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金靴:阿布拉莫维奇,犹太政商史的厚重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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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阿布拉莫维奇是一个犹太人,这是许多故事需要追寻来龙去脉的历史倚靠。
幼时不到两岁半,这位犹太孩童就成为一个可怜的孤儿,是伯父、叔叔和祖母接力一般的领养才将他抚育成人。
今天的阿布因为“俄罗斯人”(准确地说是“亲普京的俄罗斯商人”)这个身份被英国政府百般针对,但事实上他的祖辈并不是俄罗斯族。
阿布家族的根在立陶宛,1940年苏联拿下立陶宛时,阿布的家族遭遇了噩梦——他的祖父母,由立陶宛的陶拉盖被发配到了西伯利亚进行劳作……
1983年,17岁的阿布结束了在第232中学的学习,根据零星的资料记载,他在乌克塔和科密的伯父和叔父家中生活了大半年时间,但肯定没有找到一份固定工作——因为那是前克格勃头子安德罗波夫领导苏联的日子,一份固定工作必然会意味着一切都记录在案。
1985年初,阿布被派遣到莫斯科东北八十公里外的基尔扎奇,效力于苏联炮兵部队。
如果说伯父列布和叔叔阿布拉姆的关爱为他在人情社会立足打下基础,那么18岁从军接受更严格的管理、适应更艰苦的生活,是将他由一个男孩打磨成一个男人的阶段。
在苏联军队的三年军旅生活,阿布学会了许多人情练达的功夫,为他日后进入俄国政坛核心圈层奠定了功夫。
新兵第一年,他低头服从;成为老兵后,他乐于交往。战友们都没有阿布和别人争吵过的记忆。
一个战友曾回忆说:“当时的罗曼就很注意个人健康,不抽烟不喝酒。他的组织能力非常出色,组织了一个连队足球队,还组织了一个乐团。一次他召集新兵们远足采蘑菇让我印象深刻,那次的蘑菇还是罗曼主厨煮出来的,他是个不错的厨子。”
起码这段来自战友的回忆,能够说明在2003年入主西伦敦之前,阿布并不是对足球一无所知的。
很多媒体所说的“素人富商入局”显然不是真相,这可能不过是因为阿布在收购切尔西后并不太像贝卢斯科尼、赞帕里尼等意甲老板那样喜欢干预一线队和更衣室(除了2006年和2011年两次硬塞舍甫琴科和托雷斯)。
但这不代表阿布不懂球、不爱球,尤其从日后他苦苦追求瓜迪奥拉、追求美丽足球(为此不惜以博阿斯为备选方案)而不得,更能看出他的足球审美,并不是通常人们熟悉的“斯拉夫球风”。
足球在苏联本就是第一运动,苏联的足球运动水平之高在整个欧洲也颇具影响力,在部队的历练让他性格强硬又不失圆滑,且明白了一个道理:通过文体项目可以促成许多人际关系的视线,足球自然是第一选项。
阿布是幸运的,他避开了1985年之前的阿富汗战争,又没赶上1994年开始的车臣战争。
在并不太平的苏俄军界,阿布却始终有一个和平的周遭,这为他读完了自己第一所生活大学、后又经商、风卷残云地鲸吞苏联国有资产创造了一个有利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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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尔巴乔夫上台后,无脑放开贸易管控、允许私人承接政府项目的举措开始养肥一帮商人(多是背靠官员),阿布其实并不在此列。
但他是个犹太人,天生会做生意。
由于在莫斯科有个家,阿布常常往返于莫斯科和乌克塔两地,凑钱在莫斯科买些奢侈品、然后运到乌克塔去贩卖。
这种类似二道贩子、倒爷的生意,这成为阿布发迹的原始起点。香烟、香水、巧克力和牛仔裤,都是阿布最早贩售过的产品。
认识到不同地域经济差异而从中牟利,是20岁的阿布眼光较同辈更精明之处。
此后,阿布转学到莫斯科机动运输学院,这可能是他对汽车、游艇等“大交通货”兴趣加深的原因之一。
这次转学与其说他想换一个学习方向,不如说他更想从乌克塔迁入首都,这样他才能真正开始自己的商贩生涯。
还得说戈尔巴乔夫,这位大脑西化的苏联首位总统取消了对私营企业的限制,阿布则反应极快,利用他和妻子奥尔加结婚时奥尔加父母给的价值一千美元的礼金,注册了一家名为“舒适”的玩具公司,辍学投身商海。
小玩具生意在莫斯科街头迅速起步,不到半年时间阿布的第一份产业就为他带来了三千到四千卢布的月收入,这相当于其时普通苏联工人阶级月收入的二十倍。
90年代,阿布靠着积攒的资金成立了两家公司,进行一些普通消费品的生产和销售。
从商不久,他的原始积累就包括了对不下二十家公司的并购和重组(得益于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萎靡的经济让富商们可以四处抄底),涉及的行业很广,从轮胎至保镖,不一而足。
这些早期的商业活动,行走在国营与私有、合法与违规的边缘,这是社会主义政权崩塌后的必然。
