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红楼梦》,告诫全党高级干部:不仅要当作小说看,而且要当作历史看
毛泽东生前喜爱读《红楼梦》,并且提倡干部读《红楼梦》,他经常轻松征引《红楼梦》中的典故来喻事说理,并且将读《红楼梦》与思想战线的斗争联系起来。这其中有许多故事。
一生爱读《红楼梦》
毛泽东没有讲过他自己是最早何时读《红楼梦》的,史料上也没有记载。但他一生爱读《红楼梦》却是众知的事实。
毛泽东自己说过:我读《红楼梦》,开始当故事读,后来当历史读。毛泽东把这部书当历史读,应该是在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毛泽东在领导根据地军民开展武装斗争和发展生产、进行整风等紧张工作之余,也抽空读和谈《红楼梦》,此时的毛泽东在谈论《红楼梦》时,已经看出他对此书有了较深研究和独特看法。他在杨家岭住处的书架上摆放着《红楼梦》,一有空就读。在那个时候,他对茅盾表达过自己对《红楼梦》的看法,当时,他的见解已经达到了相当深的程度。1942年,毛泽东在延安的露天广场上给干部们作报告时,以《红楼梦》中的人和事为例来解释辩证法原理,所引证《红楼梦》的话,让当年听过毛泽东演讲的人几十年后仍然不忘。1945年毛泽东赴重庆谈判,虽身处险境,却仍然带着《红楼梦》,有空便拿起来读上一段。1947年,他率中央机关转战陕北,需要轻装,许多书籍都不带了,但在他所带的少量书籍中,却保留着《红楼梦》,并且在复杂环境中依然沉稳地阅读这本书。
◆87版 《红楼梦》剧照。
新中国建立后,毛泽东领导开国后各方面工作,紧张而劳累,他把读书当作一种调节方式,在繁忙工作之余,重读和新读了不少史书和古典名著。在毛泽东当时读的这些书籍中,《红楼梦》是他反复阅读的书籍之一。他的书房里、卧室中、卫生间里都摆放着《红楼梦》。各种版本的《红楼梦》他都读过,在不同版本的《红楼梦》上,都留下了他用铅笔或者红蓝铅笔画上的杠杠、圈圈、符号、批语,有的地方夹上了纸条,有的地方还画着双杠。在许多版本《红楼梦》上,可以看到毛泽东在不同时间阅读这本书画的不同记号。可见,他是反复读这本书的。此时,他已经不止是阅读此书,而是深入研究此书。
1954年春,毛泽东来到鲁迅的故乡浙江绍兴,在观看东湖的青山石时,有位陪同人员念出了“爱此一顽石,玲珑出自然”一句,引起了毛泽东的兴趣,毛泽东当场念出了《红楼梦》中的《护官符》: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阿房宫,三百里,
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
龙王来请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
珍珠如土金如铁。
……
念过之后,他对随行的田家英说:《红楼梦》我看了几遍,书中的第四回“葫芦僧乱判葫芦案”的护官符,是阅读《红楼梦》的一个纲。接着,毛泽东和田家英讨论起《红楼梦》来,他说:《红楼梦》是一部以贾府为中心的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衰亡史,是一部反映封建社会阶级斗争的历史教科书。这部书可以与世界名著比美,不简单啊。毛泽东回过头来问陪同的谭启龙:你读过《红楼梦》吗?谭说:战争年代读过一遍。毛泽东笑着说:看过一遍不行,至少要看五遍,才能参加我们的讨论。多少年来,很多人研究它,但并没有真懂。
毛泽东到了晚年,仍然喜读《红楼梦》。晚年毛泽东已经从中南海的菊香书屋搬到游泳池住。他让身边工作人员把他此前收集到的不同版本的《红楼梦》也一同搬到游泳池,摆在游泳池的会客厅里,因为他经常在会客厅读书。他在游泳池的卧室里也摆放《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和《增评补图石头记》两种。据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孟锦云回忆:当时,主席虽已八十多岁高龄,还能准确无误地说出《红楼梦》中的某句话是出自哪一回,哪一节,哪一页,有时还将各家的不同评说进行比较。
◆毛泽东一生勤奋读书,这是毛泽东在中南海丰泽园的书房。
