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良评传》连载：乡间才子（二）

　　谨以此书献给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

　　乡间才子

　　二

　　唐河上游北岸的白洋村，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异于周围的村子。截至郭良出生时，村里已经出过了七个进士。村里一直办着一所私塾，有一个老先生常年为孩子们启蒙。走在村的街上，你会发现村里最高大气派的建筑是当村的文昌阁，碰见村里的人，你千万别以为他只是扛着弯犁，赶着老牛去耕田的农民，说不定你会遇到一个深藏在民间的画家，也说不定他是一个能说会道的故事家，或许他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还颇像一个哲学家呢，也有人说话之乎者也的，很有一些儒味。生长在这样村子里的孩子，见识自然也要比别的村子多一些。骨瘦如柴，成天披着一身破衣烂衫的小郭良，早就听人说过岳飞私塾门外听学的故事，并且常效仿之。那时候，教书的老先生常常看到有一个六七岁衣服破烂的小男孩在教室的窗外听课。初始，老先生很讨厌他，常常出来把他赶跑。然而赶跑之后，不经意间，一抬头又发现那孩子悄悄地站在外面。有一回，他正要像以往那样准备赶走这个穷孩子时，忽然想起了岳飞的故事，不由自问，我是不是在犯一个错误，这孩子这么迷恋知识，怕是和岳飞一样，志向高远，是个贵人吧。于是他不再驱赶郭良。也效仿着古人，把小郭良从外面叫进了私塾，认真地打量起这个衣服褴褛，骨瘦如柴，营养不良的孩子。最初他只看到了一“穷”子，并没有从这个穷孩子身上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当与这孩子明亮的目光相遇之时，他震撼了。这孩子的目光是从那黑黑的眸子里一道一道地闪现出来的，它们是那样明亮、锐利，分明是坚毅、聪慧的化身。于是他几乎快要失去的兴趣又浓烈起来，他写了几个很有难度的字让这孩子认，想不到教室的孩子认不得，教室外孩子却能认得。他又提了几问题，这孩子竟然一一回答了上来，这更让他惊讶了，因为他提的这些问题教室里面的孩子是回答不上来的，而这个教室外面的孩子竟能回答上来。一下子，老先生对小郭良由讨厌转而为喜欢，决定正式招收他为自己的学生。他拖上小郭良的手，到了郭家，劝郭良的父亲让郭良进学读书。老先生的劝说是成功的，郭良的父亲答应他跟着老先生上学。

　　郭家是贫穷的，从不敢做读书的梦，小郭良做了，而且美梦成真了。得到了读书机会的小郭良自然不敢怠慢，抓住一切可抓的时间，认真读书。郭家家境贫寒，家务颇多，常常在家里忙不过来的时候，小郭良被父母留在家里干家务。有的时候他还得放羊、割草。可这些并没有影响他的成绩，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的第一名。老先生曾鼓动别的学生追赶他，先生的这一举动对郭良也是一个促进，他读书更加用功，更加刻苦了，因此那些学生不管费多大的劲儿，老是赶不上他。

　　岳飞求学的故事对小郭良幼小心灵的影响确实不小，这个穷人家的孩子，在艰苦的求学路上，总有一些岳飞的影子。父亲没钱给他买纸，他就用盘子端上沙土，用木棒在上面练字、演算。到了夏天，则找一块石板，用一根木柴棒做笔，蘸上清水练字。就这样，他竟练出了一手好字来。尤其让父母高兴的是，每天天一明，当许多人还在恋着被窝，享受香甜的黎明觉时，小郭良就从自己的被窝里爬起来，来到院子里的杏树下背起书来。小郭良的勤奋，以及他在学业上取得的令人惊叹的成绩，让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已经不敢有任何幻想的父母，重又生出了许多希望来。特别是一天听教书先生说他们的孩子是个寒门贵子，将来会有很大出息的时候，更是把兴家的希望寄托在小郭良身上，他们宁可自己多干一些，多累一些，也要尽可能多地提供时间让孩子读书。几年下来，小郭良就把《三字经》、《幼学琼林》、《截进杂字》、《朱子格言》、《四书五经》、《左传史记》等熟读如流，朱子集经、四书备旨、不但能讲解，而且在生活中应用自如，出口成章，张口就来。那样子，严然一个乡间才子，赢得了乡人的喜爱和尊敬。

　　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父亲赶着一头小毛驴，驼着小郭良的一卷行李，把他送到了唐河西岸的王庄堡村，让他在那里读高小。聪慧而勤劳的小郭良在那里读了一年半书，一直是班里的头名学生。这时，父亲打听到唐河南岸的东河南高小是唐河上游一带一流的高小，又赶着一头毛驴，把他转到了东河南高小。

　　东河南高小可谓人才济济，校长是当地的名儒李增寿，教师中有老同盟会员、弃武从教的张守业先生，有灵丘四大才子之一的秦佑等名士。在东河南高小，小郭良凭着自己在私塾里打下的扎实基本功，凭着自己更加勤奋的学习劲头，学习成绩遥遥领先，每年灵丘县全县会考，他都名列榜首。在东河南高小，对他影响最大的是老同盟会员张守业——这位老先生曾经在国民军里当过营长，平型关前夜跟杨勇将军探讨过军事——是他使小郭良第一次把读书与国家兴亡联系起来，知道一个有出息的莘莘学子将来要把国家的前途担在肩上。这个时候，小郭良的其他才能也初现出来，他在同学中不仅因为学习成绩优秀而受到尊敬，而且还团结了一批优秀学生在身边，形成了一个读书沙龙。他们是后来都有所树建的卢培根、白文波、白保银、郭庭环等。白家是当时东河南村的首富，白保银的父是灵丘县的县长，此人羡慕小郭良的才学，让其子白保银跟小郭良结拜为干兄弟。

　　郭良在东河南高小读书大约有二年多时间，他虽历尽艰辛，忍受着今天的人们难以想像的贫寒，但是他硬是凭着一股不屈不挠的精神，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学业，被喻为“寒门贵子。”

　　那时，高悬的太阳也亮亮地照耀着郭良的人生道路。一九三四年夏，在东河南高小老师的极力推荐下，郭良考上了大同三中。当时大同三中是国民政府在雁同地区办得唯一一所中学，也是山西省的重点中学之一。考上三中，对于郭良来说，无疑又登了人生一个重要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