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懋仁：人工智能的普遍推广并不可怕

　　由于ChatGPT的问世，有关人工智能的话题开始层出不穷。一个最经常提起的，而且往往也是最让人担忧的话题就是，人工智能的推广，会导致很多人失去工作岗位。还有人预测，由于人工智能的推广应用，中国将会有一亿人失业。这绝对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消息。但是，散布这种消息的人，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散播恐怖后给自己带来的快感。他们似乎只是在显示自己如何有先见之明，如何让世人们对他们散布的言论感到担心和恐惧。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说过，人类可以用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一类的问题，他们似乎也不打算想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一类的问题。

　　从历史上看，这一类的恐慌并不是从今天就开始存在的。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早就提到一个概念，即资本有机构成不断提高的趋势。在没有人工智能出现的时候，生产中科学技术的广泛采用和推广就会出现资本有机构成不断提高的趋势，在人工智能出现之后，这个趋势也同样存在，或许资本有机构成会有速度的进一步提高，以及所涉及领域的普遍化。但就其本质而言，都属于资本有机构成不断提高的范畴。人工智能的出现，自然也不例外。

　　这个问题能解决吗?按照悲观主义者的观点，这个问题几乎无解。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没办法，科技的进步是无人能够阻挡的，所以科技进步所带来的一切消极后果都是无法解决与克服的。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英国在发明蒸汽机车之前，英国城市里的主要交通以及城市之间的交通都是通过马车来进行的。城市里的大街上到处是马车，城市之间的乡村马路上，也经常跑着马车。然而有一天，那里铺设了铁轨，铁轨上开始跑着冒着白汽的铁家伙。人们很乐于乘坐这样的交通工具，原来大行其道的马车开始退出了大大小小的道路。驾驶马车的人失业了，马车的车主也没有生意了。那么这些人是不是一定就要被饿死吗?回答是，不一定。

　　火车开起来了，煤炭业必然跟着发展起来，钢铁业也必然跟着发展起来，人们开始转向这些新的行业里去寻找工作，去找饭辙。工业发展了，城市集中了，为集中了的城市所出现的新的行业也陆陆续续地出现了。所以，被火车替代的原来赶马车的那些人，以及原来那些手里有着不少马车车辆的老板们，他们都会找到新的营生。一般说来，他们不太可能被真的饿死。

　　蒸汽机是外燃机，后来石油被发现了，汽油也被生产出来了，于是内燃机也出现了。在人们行驶的道路上，出现了一种新的车辆——汽车。这世上原来没有这个家伙，而且原来有马车，后来有火车，突然也挤进来一个汽车。远程交通由火车来完成，城市交通现在由汽车来代替，马车是彻底没戏了。谁也不知道汽车这个家伙能给人们的交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然而，这个变化出现得如此突如其来，出现得如此天翻地覆。最后，已经达到这样的程度，如果一个城市家庭或者农村家庭没有一辆或几辆汽车，这都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家庭。

　　有了汽车，就有了公路。公路最初有土路，有石子路，后来有了油渣路，即沥青路。现在又有了以水泥为主要建材的高速公路。最初，谁会以为，在高速公路上会有足够的汽车行驶呢?现在没有人再会满腹疑虑地提出这个让所有的人听着都会感觉是非常愚蠢的问题。高速公路上不仅车辆极多，而且搞不好也会拥堵。

　　再看一个例子。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英国默多克报业集团决定采用激光照排技术来取代传统的铅字印刷术。一时间，几乎所有印刷厂里的拣字排字工人都非常强烈地反对这个决定。当时的工人们一致认为，激光照排技术会砸了他们的饭碗，他们注定会失业。然而激光照排技术极大地提高了印刷的效率，默多克集团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个巨大地降低成本技术的诱惑。很快，全世界的中文报刊，很快也都采用了北大方正的汉字激光照排技术。中国的许多印刷厂的拣字排字工人很快也失去了他们的职业。这确实像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那一代拣字排字工人确实经历了一个非常痛苦的时期。但是，这也告诉我们，在这个时代的后面，再也不会出现有拣字排字这个印刷行业原来必备的工种了。在新技术采用之前，可能会有大批新的印刷工人会进入这个行业之中来，然而现在不会了，这个行业从根本上消失了。人们要进入印刷业，必须掌握与相关新技术有关的各类技术和工艺手段。印刷厂里的照相技术成为一种必备的技术。彩色照片的印刷也比过去要简单得多，成本也会低得多。整个印刷业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

　　人们现在可以看到，在中国的大城小镇，在中国的乡村集市，都会发现存在着大大小小的从事打印、装订、排版、照相、复印等业务的店铺，他们为人们提供着各种与印刷有关的服务。开设这种店铺的成本并不会特别地高。同时，正是由于传统拣字排字工种的消失，才有助于这些新兴产业的产生与发展。人们不禁要问，这是新技术带来的一种负面效应呢，还是新技术带来的各种新机会呢?客观地说，新机会总比负面的效应要更多一些。

　　人工智能不过就是人类在生产中采取各种新技术的一种。它提供的生产效率很高，但它未必能够全面威胁人们的谋生手段。应该承认，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主义是需要这种通过增加劳动后备军来为资本提供更廉价的劳动力的。但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在社会主义的中国，人们完全有能力面对这样的局面，进行更早的布局与谋划，提前应对可能发生的不利情况。

　　例如，当我们发现某些行业在人工智能的参与过程中，会出现较多劳动力人口的退出时，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考虑一下，这种新技术的应用，是不是有可能提供一些新的产业的诞生，是不是可能出现一种新的行业来为人工智能的技术提供更多与更大范围的服务。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做出相关布局，提早安排下有关新行业与新就业领域的计划培训，并且引导对此有兴趣的人们参与到这类新行业当中来。这样的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

　　从另一个角度上说，人工智能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会对人们传统劳动力是一种解放或者解脱。人们本来就可能利用这种解放或者解脱的机会，去发展自己有兴趣的某种新的劳动技能，创办新的就业机会，为社会提供新的产品与服务。过去的人们不得不从事沉重的体力劳动或者脑力劳动来谋生，而他们自己则没有更多的闲暇时间去做与自己的兴趣有关的劳动。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了，人们的闲暇时间更多了，机会也更多了。这对更多的人们来说，就是一件好事，是一件很有积极意义的事。我们对此要发什么愁呢?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削弱乃至最终消灭资本主义的制度。资本主义如果不从根本上消灭，这样的美好时代不会自动降临。而人工智能的发展绝对不是只为资本效力，从根本上说，人工智能本身就是应该为人类的生产效力，为人类提高社会生产力的效率而效力。这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