至于毛泽东一生中到底读过多少遍《红楼梦》,连他身边工作人员也说不清。毛泽东自己说过这样的话:《红楼梦》我都读过十几遍了,有的地方也还是没有看懂。其实,毛泽东阅读《红楼梦》不止十几遍,而且,他抽空对该书中许多章节的反复翻阅,并没有计算在内。
提倡干部读《红楼梦》
毛泽东不光自己喜读《红楼梦》,还提倡干部读《红楼梦》。
延安时期,是毛泽东对干部讲要读《红楼梦》的话比较多的时期。1938年4月28日,毛泽东在延安鲁迅艺术学院演讲,谈到做一个艺术家要有生活经验时,提倡搞文艺的同志要读《红楼梦》,他说:《红楼梦》这部书,现在许多人鄙视它,不愿意提到它。其实《红楼梦》是部很好的小说。《毁灭》的作者法捷耶夫是身经游击战争的,《红楼梦》里描写柳湘莲痛打薛蟠以后便“牵马认镫去了”,没有实际经验是写不出“认镫”二字的。过去一个研究《红楼梦》的人说,他曾切实地把大观园考察过一番,现在你们的大观园是全中国,你们这些青年艺术工作者个个都是大观园中的贾宝玉或林黛玉,要切实地在这个大观园中生活一番,考察一番。你们的作品,“大纲”是全中国,“小纲”是五台山。毛泽东对文艺工作者讲这些话,是要求他们“走马看花不如驻马看花,驻马看花不如下马看花”,号召他们贴近生活,丰富实际经验,充实内容形式,创造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作品。1938年10月中共六届六中全会期间,毛泽东对贺龙说:“中国有三部名小说,《三国》、《水浒》和《红楼梦》,谁不看完这三部小说,不算中国人!”贺龙嚷着:“没看过,没看过,不过我不是外国人!”毛泽东瞅了瞅徐海东,问道:“海东,你看过这三部小说没有?”徐海东说:“《三国》看过,《水浒》也看过,这《红楼梦》嘛,不知是什么意思,没看过。”毛泽东笑着说:“那,你算半个中国人!”说得身旁的人都大笑起来。延安时期,有一次毛泽东对身边同志说:还是要看《红楼梦》啊!那里写贪官污吏,写了皇帝王爷,写了大小地主和平民奴隶。大地主是从小地主里冒出来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了这本书就懂了什么是地主阶级,什么是封建社会,就会明白为什么要推翻它。1946年毛泽东希望刚刚从苏联回来的长子毛岸英能够读一读《红楼梦》。毛岸英就在毛泽东的藏书中取出《红楼梦》读了一遍,但还未得要领。毛泽东在和他谈话时说:你读《红楼梦》要掌握要点。
◆毛泽东手不释卷,与书为伴,一生读了许多文史哲经书籍,写了大量批语,提出了许多精辟独到的见解。
解放战争时期,毛泽东特别忙,但他还是对干部讲过要读《红楼梦》。1948年他劝作家柯仲平读《红楼梦》,还说:“一个人的一生,能写出一部《红楼梦》那样的作品,就很不错了。”
新中国建立后,毛泽东读《红楼梦》的时间多了,他提倡子女、身边工作人员、一些领导干部要读《红楼梦》的话,也讲得很多。1952年,毛泽东为了帮助从苏联回国、汉语不太好的女儿李敏提高中文水平,给她列出《红楼梦》一书,要她读,毛泽东还亲自指导她读《红楼梦》,指导时,毛泽东曾为女儿背诵《红楼梦》中的好多段落和诗词。1954年,毛泽东在杭州对摄影记者侯波说:你要读一读《红楼梦》,这本书,你要看五遍才有发言权。进入上世纪60年代,毛泽东向干部谈《红楼梦》的次数更多了。1961年12月20日,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常委和各大区第一书记会议上讲话时说:“《红楼梦》不仅要当作小说看,而且要当作历史看。它写的是很细致的、很精细的社会历史。”1965年他对表孙女王海容说:“你要不读一点《红楼梦》,你怎么知道什么叫封建社会?”1967年10月12日,毛泽东在同外宾谈话时还说:不了解点帝王将相,不看古典小说,怎么知道封建主义是什么呢?当作历史材料来学,是有益的。薄一波在他1981年写的回忆著作中写道:“毛泽东同志对《红楼梦》有浓厚的兴趣,讲过这是一部顶好的社会政治小说。他多次要大家读,说不是读故事,而是读历史。你要不读《红楼梦》,怎么知道什么叫封建社会呢?这部小说描写的是,乾隆年间清朝开始走下坡路,曹雪芹借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兴衰,揭示了封建制度的腐朽。”
