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忠泰：红色纪实文学《夏季的晨曦很炎酷》连载（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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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隆冬的傍晚，贺龙与夏曦、关向应在村边散步，突然看见了红九师参谋长王炳南。天寒地冻，王炳南被绳索绑着押出来，上身裸露在北风里，血肉模糊。王炳南一看见夏曦，破口大骂：“夏曦，你他娘的什么玩异？我死里逃生闹革命，枪林弹雨杀敌人，现在，怎么成了奸细？从洪湖苏区撤退时，在江陵你掉到了河水里，是老子救你上岸的，救了你一条命，你不报恩，反而把我当作敌人。你他妈的瞎了狗眼，老子是铁骨铮铮的红军干部。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冤杀了多少红军指战员！……”。

　　夏曦到底是政治家，沉得住气，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朝旁边走开了。关向应紧跟夏曦，快速离去，他想，这个王炳南真是一块滚刀肉自己寻死还不知。

　　王炳南见夏曦走了，就喊贺龙：“军长，贺胡子！我只问一句话，我王炳南是奸细么？”

　　贺龙痛苦地呆立着，心里一直流血：王炳南自幼跟着我贺龙，由周逸群同志介绍加入共产党，入党时间比我贺龙早，你从北伐战争、南昌起义到创建湘鄂西根据地，出生入死屡建战功；这段时间我贺龙为了救你王炳南，已经跟夏曦吵了多次，然而，没有效果，王炳南啊王炳南，在夏曦面前你怎么不知收敛一点？俗云，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这小子，让我怎么说呢？……

　　王炳南还在大喊大叫，口无遮拦。

　　贺龙扯起嗓子，大喝一声：“你算什么奸细？你总是那般任性啊，也不改一改脾气。既然你总是任性，只能受死。要杀头就杀头，掉下脑袋碗口的疤！”

　　王炳南看见贺龙苦不堪言脸已变形，不忍再牵扯他的心。王炳南仰天长叹，只好诀别贺龙：“军长，王炳南再也不能陪你上战场杀敌人了！好，我最后一次听你的！”说罢这话，王炳南挺起胸膛，跟随政治保卫人员受刑……所幸的是，贺龙想方设法暗中保护了王炳南的幼小儿子，终于留下了王炳南的后人，让王家没有绝种。

　　1933年1月，红三军出击湖南桑植失利，这是夏曦搞“肃反”导致军心涣散难以作战的恶果，然而他总结的教训恰恰相反。1月下旬，夏曦突然召开中央分局会议，提出湘鄂西根据地现在党和红军几乎全被“改组派”控制，因此必须“清党”，即解散现有的党组织。贺龙听罢，差点怒发冲冠挥拳打人。然而，他竭尽全力忍住了。贺龙，能屈能伸的水龙。

　　当初贺龙奔着共产党的红旗，毅然丢下国民党的高官厚禄，走上红色暴动之路，为人民求解放。在他心里，共产党胜过了爹娘，伟大神圣，绝不可以污损。夏曦提议解散党组织，贺龙感到气愤无比，大声说道：“你主张解散共产党组织，我不同意。我在旧军队时就想参加共产党，南昌起义之后才加入。大道理我不会讲，你是内行。我只晓得红军是共产党领导的，湘鄂西党组织不能解散！”贺龙的这种观点，中央分局的多数人都拥护。夏曦鄙夷说道：“党组织既然可以先建立后解散，也可以先解散后重建。唉，你们真是幼稚！”听听，夏曦自以为最聪明。会议末了，结果不欢而散。若论政治智慧，夏曦不缺。相反，贺龙少了一点政治智慧。

　　一个月后，夏曦动用了所谓书记有最后决定权，悍然解散了湘鄂西根据地及其红军的共产党、共青团组织，同时宣布湘鄂西省苏维埃政府是反革命控制的团体。解散了共产党、共青团组织后，整个湘鄂西根据地和红三军里只剩下三名共产党员，即夏曦、关向应与贺龙。荒唐，夏曦真是极度荒唐。

　　相处久了，夏曦很不放心贺龙。夏曦认为贺龙是旧军阀出身，所以贺龙不应该是革命军队领导人。夏曦偏执这种错误逻辑，开始把矛头指向贺龙军长。当然，夏曦不敢杀贺龙。

　　这天，夏曦亲自找到了贺龙，招呼以后，说道：“胡子军长，你在国民党那里有威望，做过镇守使、旅长、师长、军长。国民党改组派就是利用你的威望，四处活动。”贺龙耐着性子闷声抽旱烟，夏曦继续说道：“这样，你写个申明书，做个交待！”贺龙再也按捺不住，怒吼：“夏曦同志，你也写个申明书！民国十二年我在湖南常德当第九混成旅旅长的时候，你以国民党湖南省党部执行员身份来找我贺龙，直接开口索要十万大洋，我冇拒绝。当场请你吃饭，接着开了旅馆，送了五万大洋，没有索要什么收条，这些，是真的吧。你来湘鄂西根据地，杀了这么多同志。你是什么共产党员，请写个申明书给我！”他们两人的大声争吵，惊动了关向应，他甘愿做和事佬，安慰两人都不须写申明书。夏曦不满意关向应，甩手走开。

　　过了一段时间，夏曦故意找茬，命令政治保卫局收缴贺龙、关向应两人警卫员的枪械，逮捕审问警卫员。关向应胆小怕事，贺龙认为是可忍孰不可忍。走近夏曦办公桌前面，贺龙猛拔自己腰间的手枪，“啪”地摔在桌上，吼道：“这里还有一只手枪，你还要么？”这种言行麻利迅速，有力震慑了夏曦和政治保卫局特工人员们。若非贺龙坚持党性原则自制力强，夏曦早就见了阎王。夏曦赶忙下令放了两位警卫员，交还他们两人的枪支。夏曦还走过来，勉强笑着劝慰贺龙切莫生气伤害身体。显然，夏曦只是吓唬贺龙。贺龙见好就收，转身走了。

　　夏曦这人不好相处，贺龙心里愁苦。不仅这边事情麻烦，而且贺龙家里许多不幸接踵而至。转战湘鄂边期间，贺龙的大姐、二姐相继牺牲。之前，小妹被敌人抓去一刀一刀刺死。贺龙派遣贺炳炎去收尸，痛苦地说：“你带一点钱去。她们就是被敌人嚼碎了，也总会留下一点骨头渣子啊。你去收拾一下吧！”贺龙说这话时没有流泪，但是两只眼睛潮湿。

　　在那压抑的日子里，贺龙甚至预感自己性命也不长了。一次行军路上，他突然患病了，肚子痛得难以忍受。贺彪医生来看病，指战员们围拢过来，鼻子发酸。贺龙伤心望着大家，说道：“冇能领导完成巩固扩大根据地和红军的任务，反而丢失了根据地，导致部队缩小，我贺龙是革命罪人。看来，我快死了，这辈子不能赎罪，死不瞑目。同志们莫悲伤，有朝一日收复根据地……”在场的红军指战员们听着贺龙军长引咎自责的话语，纷纷潸然泪下。夏曦眯缝着眼睛，邹着眉头保持沉默不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