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的医疗做好准备了吗？

文 | 春草

　　作为一个从事医疗行业的人，这几年在家里、在职场都与人有过争论，话题是到底应怎样做好卫生工作。双方各执一词，有的说我国医院太少，为了避免医疗资源挤兑，有必要牺牲一定的自由；有的说如果经济发展不好，可能会死更多的人。双方都有一定道理，如果我们大力发展公共卫生，将公共卫生安全危险性降到最低，在此基础上实现生活的正常化，这是最理想的局面。只有从根子上解决问题，才能解决公共卫生当中的经济和生命的两难问题，然而，从数据上看，似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一、医疗卫生的物质条件发展

　　从《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2021》，可以看到，医院数量确实在逐年上升，然而专业公共卫生机构数量有所下降。而这个专业公共卫生机构，按照统计年鉴的解释：

　　包括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专科疾病防治机构、妇幼保健机构、健康教育机构、急救中心（站）、采供血机构、卫生监督机构、卫生健康部门主管的计划生育技术服务机构。不包括传染病医院、结核病医院、血防医院、精神病医院、卫生监督（监测、检测）机构。

　　也就是说，这些机构主要是和预防和急救相关的。

　　我们知道，无论是从经济效益还是从人自身健康的角度来说，公共卫生一定是预防大于治疗的，所以，这三年，我国确实做了些努力。

　　那么除了这些，我国还做了那些努力呢？请看下图。

　　的确，医院总量逐年提高了，看病一定更容易了吧。啊咧咧，怎么公立医院和民营医院的占比有点奇怪呢？从2015年一万三比一万四近乎1：1的比例，就到了一万比两万多的近乎1：2的比例呢？我放大一看，公立医院咋还变少了呢？当然，我相信，只要你足够有钱，到民营的三甲医院一样可以治好病，你治不好病，是你的问题，不是市场的问题，刘翔峰只是个案，不能否定整体。坚持深化改革，绝不动摇！

　　当然作为一个医疗从业者，我可以偷偷告诉你，有的公立医院的科室也是被私人承包的，而且现在公立医院很多都是自负盈亏，所以，不要担心，你到了公立医院，只要有钱，照样能享受到民营医院的富豪待遇，这就是市场的魅力。

　　当然了，从公共卫生角度来看，我们从来不需要担心富人看病的问题。我们还是看看远方的村镇医疗吧，这比较接地气。

　　虽然卫生院和卫生室的数量下降了，但是我能理解，毕竟城镇化嘛，很多人都去城市啦，乡村不需要那么多医院啦。不过面对最近的公共卫生问题，我觉得起码不要减少这么多吧，从2019年到2020年，村卫生室锐减了将近八千，而这似乎正是最需要卫生室发力的时段。

　　最后，我们看看远处的疫苗和核酸公司吧，那么多钱，一定把公共卫生建设的很好吧。

　　顺便一提，笔者了解过某疫苗公司的QC（质检）人员，是有一些可接受（unacceptable）的疫苗的（一个梗，表示某个东西并不好，但是有人故意反说好）。

　　二、公共卫生的从业人员

　　离开了人，社会就没有意义。所以，医疗当中，最重要的是人。我们看，这三年，医生总体数量的确上去了。无论是执业医生还是注册护士，人数是增加的，不过增长的数量确实很少。当然，这里我们也不纠结助理医生、重复报考（类似考研二战、三战）等其他因素。

　　不过，按照卫生部要求，我国医院的医生和护士的比例应是1：2，重要科室医生和护士的比例应是1：4。目前还确实达不到这个标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么，在医学生就业和招生方面，我国一定做了很多努力吧。

　　首先从绝对数量上说，大学扩招，研究生扩招，医学生的确逐年增加了很多，但是，从就业率看，似乎有点尴尬。根据2022医学就业率数据，除了影像学、麻醉、药学这些辅助的科室，就业率最高的居然是口腔。不过也见怪不怪了，在美国，牙医确实很赚钱，人家还有个专属名字，叫dentist，可见一斑。而临床和预防相关的临床医学、护理和预防都得排后面。

　　这里有多少灵活就业的，我就不说了。

　　抛开这些不谈，这些新增加的医生，真的能有助于公共卫生吗？结合前面民营医院数量增加和公立医院数量下降来看，我有理由相信，很多新增的医生去了民营医院。因为目前公立三甲医院的门槛极高，极其内卷，数量又在下降，那么新增的医生能去哪里呢？一切不言而喻。

　　三、医保

　　当然啦，我们可以等待，我们永远可以忍耐，前提是我们朝着正确的道路前进，我国现在可能公共卫生条件不成熟，但一定在不断改善吧？

　　首先医保基金报销药物也多了，财政还帮忙报销了一部分疫苗和核酸。

　　国家医保局发布的《2021年医疗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快报》显示，2021年，基本医疗保险基金（含生育保险）总收入、总支出分别为28710.28亿元、24011.09亿元，年末基本医疗保险（含生育保险）累计结存36121.54亿元。

　　也就是说，医保基金每年大概四千亿左右。而东吴证券的一个研究报告指出，如果所有二线以上城市实施常态化核酸检测，其一年的成本上限约为1.7万亿元，占2021年中国名义GDP的1.5%、公共财政收入的8.7%。

　　按照这个速度，几年之后，仅是核酸检测就能拖垮医保基金，所以现在都是财政承担了大部分。

　　我们再来算一笔账，根据《三级甲等综合医院评审标准》、《综合医院建设标准》等公开资料，从项目管理与财务管理的角度来核算，新建一家500张病床位的小型三甲医院需要约六亿元，我们豪气一点，算十亿吧，1.7万亿除个10，也就是1700。我们再看2019到2020年医院增加数量，注意这些不都是三甲医院哦，35394—34354=1040。也就是说，我们拿三年花了1.7万亿来算，怎么着也能多整点三甲医院出来，结果有点不如人意嗷。

　　当然，钱怎么花，不能只看一个方面，到处都要花钱的么，我们都能理解。可是，从近四十年的绝对数量上看，这几年的公共卫生危机似乎并没有改变整个医疗条件逐步恶化的现象，甚至反而愈演愈烈。无论是之前的刘翔峰事件，还是各种莆田系的恶性新闻，我们忍耐了这么久，似乎没有看到医疗的方向朝着正确的道路走，反而越来越朝着相反的道路延伸，种种医疗事件看多了，甚至让笔者都有些麻木和冷漠了。

　　看到科学技术、经济实力飞速发展的今天，看病难依旧成为压在老百姓身上的重担，也让我不得不怀念毛时代当时的赤脚医生和全民医疗制度，怀念那个为了61个阶级兄弟的医患关系。在当时落后的物质条件下，干部和广大人民群众齐心协力，科学防控，最终消灭了天花，消灭了各种传染病，使得人均寿命大大增加，创造了近代医学的奇迹。

　　很多人问过笔者，笔者是不是想回到过去，我的答案是yes and no。我不想要过去的贫穷落后，我很享受现代科技进步带来的生活，但是我想要的是过去的那种社会关系，过去那种齐心协力共同对抗疾病的热情；而不是现在这种互相猜疑，甚至一个乙类传染病就要鸡犬不宁的这种无奈的社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