在毛泽东提倡领导干部读《红楼梦》的事迹中,最典型的莫过于他1973年12月21日接见许世友的谈话了。当时毛泽东接见许世友时,问他:你看没看过《红楼梦》?许世友答:“看了,自从上次主席批评我,就全部都看了一遍。”(因毛泽东此前曾当面劝许要读《红楼梦》,许便找来读了)毛泽东问:“你能够看《红楼梦》,看得懂吗?”许世友答:“大体可以。”毛泽东说:“《红楼梦》看一遍不行,要看五遍才有发言权,要坚持看五遍。”接着,毛泽东谈到了《红楼梦》中的一些故事,还说:中国古代小说写得好的是这一部,最好的一部。
轻松征引 见解独特
毛泽东读《红楼梦》,并不是为了消遣,而是将其视为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以此更深入而理性地理解中国的历史和社会现实,指导中国的革命。他是把这本书当作一本政治、历史书籍去读的。他从《红楼梦》中分析中国社会变化,吸取政治营养和智慧。这从毛泽东经常轻松征引《红楼梦》的话来喻事论理,解读当前社会政治情况中,可以看出来。
1945年,在中共七大上,毛泽东把自由资产阶级的软弱性比喻为林黛玉洗澡后身上发出的“软弱香”,告诫党员要警惕“软弱香”的坏影响。毛泽东还将我们的宣传比喻为带刺儿的玫瑰花,自由资产阶级不喜欢,他们只喜欢薛宝钗,不喜欢探春。毛泽东借此比喻来告诫党员干部,在革命中要不怕自由资产阶级带来的麻烦。
1949年初,国民党在面临彻底失败时,仍然向共产党提出以保障他们拥有军队为和谈条件。对此,毛泽东在《评战犯求和》一文用《红楼梦》中的典故予以讽刺说:“大观园里贾宝玉的命根是系在颈上的一块石头,国民党的命根是它的军队,怎么好说不‘保障’,或者虽有‘保障’而不‘确实’呢?”
◆《红楼梦》
1957年3月10日毛泽东同新闻出版界代表谈话时,引用了《红楼梦》中王熙凤说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话,说明唯物论者是无所畏惧的,并用这句话来鼓励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和立志改革的志士仁人,要具有大无畏精神,敢于向共产党提出批评建议。同年3月12日,毛泽东在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讲话时,再次用上面提到的王熙凤的话鼓励干部要敢于提意见。同年11月,毛泽东在莫斯科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会议上评判国际政治态势时,借用《红楼梦》中林黛玉的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比喻当时的国际形势是社会主义力量对帝国主义力量占了压倒的优势。给“东风”、“西风”赋予了政治上的含义。1958年3月,在成都会议上,毛泽东引用《红楼梦》里说的“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的话,说明无论是革命还是建设都是苦战与休整的对立统一,我们要讲究辩证法。
1959年12月至1960年2月,毛泽东在杭州和陈伯达、田家英、胡绳、邓力群等人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谈话时说:“《红楼梦》中就可以看出家长制度是在不断分裂中。贾琏是贾赦的儿子,不听贾赦的话。王夫人把凤姐笼络过去,可是凤姐想各种办法来积攒自己的私房。荣国府的最高家长是贾母,可是贾赦、贾政各人又有各人的打算。”毛泽东还引用《红楼梦》里的话:“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蓬窗上”,以此来说明封建社会的兴衰变化,以及封建家长制的瓦解。此后不久,毛泽东在一次谈话中又说:《红楼梦》第二回,冷子兴讲贾府“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划者无一”,讲得太过。探春也当过家,不过她是代理。但是贾家也就是那么垮下来的。安富尊荣、养尊处优、酒醉奢靡的生活方式养成了一代一代无用的膏粱纨绔,这样的家庭哪有不垮的道理?封建制度的天空已经破裂,曹雪芹想学女娲补天一样挽救封建制度的败亡,这是无济于事的。
◆越剧《红楼梦》剧照。
