甚至把中国文化称为东方神秘主义。

　　所谓东方神秘主义的一个最具体的认知对象就是中医药学。中医的诊断，通过望、闻、问、切。中医的治疗通过针灸、拔罐和中草药。这些情况都让西方人摸不着头脑。当然，他们中的很多人就否认中医是科学。在西方人的心目中，不是科学的东西，就是神秘主义的东西，就是没有科学根据的，就是应该被抛弃的。虽然中医在诊断和治疗某些疾病，特别是中医所谓的疑难杂症上是有效的，但是西方人对此的怀疑并没有任何减少。

　　从某种角度来说，中医的望、闻、问、切与西方科学中的观察与测量等的含义是接近的，甚至是相同的。但是中医诊断的方法并不简单等同于西方科学的归纳法，也不是简单的归纳加推理。中医的诊断通过观察再加以中医理论的分析，以此来诊断病症。并根据中医理论以及中草药的药理来进行治疗。这套过程非常复杂，不了解中医、不了解中国文化的人很难理解。

　　从广义上说，中医是科学的。因为中医也是通过观察，再加以分析，得到准确的判断（诊断）。在治疗上，无论是通过针灸，还是通过中草药，都会有治愈的效果。一切都是从实际出发，而且得到有效的结果，这与西方的科学方所达到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中医理论与西方的科学（狭义的科学）理论是有着明显区别的。简单地说，中医的思维是分析加上综合。而西医的分析与综合方法与中医完全不同。更有别的是，西方科学主要是依赖分析，而对综合的方法似乎并不那么擅长。

　　虽然在现实中，科学的知识领域是有限的，科学思维方法也是有限的。但这不能成为在这些局限之外的世界，就不能运用科学的思维，而只能运用那些荒诞和迷信的思维。科学史的事实已经证明，科学的发展一定会突破原有的局限，不断地向前发展。那么科学的思维情况也是一样，也一定会突破原来的局限，不断继续向前发展。那些原来我们回答不了的问题，一定会通过科学的突破与发展来找出真正的符合实际的答案。

　　在科学知识与科学思维暂时还没有突破的领域，其中出现的情况和提出的问题，我们用现实的科学方法与科学思维可能无法解决与回答。但是我们可以等待科学的发展与突破，而一定不能用非科学的方法与思维去想当然地自以为是。那些其实早就被科学已经证实根本不存在的神佛鬼怪，不需要等待科学的突破，现在就可以直接给出答案。那些东西肯定就是不存在的。因为在人类现有的视野里，没有人能见过这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那些人再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

　　例如，过去人们说，上帝在天上。但飞机飞上天之后，没有发现上帝在哪里，于是那些人说，上帝在更遥远的太空。但宇宙飞船进入太空后，他们的上帝还能躲到哪儿去呢。不仅如此，人类发明的强大的射电望远镜已经能看到数十亿光年甚至更遥远的深空，那些人们的上帝到底会在哪儿呢?于是这些人说，上帝就在我们的心里。这就是从宗教的客观唯心主义改装成一种主观唯心主义了。上帝不再是客观存在的，而由主观来决定的。那么这样的宗教还有存在的基础吗?

　　【作者系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