这不仅让阿布实现了财富的快速积累,对其成长也有着极大的经验积累作用——要冒险,但不能张扬;要低调,但不能忘记冒险。
1991年8月19日,叶利钦跳上克里姆林宫门前的坦克强行阻止三位苏联军官的救国行动,阿布就是第一批敏锐察觉到自己人生有可能实现登峰造极的富商之一。
叶利钦摧毁了苏联、剥夺了苏联人民的公有财产之后,经济改革开始了超速行驶,旧的社会主义经济秩序被无情乃至无理地打破——25岁的阿布拉莫维奇聪明地参入其中,其第一桶巨资正来自于曾属于苏联国有的能源行业。
忙于巩固自身地位的叶利钦和他的政府班底根本来不及整饬经济秩序,他们将资源交给了“市场”,自己忙着到处前往西方国家演讲……
在战略上,叶利钦政府忽略了石油贸易的漏洞:对石油出口许可证的控制。
阿布拉莫维奇由此拿到了通往“寡头世界”的第一张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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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没有任何证据显示25岁的阿布拉莫维奇曾有过为了石油许可证而进行的贿赂行为,但他确实是在这段时间与后来成为俄罗斯海关总监的米盖尔瓦宁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好友”。
1992年时,一桩指控阿布企图盗窃国有资产的案件引发了莫斯科的震动,传言阿布在莫斯科假造文件,想要骗取一车皮的柴油运往他想要送达的地点。
此事虽然仍有政府文件备案,却被匆匆免予起诉结案,真相始终不明。
至今,这件往事仍被人们视为阿布的“逆鳞”,也没有人敢在阿布面前聊起这些他根本没有兴趣去回忆的往事。
无论如何,年轻的阿布在迅速成长,其才干很快就在能源贸易圈子里为人们所认知。
从最早售贩石油出口许可证,到逐步深入能源产业,阿布的个人积累在迅速增值。
事业发展的关键时期,1995年夏天他认识了通向巨富道路中的第一个关键人物——鲍里斯·别列佐夫斯基,俄国数一数二的超级寡头,甚至可称“寡头队伍的龙头”、“克林姆林宫地下组织部长”。
脾气暴躁的别列佐夫斯基是俄罗斯最早的经济寡头之一,阿布自己也承认许多经商思维是来自于他。
但不同的是,阿布日后成为了普京建设俄国、大兴土木的钱袋子,但别列佐夫斯基却是最早被普京收拾的寡头之一。
别列佐夫斯基比阿布大了二十岁,通过朋友认识阿布后他很快决定让阿布成为自己的搭档。
哪怕此后避难到伦敦,成天深居简出提心吊胆,别列佐夫斯基依旧承认当年认识的阿布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年轻商人:“他的头脑极为精明,特别擅长和陌生人面对面打交道,总是能保持冷静的思维。他的低调和谦和,很容易留给陌生人良好的第一印象。”
1995年的俄罗斯正处于经济危机中,自1994年开始,股价狂泻通货膨胀剧烈,俄国人民的抗议此起彼伏……叶利钦争取总统连任的战役面临着巨大挑战。
这时,一个名叫弗拉基米尔·伯塔宁的银行家,为叶利钦提出了一个“贷款换股份”的经济计划。
该计划力求为包括伯塔宁自己在内的寡头侵吞国有资产提供便利,注定会成为俄罗斯国家历史上的一大污点。
伯塔宁的计划实质就是由一些经济实力出众的新寡头们给叶利钦政府提供一些紧急贷款,以应对眼前的经济危机。
寡头们获取的权益,则是未来收购一些国有资产时的优先权。
这是赤裸裸的侵吞国有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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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3月30日,伯塔宁和另外两个银行家——霍多尔科夫斯基与斯莫伦斯基——又是两位赫赫有名的寡头,一起在克里姆林宫正式向时任总理切尔诺梅尔金和整个内阁提出该计划,向政府答应提供910亿卢布(时合18亿美元)贷款,要求换取在44个国有企业中购买小额股份的权力。
同时,更重要的是,这些新寡头们还作出承诺,保证在大选中支持叶利钦,反对俄罗斯共产党。
这,才是叶利钦最关心的内容。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包括此后的1996年俄罗斯大选,背后都是美国人的影子……
伯塔宁计划成为了俄罗斯国有资产恶性流失的起点,成功帮助俄罗斯的犹太寡头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时,别列佐夫斯基并没有出席这个会议,但在行动上却和伯塔宁、霍多尔科夫斯基同步,充当幕后驱动者。
别列佐夫斯基有着科学研究者的高知背景,在转型期通过从事轿车贩售生意发家。
在哄抢石油资源的大潮里,别列佐夫斯基走的途径和直接收购国有资产股份不同,他先和叶利钦的安全顾问霍尔扎科夫搭上关系,一心瞄准的就是肥油滚滚的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重组项目,这是众多前苏联国有资产里最肥的一块肥肉。