1961年12月20日,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常委和各大区第一书记会议上谈到《金瓶梅》和《红楼梦》时评论说:《金瓶梅》的作者不尊重女性,《红楼梦》、《聊斋志异》是尊重女性的。同情弱者、反抗强权,同情被压迫者、反抗压迫者。毛泽东还说:“他(指曹雪芹)的书中写了几百人,有三四百人,其中只有三十三人是统治阶级,约占十分之一,其他都是被压迫的。牺牲的、死的很多,如鸳鸯、尤二姐、尤三姐、司棋、金钏、晴雯、秦可卿和她的一个丫环。秦可卿实际是自杀的,书上看不出来。贾宝玉对这些人都是同情的。”
1963年,中国周边形势较紧张,既要面对美国,又要防备苏联,高级干部中有的人认为,美苏合作对我不利。毛泽东却不信邪。他用《红楼梦》中王熙凤说的“大有大的难处”这句话来比喻苏联和美国,说这两个国家,不论国内、国际到处都碰钉子,必有他们的难处。毛泽东还用《红楼梦》中冷子兴说的“百脚之虫,死而不僵”这句话比喻美国和苏联虽然仍然有一定实力,但已经衰弱了。
◆新版电视剧《红楼梦》。
1964年8月18日,毛泽东在同哲学工作者谈话时再次讲了《红楼梦》中的“护官符”,还背诵了“护官符”,强调:这一段是《红楼梦》的总纲,意在点明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统治结构。书里虽然只写了贾府一家的衰败史,其实是写以“四大家族”为代表的封建官僚政治的衰败史,预示了封建制度的灭亡。毛泽东还说:“讲历史不拿阶级斗争观点讲,就讲不通。”在与这次谈话相隔没有几天的8月24日,毛泽东又在一次谈话中说:曹雪芹在《红楼梦》里还是想补天,想补封建制度的天,但是《红楼梦》里写的却是封建家族的衰落,可以说是曹雪芹的世界观和他的创作是矛盾的。曹雪芹的家是在雍正手里衰落的。康熙有许多儿子,其中一个是雍正,雍正搞特务机关压迫他的对手,把康熙的另外两个儿子,第八个和第九个儿子,一个改名为狗,一个改名为猪,再一次说明统治阶级内部争权夺利的斗争,是导致封建制度灭亡的重要原因。
写关于《红楼梦》研究的信
在毛泽东与《红楼梦》的关系中,最大的事件是1954年他将《红楼梦》研究与思想斗争联系起来,开展了一场批判资产阶级思想的运动。这场运动是从他写关于《红楼梦》研究的信开始的。
这一年,中共中央制定的过渡时期总路线已经公布,社会主义改造事业全面而深入地展开了。经济基础的变动,要求上层建筑领域也跟着变动,但当时中国的思想文化领域却跟不上,出现了用资产阶级思想影响文学艺术、指导社会科学研究的倾向。对此,毛泽东很不满意,他认为,既然资产阶级作为阶级正在被逐步消灭中,那末,清理和批判资产阶级思想和资产阶级唯心主义,就是理所当然的。因此,毛泽东已经注意到了要批判资产阶级思想的问题。当年10月,毛泽东通过支持两位青年关于《红楼梦》研究的批评文章开始,发动了一场在学术思想领域对胡适资产阶级唯心主义的批判运动,进而全面开展了对资产阶级思想的批判。
◆1954年10月16日,毛泽东写的关于《红楼梦》研究问题的信。
1954年10月16日,毛泽东专门在党内写了一封关于《红楼梦》研究问题的信。毛泽东在这封信中写道:
驳俞平伯的两篇文章付上,请一阅。这是三十多年以来向所谓《红楼梦》研究权威作家的错误观点的第一次认真的开火。作者是两个青年团员。他们起初写信给《文艺报》请问可不可以批评俞平伯,被置之不理。
他们不得已写信给他们的母校──山东大学的老师,获得了支持,并在该校刊物《文史哲》上登出了他们的文章驳《红楼梦简论》。问题又回到北京,有人要求将此文在《人民日报》上转载,以期引起争论,展开批评,又被某些人以种种理由(主要是“小人物的文章”,“党报不是自由辩论的场所”)给以反对,不能实现;结果成立妥协,被允许在《文艺报》转载此文。嗣后,《光明日报》的《文学遗产》栏又发表了这两个青年的驳俞平伯《红楼梦研究》一书的文章。看样子,这个反对在古典文学领域毒害青年三十余年的胡适派资产阶级唯心论的斗争,也许可以开展起来了。事情是两个“小人物”做起来的,而“大人物”往往不注意,并往往加以拦阻,他们同资产阶级作家在唯心论方面讲统一战线,甘心作资产阶级的俘虏,这同影片《清宫秘史》和《武训传》放映时候的情形几乎是相同的。被人称为爱国主义影片而实际是卖国主义影片的《清宫秘史》,在全国放映之后,至今没有被批判。《武训传》虽然批判了,却至今没有引出教训,又出现了容忍俞平伯唯心论和阻拦“小人物”的很有生气的批判文章的奇怪事情,这是值得我们注意的。
