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下毒”还是救命,这是一个问题
近日,在中药房配酸梅汤的视频火遍各大社交平台,在年轻人群体中掀起购买酸梅汤的热潮。
相比市面上很可能是拿“科技狠活儿”勾兑出来的“酸梅汤味”饮料,在中药房自己配的酸梅汤,价格实惠、真材实料、生津止渴、解暑良品……
据媒体报道:9月4日,江西南昌一女生到中医馆配酸梅汤,却被中药师教育了一番:
“是药三分毒,你吃了有什么意思啊?不是我们不卖给你,你没必要这么健康,你干嘛要说动不动就吃药啊?不是,有些药是不能吃的,就是酸梅汤这样的,有些人也不能,有胃酸的人就不能吃。”
其实,稍微有点中医常识的人都知道,酸梅汤里主要是乌梅、山楂、陈皮、桂花、甘草这几味药,药性偏寒凉,所以,脾胃虚寒、胃酸过多(特别是有胃溃疡的人群)不适宜食用;另外,酸梅汤一般加冰糖调味,糖尿病患者也不适宜多饮。
《红楼梦》三十四回,宝玉挨了贾政的打,向贾母嚷嚷着要吃酸梅汤,袭人却想到“酸梅是个收敛的东西,才捱了打,又不许叫喊,自然急的那热毒热血未免不存在心里,倘或吃下这个去激在心里,再弄出大病来,可怎么样呢?”于是,便劝阻了下来,“只拿那糖腌的玫瑰卤子和了吃”。《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是精通中医医理的,一本《红楼梦》普及了许多中医知识。
又如火遍大江南北的“怕上火喝王老吉”,以笔者在广东生活数年的观察,广东人自己反倒并不怎么喝(广东本地的现煮凉茶非但不甜、反而苦涩),更不会拿王老吉当日常饮品无节制地喝。前些年,杭州就有人喝王老吉喝出了胃溃疡。
年轻人愿意接触中医药,愿意接受中药传统饮品,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中医药知识普及不到位,结果恐怕只能适得其反,“喧嚣”过后、留下的只能是满地鸡毛。
毛泽东时代通过500万“赤脚医生”、走中西医结合道路,解决了广大农村地区缺医少药的问题,使得中国人均预期寿命在短短20多年间翻了一番;今天信息技术高度发展,简便易行的中医保健、治疗手段原本可以让每个人成为自己的“家庭医生”,但医学知识普及的缺位以及商家的逐利行为,却很可能让保健、救命,变成了“下毒”。
当然,论“下毒”,早已经被边缘化的中医药比起“科技光环”加持的“现代医药”还是很难望其项背的。
李玲曾经调侃很多“现代药物”是“安全、无效、利润高”,利润高是真实的,但是不是安全就不好说了。大流行期间,把大洋彼岸的“实验用药”吹嘘成“神药”的闹剧数次上演,而这些药连三期临床数据都不完整;
WTO宣布阿斯巴甜可能致癌,一堆科普账号出来洗地,在食品添加剂蓬勃的这些年,“吃出来”的疾病还少吗?虽然不是说阿斯巴甜马上就成“毒物”了,也不能脱离剂量谈毒性,但这玩意儿本来就应该尽量少摄入。然而,“科普”洗地,欺骗公众说“阿斯巴甜比蔗糖健康”,这不是赤裸裸地“下毒”吗?
像文本开头提到的这家中医馆的中医是有基本良知的,这样的中医也不是个例。
前不久妻子的外婆突发脑梗,笔者到旁边的中医馆买安宫牛黄丸,只有同仁堂的,八百多元一粒。售药的那位中药师再三询问患者的情况,仿佛不愿意卖;在笔者执意要买之后,又细致地讲怎样分药、怎样喂药,还特意留了电话;笔者刚回到家中,药师又打电话过来强调,让笔者找医生再确认是寒痹还是热痹,只有热痹才适宜服用;过了几小时又发短信询问后续情况……
然而,对比本文开头提到的那家中医馆,全国其他的中医馆、中药店是不是全都能尽责向购药者问明情况,根据个人体质增减药剂调整配方,甚至拒绝卖药呢?