在石油储值和公司产值上,西伯利亚石油公司倒也不是俄罗斯之最,但其价值远在于石油资源之外,它拥有一整套炼油、运输乃至市场营销体系。
1995年9月29日,别列佐夫斯基从叶利钦总统处获取特殊批文,参加当年12月28日将进行的这俄罗斯第六大石油公司的拍卖——这也属于伯塔宁计划的一部分。
寡头用现金支持叶利钦连任,套取的回报就是巨额国有资产股份的私有化。
要在三个月时间内胜出一场错综复杂的拍卖,别列佐夫斯基和他29岁的搭档阿布拉莫维奇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别列佐夫斯基须筹资五千万美元,阿布略低一些。
通过以前的积累,别列佐夫斯基勉强凑齐数额,据说他曾向国际金融大鳄索罗斯借款,但遭到拒绝。
阿布的资金积累途径缺少细节证据,不过他此前三年通过石油贩售获得的盈利肯定全部都投入到了这次巨大的国有资产博弈。
说白了,阿布也是在赌,只不过这是一场胜算极大的赌局。
这对搭档近一亿美元的投资最后轻松获取了西伯利亚石油公司49%的股份——与其说是一亿美元的“投资”,不如说是对叶利钦政府一亿美元的“政治资助”。
私有化的行动在有条不紊进行。
按照伯塔宁计划,叶利钦政府在计划执行后三年时间内仍然会保有对这些国有企业51%控股,不过已然庞然大物化的寡头们并没有给叶利钦这么长时间,他们对政治有着先天的警惕性,他们无法等待三年。
西伯利亚石油公司原定的国有资本控股时间至少要到1998年9月,实际上在1997年5月12日,别列佐夫斯基和阿布拉莫维奇的合资企业就已经取代俄罗斯联邦政府,成为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合法主人”。
以西伯利亚石油公司在当时的估值,如果以两个寡头投入一亿美元就能获得49%股份的话应该在两亿美元左右——然而从事后的分析来看,西伯利亚石油公司当时的市场价值至少在二十五亿美元以上。
寡头们最终全盘收购该公司,共投入了两亿美元;到了2003年,西伯利亚石油公司市值已经上升到一百五十亿美元。
同一时期,霍多尔科夫斯基也以三亿美元的投资得到了俄罗斯最大石油公司YUKOS的78%股份,后来这个公司的市场峰值价格曾超过350亿美元;伯塔宁自己以一亿美元得到了另一家石油公司 Sidanko 的51%股份,此公司两年后市值达到五十亿美元。
叶利钦虽然保住了自己的总统职位,却付出了不计成本地随手抛弃巨额国有资产的代价——如果这些事情在他看来是“代价”的话。
如果一定要算一笔总统连任经济账的话,他只需要牺牲其中任何一个石油公司就能保全自己。
可是事实却是,叶利钦亲自制造出了一大批他根本无法掌控的经济寡头,成为了俄罗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阿布拉莫维奇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最擅长平衡关系的一个,这两点均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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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利钦从1991年到1999年执政俄罗斯,在第二届任期中,阿布拉莫维奇渐渐从他师父别列佐夫斯基身后走向权力舞台中心。
阿布结识了叶利钦爱女塔季扬娜,以及总统府其他几位高官,为自己拉独立上升打开了一条特别通道。
1996年的俄罗斯大选,叶利钦在俄罗斯共产党的强大进攻下,不仅局势动荡,个人的政治野心也受到了极大打击,所以他才会饥不择食地接受寡头群体的出现。
塔季扬娜是这次竞选过程中叶利钦最信任的干将,别列佐夫斯基又是在幕后利用媒体扶持塔季扬娜的人,这自然为竞选成功之后别列佐夫斯基进入俄罗斯政治核心提供了充足的保障。
这也是别列佐夫斯基“克里姆林宫地下组织部长”称号的由来。
阿布拉莫维奇同样在这段时间顺利进入了克里姆林宫,他不同于别列佐夫斯基那般高调,他和霍多尔科夫斯基一样宣扬的是他们认定的所谓“民主”理念,对待叶利钦以及可能的下一位俄国主人有着起码的尊敬,而不是别列佐夫斯基的颐指气使。
比较而言,年轻的阿布拉莫维奇表越来越成熟稳健,在与别列佐夫斯基合作之初时将更多精力放在交易和人际关系建设上,不愿意跳上前台,这也让他更容易为政治核心人物们所接受。
很快,阿布就和塔季扬娜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有段时间,克里姆林宫都传出了阿布和塔季扬娜的绯闻,而绯闻来源当然是塔季扬娜的政敌、叶利钦的左膀右臂霍尔扎科夫。
即便如此,叶利钦家族对于阿布拉莫维奇的信任也从没有动摇过,阿布开始帮助总统父女处理他们的财务问题,这是他坐稳克宫核心位置的重点。
在一次政治争斗中,莫斯科出现了这样一张政治海报:“罗曼关心大家族,大家族关心罗曼——祝贺你,罗曼,你终于找到家了!”