◆《红楼梦》。
俞平伯这一类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当然是应当对他们采取团结态度的,但应当批判他们的毒害青年的错误思想,不应当对他们投降。
毛泽东在信中所提到的“驳俞平伯的两篇文章”,一篇是山东大学《文史哲》上发表的李希凡、蓝翎的文章《关于<红楼梦简论>及其他》。一篇是《光明日报》上发表的李、蓝的文章《评<红楼梦研究>》。这两篇文章都是批评俞平伯对《红楼梦》的思想和艺术评论的观点的。毛泽东如此重视和支持李、蓝两个青年学者讨论《红楼梦》,是因为他认为,李、蓝批评俞平伯的文章,提出一个大问题,就是在思想领域里,用马克思主义观点还是资产阶级观点来指导社会科学研究,而不单单是一个纯学术问题。同时他也认为,目前党内存在着压制新生力量的情况。毛泽东以特殊的方式,提醒全党注意这两方面问题。
毛泽东的信,引发了一场《红楼梦》研究的大讨论。
10月24日,中国作家协会古典文学部举行《红楼梦》研究问题的讨论会,对在《红楼梦》研究上胡适派和俞平伯的研究方法进行批评。但毛泽东显然不是只想限于对《红楼梦》的讨论,而是想展开对资产阶级思想的批判。10月27日,中宣部部长陆定一就作协古典文学部的讨论会情况写报告给毛泽东,报告提出:这次讨论不应该仅停止在《红楼梦》一本书和俞平伯一个人上,也不应仅限于古典文学研究的范围内,而应该发展到其他部门去,从哲学、历史学、教育学、语言学等方面彻底地批判胡适的资产阶级唯心论的影响。同时也提出:对那些缺乏正确观点的古典文学研究者,仍应采取团结的、教育的态度,使他们在这次讨论中得到益处,改进他们的研究方法。毛泽东同意这一看法,当天就将这个报告送刘少奇、周恩来、陈云、朱德、邓小平阅,并告陆定一照办。同日,毛泽东审阅修改了袁水拍的文章《质问〈文艺报〉编者》时提出了是宣传马克思主义还是搞资产阶级唯心论的问题。不久,中宣部召开中国文联和中国作协两主席团联席扩大会议,批判《文艺报》的错误和《红楼梦》研究中的错误倾向。
◆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
最后,《红楼梦》的讨论,集中到批判胡适的资产阶级唯心主义思想上来。12月2日,毛泽东批准了中宣部起草、由中国科学院院部和作家协会主席团联席扩大会议上讨论通过的批判胡适资产阶级思想的计划。这个计划涉及的问题较广泛,包括批判胡适的哲学思想、政治思想、历史观点、文学思想等许多方 面。毛泽东在这个计划上批示道:“刘、周、朱、陈、邓、陈伯达、胡乔木、邓拓、周扬同志阅,照此办理。”1954年12月8日,中国文联主席团、中国作协主席团召开扩大的联席会议。郭沫若、周扬在会上讲话,集中批判胡适派资产阶级唯心论。毛泽东对召开这个会议和郭、周的讲话很满意。这次会议通过了经毛泽东审定的《关于〈文艺报〉的决议》,接着,《文艺报》的编辑机构被改组,一场全党对胡适派资产阶级唯心论的批判广泛地开展起来。各地报刊纷纷发表文章、社论、评论,批判胡适资产阶级思想,各地文化界、思想界、学术界、教育界都举行各种类型的座谈会、讨论会、批判会,批判胡适资产阶级思想。1955年3月1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宣传唯物主义思想批判资产阶级唯心主义思想的指示》,提出了必须在知识分子中和广大人民中宣传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批判资产阶级唯心主义思想的任务。这场批判运动,从对《红楼梦》研究的批判开始,扩大到对胡适学术思想的批判,又进而扩大到整个文化思想战线上开展对资产阶级唯心主义的批判。
毛泽东由讨论《红楼梦》入手,发起用马克思主义批判资产阶级思想运动,是有积极意义的,但在批判过程中,也出现了偏差和过火现象,伤害了一些虽然不赞成马克思主义但却热爱共产党和新中国的进步知识分子的感情。毛泽东显然是看到了这一点。1957年2月16日,毛泽东在中央报刊、中国作家协会、中国科学院负责人会上讲话时说了这样的话:“我们开始批判胡适的时候很好,但后来就有点片面性了,把胡适的一切全部抹煞了,以后要写一两篇文章补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