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 | 聊聊《满江红》：谁死的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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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网上，好像支持《流浪地球2》的人和支持《满江红》的人有点“汉贼不两立”，针锋相对了，真有这个必要吗？
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两部电影的差别不是那么大。
比如在对待女性的态度上，《流浪地球2》和《满江红》就共享了同一种立场——即一种带有父权主义色彩的文化保守主义价值观，当然《满江红》要走得更远一点。
《流浪地球2》的票房不如《满江红》，并且随着春节档的结束，反超的可能性越来越渺茫，这让很多铁粉感到心碎，但抱怨是没有意义的，那相当于用别人的成绩来惩罚自己，反思才是有意义的。
《流浪地球2》的票房不能在春节档期间一骑绝尘，从影片本身来说，重要原因之一，是观影门槛有点高了。
你既然投资这么高（一说5亿，一说8亿），就必须要做成老少咸宜、雅俗共赏的大众化商业电影，而不能做成只有科幻粉丝才能看明白的小众电影。
四年前，《流浪地球1》取得了不俗票房，舆论吹得有点过头，拥趸们一点儿也不许别人批评，制作方在这种氛围变得有点傲娇了。四年过去，对“1”存在的问题一点也没纠正，大体上又原封不动地带到“2”中来，并且隐然有“你看不懂就证明你配不上我”的感觉，这就不对了。
搞商业电影是不能傲娇的，傲娇就会被票房惩罚。拥趸们的热烈情话，听听就好，但不能陶醉其中，更不能成为制片指南。
我的这些批评，听起来可能有点刺耳，但还是希望“流浪地球”方面能听进去一些，在制作“3”时扬长避短，尤其是要真正承载进步的价值观，不要让人拿来和《满江红》相提并论，那多没面子啊！
顺便说一句，我一向反对以票房论英雄。
02
现在可以聊聊《满江红》了。
张艺谋当然是天才的电影导演，但他的票房一直不是特别好，去年就有人说，《你好，李焕英》一部电影的票房，就相当于张艺谋所有电影票房的总和。
好尴尬！
但今年不一样了，张艺谋在票房上打了翻身仗。为什么呢？
其实，张艺谋还是张艺谋，一点没变，《满江红》和他以前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菊豆》《影》等等没有本质区别。
变的是环境，是观众的心理。
《满江红》像一个寓言，一个关于我们生活于其中的社会的暗黑寓言，就像《潜伏》《甄嬛传》是职场的暗黑寓言一样。
许多人在看电影时，会觉得自已有一块又痛又痒的地方被触碰到了，这才是《满江红》票房能够力压《流浪地球2》的根本原因。
在《满江红》中，秦桧的相府就是一个小社会。那么，这是个什么社会，遵循着什么规则呢？
概括来说，就是“权力之下无规则”，一切以秦桧的意志为转移。
沈腾饰演的张大，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但是，当他因为“伶牙俐齿”获得了秦桧的授权，拿到令牌，开始调查金国使者所携密信下落时，一下子就成了令人生畏的人物，有点肃反工作人员的感觉了。
一时间，相府之内，从总管何立（张译 饰）、副总管武义淳（岳云鹏 饰）到厨房的厨娘，马厩的车夫，人人自危。
如何才能保住自己呢？
在这个小社会里，谁都没有沉默权，任何被怀疑的人都不能为自己辩护，辩护会直接为自己招来酷刑，甚至立即身首异处。
第一个牺牲者就是曾经备受信任的亲兵营统领王彪（郭京飞 饰）。接着，总管何立、副总管武义淳、马车夫刘喜（余凯磊 饰）、歌姬瑶琴（王佳怡 饰）……等也都陆续死于非命，包括张大自己。
在这种氛围中，人们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就是残忍和狡诈，调查和反调查，就变成了一场残忍和狡诈的大比拼。
其中，最令人头皮发麻的场面就是张大和孙均（易洋千玺 饰），在何立狐疑的目光注视下，纷纷拿起刀来，向昔日情同手足，今日可以托孤的岳家军兄弟刘喜重伤的身体上狂捅。
在这样一个没有规则的小社会里，就连高踞金字塔顶端的秦桧也是不安全的，所以，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一个替身的掩护下，过着半地下的隐居生活。
即便如此，他还需要两个外表柔弱但武艺高强的聋哑女随侍左右，保护自己并麻痹可能的刺杀者。
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皇帝赵构也缺乏安全感，他安插武贵妃的侄子武义淳当相府副总管，就是让他做自己的眼线。但赵构没有想到，在相府这个不算天高黄帝远的地方，皇权竟失灵了。
武义淳在关键时刻亮出皇帝赐予的金牌，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周围人都跪下山呼万岁的场面，何立根本就嗤之以鼻，亮出金牌事实上加速了武义淳的死亡。
所以，没有规则才是规则。人人都是敌人，人人都是陷阱。
《满江红》的故事似乎很遥远，但观众会觉得似曾相识。
近些年“内卷”越来越厉害了，这些早该被埋进坟墓里封建文化，又洋溢在我们周围，令我们艰于呼吸。
很多人发现，在职场，在“单位”，狡诈和残忍，仍然是生存下来并且爬上去的不二法门，心地光明的人往往死得最快。
这种感受，是不少观众心中又痛又痒的地方，《满江红》搔着了这些部位。在黑暗中，在一种类似催眠的效果中，他们把自己想象成了“大比拼”中最后的胜利者，发出了笑声，又觉得幸运。
03
张艺谋导演是用一种欣赏的态度来展示这种“文化”的，这种欣赏的态度，就好像是晚清、民国的一些文人雅士酷爱三寸金莲，将其视为美的极致一样。
《满江红》给人的印象是，狡诈和残忍，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美，如果能够和一种“高尚的动机”——比如找到岳元帅最后的遗言——结合起来，它甚至是一种英雄主义行为。
所以，尽管岳飞遇害后的那段历史如此惨痛，张艺谋还是用轻喜剧的方式来表现它。
但我们却要警惕这一切，我们不要生活这种无规则的没有安全感的氛围中，我们要追求一种可以坦荡生活的光明人生！
【文/郭松民，188金宝搏体育官网专栏学者。本文原载于公众号“独立评论员郭松民”，授权188金宝搏体育官网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