叶利钦家族在那个阶段仍然是俄罗斯第一家族,这张海报确实是诛心之论,不过对于阿布这样一个孤儿而言,他算是找到了一个临时的政治家庭,这是身为政治孤儿的他非常需要的庇护。
这一年,叶利钦家族还专门在克里姆林宫为阿布拉莫维奇留出了房间,他经常在总统府过夜,许多政治关系的建立和经济交易的决定都诞生在克里姆林宫。
可以说,回过头看,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给阿布拉莫维奇和别列佐夫斯基带来的不仅是一夜暴富,更是巨大的政治资源和社会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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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上的暴富,不仅是在个人资产数额上的巨幅提升,还有他们难以想象的现金流来源。
通过和外资银行交易,以西伯利亚石油公司未来的生产能力作抵押,别列佐夫和阿布从控制公司第一天开始就可以轻松套现大笔的现金。
别列佐夫斯基特别需要现金,因为他的活动范围早就不限于商界,而是热衷于政治游戏的寡头。
1995年4月,别列佐夫斯基利用叶利钦连任的窘迫,控制了俄罗斯国有电视台第一频道,将一个严厉批评叶利钦的媒体变成叶利钦连任的传声筒。
在叶利钦默许下,他只用了两百万美元出头的价格就收购了第一频道49%的股份,而这个频道当年的广告收入就在四千万美元之上。
别列佐夫斯基在政治参与上过于积极,一度进入了俄罗斯安全委员会。
不过这时候,寡头之间也因为各种利益冲突纷争四起,别列佐夫斯基和伯塔宁之间有过剧烈的争斗,彼此间的死亡威胁也在莫斯科民间流传开来。
这样的环境之下,阿布拉莫维奇仍旧小心翼翼地编织着他的权力网络,从不过多抛头露面。
西伯利亚石油公司早已以阿布为主打理,因为别列佐夫斯基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俄罗斯政局上——但阿布也并不安于当一个管家,他和别列佐夫斯基的关系并不像外界描述的师徒关系那样,而更是一种纯粹商业性的合作伙伴关系而已。
在别列佐夫斯基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有事情会找阿布商量,且是亲自来西伯利亚石油公司找阿布为多。
到1998年,嚣张跋扈的寡头逐渐成为俄罗斯公众痛恨的对象时,社会观感随着经济危机、就业危机、通胀危机开始直线下滑。
但阿布更加低调,许多公众都不太知道他的存在。
从1994年开始,他的身影在俄罗斯国内便趋于隐形,却在欧美金融界活动越来越多,主要是参与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对外销售以及期权套现。
由此,阿布在伦敦逐渐组织起了一个以英美人士为主的团队,直接听从他的调遣,这也为他日后收购伦敦俱乐部切尔西埋下伏笔。
格利高里·巴克,就是阿布在伦敦物色的一员。
那个阶段,巴克给阿布提出的一条建议就是让他对外界公开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股权结构,因为此时别列佐夫斯基不论在俄罗斯还是西方公众形象已经极其糟糕,可外界还认为西伯利亚石油公司是别列佐夫斯基的私产,这对阿布在英美行走极为不利。
阿布倒也没有完全采纳巴克的建议,不过他同意对外公布自己为别列佐夫斯基在公司的主要合作伙伴,希望逐渐提高公司透明度,能够有利于西伯利亚石油的国际声誉。
此时,“从别列佐夫斯基阴影中独立而出”成为了阿布最迫切的诉求,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克里姆林宫某些「新的身影」并不待见别列佐夫斯基……
这种诉求在经济上的表现,就是阿布对两个巨型铝冶炼厂的收购。
如果说收购西伯利亚石油公司是寡头利用了叶利钦谋求连任的压力,那么阿布成为铝业大王,同样是把握住了谈判对手的弱点。
对铝业资源的争夺是苏联解体后整个俄罗斯经济行业中最血腥残忍的一次争夺,这一次阿布也不是先行者,但他把握住了合适的时机,在第一拨争夺者互相争斗、两败俱伤之时出现在了谈判桌上。
苏联解体后的铝业争夺,最开始是因为投机者认识到了国内铝价和国际铝价的差异。一个20岁的大学生曾经在1992年通过贩卖铝产品,每单交易就能赚取100万美元。
由于苏联军事力量的解体,作为大型战略性物资被本国消化的铝,开始成为国际市场的抢手货,甚至不同势力对于俄罗斯四大铝冶炼厂的争夺直接引发了黑帮争斗,绑架和暗杀的现象每周都在发生着。
结果自然是将这些最宝贵的铝业资源被拿到公开市场上,卖给了“最有实力”的竞标者。
没那么复杂,就是私有化。
毫无疑问,阿布拉莫维奇最符合铝业私有化的标准。
在2000年2月的竞标过程中,他如愿得到了俄罗斯两大铝业冶炼厂。
从这个时候开始,阿布彻底走出了别列佐夫斯基的影子,成为了一名真正独立操持商业帝国的俄罗斯寡头。
而这个时候,也该和叶利钦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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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8月,普京担任俄罗斯总理,这跟他多年之后第二次当总理完全不同,当时的普京非常稚嫩,还只是叶利钦正在培养的后起之秀。
别列佐夫斯基后来逃亡英国后还总喜欢跟人说:“最早我代表叶利钦去和普京谈话,我就希望他出来就任总理的!”