从以前的“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的对联,到现代“手术室里全是钱”的联欢横幅以及“怎么让病人给我们排队交钱”的PPT讲义,社会风气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特别是近三年的大流行,某些医疗大V和专家前后自相矛盾的表现,让我们真实地见证了什么叫“龙王买伞”。
例如,某位在美医学博士,在放开前鼓吹“长新冠是心理疾病”:
放开过程又开始鼓吹辉瑞口服药Paxlovid可以降低长新冠风险:
放开大半年了,突然画风大变,开始大讲长新冠的风险,夸赞美国的防疫措施:
注:“Hanson临床科研”为“@子陵在听歌”的公众号
医学大V为何会有这样的画风突变?笔者注意到前不久的一个新闻:
其实从大流行开始以来,中医一直认为“新冠可防可治”,既不认为新冠是洪水猛兽,也不认为“mild”(温和的),而是主张预防为主、早介入早治疗,2020年就开始研究后遗症以及“愈后康复”问题。
低成本的“防疫”与高成本的药物依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与对立,其背后就是不同的医务工作者、医疗集团之间的根本动机的对立。
虽然本文在前面举到了两个中药师的例子,但笔者也不大相信,所有的中医都是“医者仁心”,古时“何妨架上药生尘”的精神也只有在那些品德高尚的老中医身上才具备,否则也不会在明清时期接连出现轰动全国的假药案。
而到了今天,中医药从业者以及医疗机构存在的此类问题似乎表现得更严重了。明明十味药就可以治的病,大夫偏偏开出了二三十味的药方,其中很可能还有利润更高的“贵药”;明明服药三天需要面诊的复杂疾病,大夫一口气给开出七天甚至十天的剂量;酸梅汤里的乌梅,明明应该用草烟熏制,黑心药贩却用硫磺或煤炭熏制;假药案更是屡禁不止……
至于西医领域,“白求恩救死扶伤”的精神更成了罕见物。一个小感冒,到门诊上来不给开个几百元的检查费,患者反而不放心,因为行内都这么干!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解放前已经濒临倒闭的同仁堂,经过公私合营、社会主义改造,在新中国创造了前所未有的辉煌,闻名海内外。那时的同仁堂也投入到了全心全意为188金宝搏网事业服务的行列当中去了,获得了人民群众广泛的信任和支持。
1954年同仁堂设立了咨询服务台,为患者介绍适应症的药品,有问必答,解答顾客提出的各种问题。这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风气持续到了80年代。1984年,一外地顾客来店求购4克天仙藤,一位老售货员收方后说:“这药4克只值4厘钱,给你10克,收1分钱。”顾客满意地笑了,为了这一分钱的“生意”,这位老售货员柜前堂后跑了两趟。
上世纪末,同仁堂开始改制;2000年5月,北京同仁堂科技发展股份有限公司成立,同年10月在香港创业板上市,逐渐走上公司制和资本化运作的道路,风起自此大变。改制后的同仁堂屡次因为药物品质、掺假等问题登上黑榜,2019年被撤销中国质量奖称号。
2012年,北京夏女士例假迟迟不来,来到同仁堂新街口药店中医诊所看病,被诊断为“月经不调,气血不足”,喝了17服同仁堂开的中药后,夏女士去妇幼保健院检查方得知原来自己在看中医前已经怀孕,事后看诊的医生拒不见面,只留下一句“孩子不要要了”;前几年,许多跟团去北京旅游的人,都曾被莫名其妙地带去参观过北京同仁堂,美其名曰参观学习中国医药文化。其后,等着他们的就是天价诊疗费和药费……
比起唯利是图的“资本”,私有制更是把每个人逼到“人对人是狼”的地步。一名立志于发扬中医药事业的中医,如果他自己衣食无忧,可能还会从心而为、兢兢业业,就像本文开头提到的那位江西南昌中医馆的药师;然而,当一个医生被房贷、被子女的教育、父母的养老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如果能通过多卖药多赚点钱,他又会怎么选择呢?
所以,“下毒”还是救命,从来就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私德”问题,也不是道德和法律可以完全约束得了的。
在旧社会,地主阶级开的中药铺有样学样,也挂上了“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的对联以自我标榜和宣传,实际上却干尽了坑蒙拐骗、巧取豪夺的事。
1934年6月,途径坪坝的红军没收了大地主蔡云益等人的中药铺,并采集了一大批中草药,在坪坝街上关庙巷子开设药房免费为贫家和雇农治病,王维舟还为药房题写了店名“坪坝工农红军药房”。
1934年下半年,一种被当地人称为“鸡窝寒”的流行性感冒在城口农村爆发。红军将士一边积极为老百姓提供治疗,一边努力研究控制流感的方法,短短一个月时间就控制住了瘟疫,红军药房的医生也被当地老百姓亲切地称为穷人的“救命活菩萨”。
面对“下毒”还是救命的难题,红军先烈的历史事迹不该被遗忘。
【文/子午,188金宝搏体育官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子夜呐喊”公众号,授权188金宝搏体育官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