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悦惊魂未定，睁眼一看，却在崇树龙工作室。他气呼呼地站了起来质问高仿真宋老头：“你干吗要如此捉弄我？”
高仿真宋老头手捻胡须说：“是你自己想在最美好的年华去明代的，我只是满足了你的这个愿望，怎么是捉弄你呢？”
“我是说我想去明代，但不是这样的去法。”
“那你是想怎样的去法呢？”
“我为什么不能象大才子张岱那样过上‘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的日子呢？”
“那你凭什么呢？”高仿真宋老头问。
“我就凭着我有才气，也是一表人才。”朱悦理直气壮。
“因为你有才气、一表人才就可以去恣意盘剥欺榨，蹂躏他人？ ”
“我怎么盘剥欺榨蹂躏他人了？”
“你为了自己的趣味就妄想养婢女蓄娈童，一旦真的实现了那还不是盘剥欺榨蹂躏？”
“我又不强迫人家，两情相悦，各得其所，公平合理，何谈盘剥欺榨蹂躏？”朱悦振振有词。
“你还没看到吗？在极少数人‘两情相悦，各得其所’的幌子背后，是千千万万穷苦人家卖儿卖女、家破人亡。你知道在明代有多少儿童少女被始乱终弃流落街头，又有多少人因性病折磨而生不如死吗？你刚才看到的一贫如洗的小乞丐和梅毒缠身的老叫花子其实就是你自己的影子。”
“哼，怎么会是我的影子？我为什么不可以如李渔著作等身，如汤显祖流芳百世？文人风流，自古如此。都21世纪了，你还在搞思想禁锢，你禁锢得了吗？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你就关起门来教育你自己的孙子吧。什么狗屁专家？纯粹是无知草莽，腐儒余孽。”说罢朱悦夺门而出，撂下一句话，“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那些专搞道德绑架的伪君子真小人！”
高仿真宋老头叹了口气：“是痼疾难医，还是我的药量轻了？”
崇树龙也只好摇着头把高仿真人关了。
“崇老师，你怎么把我爷爷做得这么逼真啊？能不能把我也给做出来？”
“你不行。”
“为什么？把我的脑信息输出来不就行了？”
“你还年轻，正处于大量吸取客观信息的高峰期。每天都有新信息加入，思维跳跃性强，变化系数很大，逻辑模式还不稳定。你爷爷已经处于思维方式的平台期，相对稳定了。”
“那你把我两个太爷爷都做出来了吗？”
“目前还没有。他们的信息量不充分，形不成完整的思维逻辑。得靠你爷爷慢慢补充信息。”
“这么说你只做了我爷爷一个高仿真模数字人喽？”
“还有那位文学大师的也做好了。”
“你也没去录他的脑信息啊，为什么他的信息量就足够了呢？”
“因为他的著作、讲话、影像资料都充分，全部输入之后就形成了稳定的思维逻辑模式。”
“为什么有了稳定的思维逻辑模式就可以复制高仿真数字人了呢？”小龙还是不大明白。
“因为一个人的思维逻辑模式决定着一个人的行为方式。简单地说就是这个人的人性特征。”
“人性不是相同的吗？有位作家说人性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难道他说的不对吗？”
“他偷换了概念，很具有迷惑性。事实上只有具体的人性而没有抽象的人性。他所说的人性其实是指人的欲望。从生物人的角度说，在任何时代，人的欲望都是相同的。而人是社会性的。社会是有规则的。社会对于人的约束在同一时代也是基本相同的。然而，人对于社会规则的认同和自我约束的能力却是不同的。社会规则主要是指社会伦理和法律的约束。人与社会规则总是处在不断的矛盾冲突和妥协服从的运动状态之中。这个运动状态所达成的水准就是具体的人性。比如说，你和朱悦的人性是完全相同的吗？”
小龙想了一下，说：“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复杂。看来我还需要慢慢去消化。”
2022年5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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