普京搭建的第一个内阁,所有的候选成员都去见过阿布拉莫维奇,地点就在克里姆林宫长廊普京办公室的另一头——阿布的私人小办公室。
每一个候选人都要走进这个阿布的办公室,和这位三十出头、看上去有些害羞但是思路清晰、态度诚恳的年轻人聊上一小会儿。
这不是政治笑话,而是在俄罗斯政界得到过证明的事实:政客们要去阿布那里进行“面试”。
不过有意思的是,阿布自己从不承认这一段经历,他身边的人也不敢那这种事和他开玩笑或进行求证,不论是在莫斯科还是在伦敦。
当他2003年收购切尔西俱乐部后,和他关系比较密切的一位俄罗斯记者曾询问起这段往事,阿布再次严肃地强调说:“我就是一个商人,我对政治不感兴趣。”
不过这位记者、莫斯科电台著名主播维内迪科夫,1999年8月的那一天就在克里姆林宫,亲眼见到了几位后来的部长去接受阿布拉莫维奇的“面试”。
当他把事实摆在阿布面前时,阿布只能尴尬一笑:“那不是什么面试,只是一些友好的交谈而已…好了,这个话题不要再说了。”
这个细节上便能看出阿布拉莫维奇性格上具备的政客色彩,他和这个叫普京的俄罗斯新总理之间早已形成了政治默契。
无需遮掩,阿布的政治影响力润物细无声,已超过了他的老师别列佐夫斯基。
任命普京为接班人的叶利钦,整个总统生涯都受制于俄罗斯国家杜马,于是1999年的杜马选举将成为普京未来政治生命的风向标——团结党,一个全新政党在绍伊古领导下正式出现。
不过这个政党的经济支持和组织架构的实际操作者都被认为是阿布,他也确实在首都之外各地区扩大团结党影响,以对抗当时普京最大政敌、莫斯科市市长卢日科夫。
1999年12月19日的选举日,团结党赢得23%的支持率,仅次于共产党的24%,阿布和普京的政治联盟初战告捷。
2000年新年讲话上,叶利钦惊人地宣布闪电辞职,普京代理总统,俄罗斯政治随即翻开新的一页。
接下来就是声势浩大的总统竞选冲刺,又是普京和卢日科夫、普利马科夫之间的短兵相接。
别列佐夫斯基仍是政坛健者,还没有被整治的他当时也力挺普京,不过扮演的角色更是一个利用媒体力量打击竞争对手的狙击手。
直到此时,俄罗斯政界才逐渐意识到阿布拉莫维奇这个名字的影响力,他已经凌驾于别列佐夫斯基、是寡头中新的龙头级人物。
大选结果没有意外,普京成为叶利钦的继承人,俄罗斯也需要一张崭新的面孔来应对莫测的未来。
普京时代到来后,志得意满的寡头们曾举杯庆祝,虽然有着克格勃背景的普京刚毅强硬,但寡头们依然认为普京是可以被影响的。
只是没曾想,这成为了寡头们末日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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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选获胜的当天,别列佐夫斯基傲曼地询问普京未来的内阁会怎样架构,普京却冷冷地回答了一句:“这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从这一天开始,俄罗斯这个国家的主人不再是富可敌国的寡头,而是面色冷峻的普京。
2000年3月大选之后,俄罗斯迎来了一个炎热的夏天,普京突然在克里姆林宫召集会议,叫来了足足三十个大小寡头。
“那更像是唐·科里奥尼召开的家族会议。”一个寡头事后回忆道,唐·科里奥尼就是《教父》的主角。
“在很大程度上,是你们用政治化或半政治化的手段,形成了这样一个政治局面,”这是普京的开场白,他眼神冰冷,“因此当你们照镜子的时候,不要抱怨镜中自己的形象。”
这是俄罗斯政治历史上一次极为重要的会议,普京把自己的原则说得十分清晰:第一,他不允许寡头再参与政治;第二,寡头必须按照国家法规纳税;第三,再不允许寡头利用政治关系谋取经济利益。
普京的克格勃背景使他在对付寡头时具备许多其他政客不具备的秘密材料,任何敢对抗他权威的人都会被无情地粉碎,且是用法律的手段。
在这次会议之前,普京已经通过拘捕大寡头古辛斯基提醒了与会者,同时他的亲信开始在瑞士深入调查,看有多少俄罗斯寡头在瑞士注册了分支机构。
清理门户的猎枪,已经子弹上膛。
三十个寡个头悻悻离去,心怀叵测,其中甚至有人想要揭竿而起……
阿布拉莫维奇已经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大寡头,但他和普京之间的联盟关系牢不可破,最能证明这一点的就是在这次著名的寡头清理会议上,阿布并没有被勒令出席。
这被当时的莫斯科媒体视作是阿布的免死金牌,或者说“新时代的通行证”。
清理行动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霍多尔科夫斯基和别列佐夫斯基是其中最强硬的两个,一度还想利用手中的媒体工具进行抵抗、对普京进行抹黑,并联合美国人煽动莫斯科民众进行游行……
结果,被总统先生猛烈的炮火打得晕头转向。
别列佐夫斯基没抵抗两个月就出逃瑞士,后来辗转在英国获得政治庇护;
古辛斯基跑去西班牙、希腊,后来则是以色列;
霍多尔科夫斯基,本和普京还有过各种周旋,他的公司 YUKOS也是当时俄罗斯最大的能源公司,但仍没能进过一劫,2003年11月被捕入狱,直到2013年12月20日,被监禁十年后,经过各方工作得到普京的特赦而释放,此后流亡瑞士。
就在寡头被粉碎的过程中,阿布已经开始了万里之外楚科塔的政治生涯。
1999年,阿布参加州长竞选,顺利当选之后又以个人巨大的财富投入到西伯利亚这块极其贫瘠恶劣的土壤上,帮助当地人提高生活水平。
阿布在楚科塔到底投入了多少资金进行基础设施建设,俄罗斯政府方面没有具体数字。
而政治观察者认为,阿布在西伯利亚的执政既是一项总统旨意,也是以特殊方式将他成为寡头后聚敛的财富回馈给社会,否则他的处境不可能如此安稳。
到了2002年,俄罗斯所有的独立电视台和新闻集团、所有属于寡头或被寡头影响过的媒体,都已经完全消失,寡头控制政治的疯狂年代骤然结束。
至于低调的阿布,则低调地继续着他的新生活。兔死狐悲的凄怆他不可能回避,一个坐拥亿万财富的富豪其实也有着贩夫走卒难以想象的痛苦——或者说,不安全感。
对阿布来说,这种不安全感是基于精神层面的压力。
寡头是俄罗斯社会众矢之的,普京上台后,全社会都在用一种痛打落水狗的方式来对待寡头们,哪怕普京对他欣赏有加,阿布也不可能不为自己安排退路。
1998年,就在他青云直上的时候,俄罗斯审计部门已经开始调查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账务。
此后两年,越来越多的经济问题被不断引爆,从偷税漏税到贿赂侵吞,再到转移国有资产和私分,名目越来越多,并且越来越直接牵涉到阿布。
对于这位时刻想着自保的犹太商人而言,目光必须投向海外了,足球便成为了最好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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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收购切尔西震动了欧洲足坛,一个前苏联富商来到伦敦这样的资本主义大本营进行投资,这是英国报纸们的福音。
同时,阿布开始出手过去十年投资的一些产业。
例如,最早出手了部分俄罗斯航空股份,然后是天然气、食品行业内企业的股份。
当媒体意识到阿布拉莫维奇可能想金蝉脱壳时,他又用一亿美元收购了ICN制药,套现的资金要远大于他对新项目的投入。
在2003年和2004年,他最大的投入其实就是切尔西足球俱乐部,他的动机无法说清,但取得一个在英国社会合法合理的身份是他成为切尔西主人后得到的直接回报。
足球,这是一项普惠社会的运动,而投资足球自然会“洗白”阿布的诸多形象。
对于中国人来说这其实并不难理解。
中国足坛的太多老板事实上与阿布们的路数没有任何区别,且同样有的洗白成功、至今安然无恙,而有的则洗白失败、堕入狱中。
在投资足球之前,阿布已经收购过俄罗斯冰球俱乐部,但显然只有足球才具备整个世界职业体育界至高无上的影响力。
他最早在意大利和西班牙进行过观察,但这两个国家的足球俱乐部结构过于复杂,如皇马巴萨在西班牙是社会公共机构(会员制),AC米兰又是总理贝卢斯科尼的政治工具。
最终,阿布将目标放在俱乐部所有制结果最简单清晰的英格兰。
很多媒体都认为“阿布爱上足球”是因为那个2003年春末的夜晚之前,但其实他早就开始了足球投资的试探。
阿布去看2003年春末那场曼联皇马的比赛,是由他的朋友皮尼·扎哈维安排的——一名以色列新闻记者,后来转型成为一个大牌足球经纪人。
能连接扎哈维和阿布的最重要线索,是他俩的犹太人背景。
那次去机场接阿布的,是扎哈维的客户兼好友,时任布莱克本主教练的前利物浦名宿索内斯。
索内斯把阿布接到了老特拉福德,赛后送阿布去机场的又是扎哈维的另一个客户兼好友,曼联明星中卫里奥·费迪南德。
关于阿布是怎样看上切尔西而非曼联的说法,有很多不同版本。但不可否认的是,扎哈维的意见至关重要。
阿布不是没对曼联动过心,可曼联在1998年春就遭遇过默多克收购失败案例,这让阿布心生犹豫。
而切尔西俱乐部地处伦敦,是在阿布投资观念中强于曼联的优势,这里有些最密集的英国皇室贵族、数不清的爵男爵女、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资本厚度……
阿布是个聪明人,他心里非常清楚:不论他为普京做了多少事情,在普京面前他永远都是不堪一击的,且所有的政治同盟都基于利益,可是利益却又永远在变化。
最简单的一种保险策略就是:如果普京要收拾阿布拉莫维奇,阿布出逃英国,英国首相会拒绝为他提供政治避难吗?
不论首相态度如何,斯坦福桥那几万名球迷的呼声,肯定是为他争取政治避难的强大助力。
这就是足球运动的魅力,也就是为什么“足球无关政治”从来都只能是一句理想主义的空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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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投资切尔西的隐性政治目的,并不足以抹杀阿布拉莫维奇的足球热情。
1998年法国世界杯和2002年韩日世界杯,这个从军期间就组织过足球队的人都曾亲临现场。
2003年7月之后,只要出现在现场,斯坦福桥的摄像镜头都会随时捕捉阿布。
从那些兴奋、激动和沮丧的表情中,人们都能看出他对足球的热爱。
阿布或许不懂职业足球俱乐部的经营、更不懂战术(比如很多次炒掉主教练都被球迷诟病)——但作为投资人,他并不需要懂这些,谁都不能怀疑他在经营管理上的超强能力。
完成切尔西收购后第九天,阿布专程飞到米兰,和国际米兰主席莫拉蒂共进早餐,求教一些足球管理方面的问题。
莫拉蒂和阿布拉莫维奇是老相识,因为莫拉蒂家族本就是一个石油世家。
这次早餐,阿布还想试试从国米购买维埃里的可能,但被莫拉蒂拒绝。
切尔西,一定意义上成为了阿布的政治避难符,并且也在改变着他的生活。
除却和穆里尼奥关系紧张的一段时期,阿布很少缺席切尔西主场的比赛。
不论他在楚科塔、莫斯科、纽约、古巴还是法国,他都会调动自己各种交通工具(游轮、波音767私人飞机、直升机、劳斯莱斯)准时赶到斯坦福桥。
他也经常出现在各种客场比赛,不论英国还是欧洲其他地区,被切尔西球迷骄傲地视为“全球最大牌远征军”。
阿布当然不能不关心俄罗斯国内对切尔西收购案的反应,当时国内有很多不满的声音被媒体报道出来:“阿布拉莫维奇偷窃了苏俄的国家财产,然后浪费在他的英国玩具上!”、“普京应该出手阻止这桩收购案!”
以卢日科夫为首的政敌也不会放过这个攻击阿布的机会,他的原话是:“阿布拉莫维奇在俄罗斯脸上吐了一口痰。”
为了平息国内抱怨,阿布不得不再次解囊。
他首先承诺将投资6500万美元为俄国内球迷数量最多的豪门莫斯科中央陆军俱乐部修建一个全新现代化球场,随即又让西伯利亚石油公司和莫斯科中央陆军签订三年每年1800万美元的赞助协议——当时全球足球俱乐部赞助协议的新纪录。
这样的动作让俄罗斯人民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也得以让阿布有更多精力花在他的切尔西俱乐部——准确的说以切尔西俱乐部为纽带而编织的英国上层阶级关系网。
让切尔西肯·贝茨彻底退位是阿布让俱乐部“阿布化”的第一步,哪怕“秃鹫”在离去前还要大发一番牢骚。
随后,阿布任命律师搭档布鲁斯·巴克成为俱乐部主席,整个俱乐部管理层被更换。
而后,又以120万英镑年薪从曼联挖来CEO彼得·坎尼恩,这被认为是和曼联竞争的釜底抽薪的招数。
与此同时,尽管切尔西在2003年夏天大量收购球星,但主教练拉涅利也被认为是需要更换的。
坎尼恩还没到位,阿布就急着寻找拉涅利的接班者。他和扎哈维约邀时任英格兰主教练埃里克森见面,成为英国媒体爆出来的一大丑闻,埃里克森走进阿布在海德公园公寓的画面被狗仔队拍了下来。
迫于舆论压力,埃里克森迟迟不做决定,迫不及待的凯尼恩在2004年春天决定联络欧洲教练新星穆里尼奥。
穆里尼奥没有让阿布失望,2003年他带领波尔图夺取联盟杯,2004年加盟切尔西之前他又带领波尔图夺取了欧冠。
欧冠联赛决赛结束之后的第一个周末,阿布邀请穆里尼奥登上他在地中海的大游轮。
最富有的老板和最优秀的教练,似乎是一次最完美的足球婚姻。
11
足球之外,这位切尔西老板的伦敦故事更精彩,他在英国广结新朋,从容悠游于西方名贵之列。
西方金融界大名鼎鼎的人物罗斯柴尔德勋爵也和阿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老勋爵的密友包括查尔斯王子,同时老勋爵也是入狱寡头霍多尔科夫斯基曾经的商业搭档,其子小罗斯柴尔德年龄和阿布相近,关系十分密切。
查尔斯王子曾两次急着从伦敦赶回封地格劳塞斯特郡,临时借用的正是阿布的私人直升机。
在斯坦福桥主席包厢里,开始经常出现名流,不仅有商业巨人、皇亲国戚,连希腊、冰岛、以色列等国家的总理也常常会出没斯坦福桥。
较气氛凝重的莫斯科而言,伦敦的斯坦福桥处在一个更自由宽松的社会环境中,也更适合阿布拉莫维奇打造新的社会关系,让他从那个被人熟知的“前苏联寡头”身份里挣脱出来。
阿布阵营的人多次透露说,阿布希望他的孩子能接受英式教育,这是他安家英国的理由之一。他的两个儿子阿尔卡蒂和伊利耶,都曾是伊顿公学注册的学生。
很显然,他在渴望着成为这个世界的“自由份子”。
在多次分拆和套现后,阿布的经济帝国主体也变成了Millhouse投资公司——一个英国风格的投资公司。
2008年全球性经济衰退是阿布遭受的一次惨重经济打击。根据《福布斯》2009年3月11日公布的全球富豪榜,他的财产缩水50亿美元,为85亿美元,从2008年同一榜单的全球第15位跌至全球第51位。
到2016年《福布斯》同一统计榜单里,阿布财产76亿美元,俄罗斯第 13,全球第151位。
阿布在楚科塔州州长的任期于2008年结束。根据俄罗斯媒体的分析,八年时间阿布拉莫维奇在这里投入了13亿美元资金,让楚科塔面貌一新、一度成为俄罗斯婴儿出生率最高的地区,生活水平大为提升。
不过在2005年时,阿布就说过他不想当这个州长,因为“成本过于昂贵”,可普京担任总统时直接取消了地区州长竞选产生的条例,改为联邦中央的任命制。
2005年10月21日,普京再次任命阿布为楚科塔州长,他只得再干一任。
因为楚科塔,他还从总统手中获得了一枚荣誉奖章,当然也是“过于昂贵”。
2008年7月,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终于是接受了阿布的辞呈。
2005年,和阿布关系密切的俄罗斯球队——莫斯科中央陆军夺取了欧洲联盟杯;同年10月,阿布最重要的一次变卖资产活动发生:他将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股份卖给能源公司Gazprom。
这被认为是一次“吃了吐”,是普京的又一次胜利,也是阿布提交的“保命申请”。
Gazprom随即取消了西伯利亚石油公司和莫斯科中央陆军剩余的两年赞助合同——Gazprom 赞助的是圣彼得堡泽尼特,在2008 年夺取了欧洲联盟杯。
而阿布拉莫维奇对俄罗斯足球的资助还在继续,这也是顺应普京的要求。
不论是出资让希丁克成为俄罗斯主教练,还是俄罗斯竞选申办2018年世界杯,阿布都慷慨解囊、成为俄罗斯足球界最重要的幕后金主。
尽管,也让他在伦敦遭到了非议——2018年世界杯俄罗斯最终击败的不是别人,正是英国。
为此,他还被英国报复性地卷入所谓“世界杯申办贿选门”。
12
十九年二十一座冠军,尤其是为伦敦这座世界金融之城、核心大都市实现欧冠冠军零的突破,他让切尔西球迷成为了豪门球迷,这是阿布拉莫维奇身为“体育老板天花板”难以抹杀的功绩。
从体育的角度,以客观评价,这位犹太富商对足球运动的推动是有正向意义的。
他的资产缩水了60%,但是他却让切尔西俱乐部从2016/17赛季开始实现了扭亏为盈、自给自足,这是现代体育经营的奇迹。
“我不会要求切尔西偿还任何贷款”、“对我来说,这从来都不是生意或金钱的问题,而是对比赛和俱乐部最纯粹的热情。”这样的临别话语让人动容,切尔西球迷更是为之泪目。
是阿布拉莫维奇这个人,让他们爱上了切尔西这个名字。
凯尼恩时代,与英超其他俱乐部不同,切尔西俱乐部主动和欧足联、国际足联接近,希望能够建立一些国际足球政治基础,这是带有鲜明阿布印迹的俱乐部作风。
2016年,阿布主张提前买断和阿迪达斯的长期合同,哪怕赔钱也要提前断约,就是为了得到更高收入的未来新品牌进入机会,这是意图让切尔西的赞助体系更为多元和主动。
这方面的商务拓展或许不像曼联俱乐部那样成熟(能在全球化范围内充分销售),但切尔西的扎实程度不输于任何欧洲豪强。
阿布和他的团队在切尔西布局的各个项目中,最有耐心的就是球队青训体系和青少年球员人才的搜罗——在这个业务板块上,阿布先后投入接近两亿英镑。
其中,硬件上有对科巴姆训练基地的改造,以及全面更新切尔西的全球球探体系,让切尔西各个年龄层次的梯队都成为欧洲乃至世界一流的强队。
青少年足球人才的搜罗可谓“宁可浪费、也不任其落入竞争对手掌握”的操作,这同样带有阿布风格。
在这样的操作手笔下,切尔西各个年龄梯队的成绩不断提高,培养的人才也越来越引人注目,甚至出现了“出租车”、“浪费”。
根据德国《转会市场》的统计,切尔西近些年在购买青年球员上花了1.273亿英镑转会费,卖人则获得1.936亿镑的转会费;目前还在斯坦福桥练级的娃娃们总估价为9460万镑——加在一起的话,切尔西的青训事业收益已经超过了1.6亿镑。
2015年夏天,切尔西就已有52名球员被租借到世界各地的球队,切尔西 U19 、U17球队在青年足总杯等赛事中也长久保持最强战力(2010年至今获得七次青年足总杯冠军),从2013/2014赛季欧足联成立青年欧冠以来,七年里切尔西U19已经四次杀入决赛。
同时,英格兰的各年龄梯队里切尔西门下提供的也最多,2017年夏天英格兰青年队在U20世界杯夺冠、夺取了半个世纪年来的第一个世界冠军,当届杯赛最佳射手索兰克便是切尔西青训产品。
十九年,阿布对得起切尔西,对得起斯坦福桥。
在这里,阿布没有争议。
跋
关于伦敦富人区的生活,BBC剧集《真相捕捉》有一些情节可以作为展示:为寻找案件线索,警察敲开一幢位于伦敦贝尔格拉维亚的豪宅大门,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一名管家和一位保姆。主人呢?外出未归,而且归期不明。
如今,阿布在贝尔格拉维亚也有私人宅邸,但他现在在英格兰的私宅也面临一样的“无主”境地。
自2018年开始,阿布去伦敦变得越来越难。他不是去不了,而是似乎在展现自己的一种立场——他完全可以用以色列护照(2017年获得以色列国籍)轻松进入英国境内,但他觉得自己已成为英俄宿怨、美俄矛盾、俄乌战争等一系列俄罗斯政府与西方集团爆发冲突的牺牲品。
包括如今的眼下,他被迫放手切尔西却又面临“俱乐部资产被冻结”的骑虎难下的窘境。
美国人侵犯过这个世界上太多的国家,但是美国老板在欧洲联赛的经营却从未受到任何阻碍;沙特王室曾当着全世界的面凶狠地残杀分肢记者卡舒吉,但沙特王子收购纽卡斯尔也神奇得通过了英超的允许。
这些事情,阿布心里都很清楚。
正如他近年来对英国政府的态度:“我没什么要和他们谈的。”
客观评价阿布拉莫维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阶级、历史、人道主义、政治伦理的角度,阿布拉莫维奇作为苏联解体的受益者,他的财富是带有时代原罪的,甚至可以说他的每一抹笑容背后都是三十年前在社会动荡中陷入困苦的俄罗斯底层人民的嘶吼。
历史的尸骸无法轻易失温,这也是二十年来阿布们始终无法拥有安全感的原因。
他必须投入资本去建设俄罗斯的方方面面,又必须时刻提防自己会不会步别列佐夫斯基们的后尘。
就推动体育运动的发展来说,阿布拉莫维奇不是登上巅峰,而是直接定义了巅峰的标准。在他之后,恐再难迎来如此具有磅礴心气与力量的、可以剧烈改变世界体育格局的个体。
某种意义上,是阿布拉莫维奇让老特拉福德那一夜罗纳尔多的帽子戏法变得如此耀眼。
血腥也好,优雅也罢,世界的多元让阿布拉莫维奇这样的复合体式人物在模糊之间反而更加真相和具象。
切尔西球迷或许很难再能拥有这样一位慈父般的老板,但是这个世界依然会源源不断翻开着新的页码,供人们或是品阅,或是撕扯,或是潸然,或是斗争。
今天的这一页叫做罗曼·阿布拉莫维奇,明天的下一页又会是一个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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