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民：从英美布雷顿森林货币战看货币互换
【摘要】历史上西方从不通过货币互换推进货币国际化，否则二战期间，英国印钞和美国搞货币互换，就解决了购买美国军火所需资金问题了。货币互换实质是一方将发行的基础货币免费送给需要的另一方。
1944年7月1日，此时离二战盟军转折点之战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已经过去一年多，东线苏联红军以横扫之势挺进明斯克，势将德军赶出苏联。西线诺曼底登陆于上月6日开始实施，战争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了。英美在美国东北小镇布雷顿森林召集同盟国开会，讨论战后货币和贸易合作问题，通过了国际货币基金协定。
2013年，本·斯泰尔（Benn Steil），美国外交关系学会国际经济部主任、高级研究员，曾任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国际经济部主任，出版著作《布雷顿森林货币战》，介绍英美双方在这次会议上的交锋。需要指出的是，这部著作是从美英利益出发，充满了意识形态宣传，为美元霸权辩护，但也介绍了部分历史。
本文主要谈英美双方参会的主要目的。按照英美长期以来宣传，这次会议是对国际货币产生重要影响的一次会议，是美元取代英镑成为国际货币的一次重要会议，但这仅是一种宣传。事实上，英美双方从未承认对方货币的国际货币地位，达成的货币协议也是对等相互有限开放货币主权，当时双方承认的国际货币是黄金。
具体来说，当时英国早已参加二战，不仅在西欧，北非战场与德意军队交战，而且本土遭到德军空军轰炸，生产严重不足，主要从美国进口军火，却很快耗尽了英国手里的黄金。后来英国又出售了多个美国感兴趣的岛屿，但美国从不接受被英美宣传作为国际货币的英镑。到1944年二战关键时期，英国为筹集战争所需要的军火，十分需要来自美国的供应。英国的打算，就是通过这次会议，获得美国的美元，用于支付从美国进口的军火。
被英国委以重任的约翰·梅纳德·凯恩斯是当时西方经济学领域最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之一。声名显赫的凯恩斯勋爵代表英国准备了一整套国际清算同盟计划，并且充分考虑了当时英镑与美元的强弱关系。最有利于英国战后发展的解决办法就是把现有货币秩序推倒重来，由国际清算同盟发行统一的世界货币，根据战前进出口贸易的均值在各国分配初始货币数量。其核心就是各国都可以用自己的货币换取分配的世界货币，从而让英国可以增印英镑，换取世界货币，购买美国的军火了。战前的英国还是世界最大的贸易国，可以借此获得最多的世界货币，从而可以从美国大量进口军火了。如此建立的国际货币体系对英国来说，就很有利了。
美国则是希望英国同意，让美元进入英国控制的殖民地，美国商品则进入英国殖民地市场。当时英国号称日不落帝国，占有了世界最多的殖民地，包括一战德国奥地利战败，殖民地都被英法瓜分，主要被英国控制，他国货币和商品却很难进入。当时实际独立的国家很少，就是中国，也是名义上独立，实际被英美控制的半殖民地。自一战以来，美国就打着自由贸易的旗号，要求英国开放殖民地，从而进入英国控制的殖民地市场。二战期间，面对德国的强大攻势，英国为取得美国支持，不得不和美国一起发表大西洋宪章，宣布尊重各国人民选择其政府形式的权利，恢复被暴力剥夺的各国人民的主权，各国在贸易和原料方面享受平等待遇，促成一切国家在经济方面最全面的合作等，简而言之，就是让殖民地可以自由选择，等于英国不再反对美国进入殖民地市场了。美国希望通过这次会议，将原则声明变成实际行动。
由于英国有求于美国甚多甚为急迫，而美国的企图则不是急迫的事情，虽然美国派出的代表团人员，美国财政部官员哈里·德克斯特·怀特为主，名声不显，最终会议却以美国的方案为主，折中了英国的意见，关键点是协议第八条，要求各国有限开放货币主权，让他国货币可以自由进入各国对外贸易市场，同时要求各国对他国政府承诺，他国贸易盈余所获得的本国货币可兑换为黄金或特别提款权，也就是承诺各自货币都是黄金欠条，各国自行制定货币含金量，从而确定汇率。当时黄金才是公认的国际货币。
通过协议，各国可以使用本国货币出资，得到分配的特别提款权，但其数量很有限。美国出资27.5亿美元，取得唯一具有否决权的最大份额，各国可以通过分到的特别提款权来瓜分美元使用权了。英国出资的黄金英镑折合13亿美元，份额不到美国一半，能获得的美元使用权就更少了，远远满足不了英国的战争需求。需要指出的是，直到1961年西方主要盟友，包括英国，才因苏联军事威胁，正式加入协定，但仅过了十年，又不执行协议了。此前全世界执行协议的国家，最多时，也仅有35个，不到四分之一，蒋介石领导的中华民国，无论在大陆还是台湾，都没有加入。所谓国际货币基金协定，更多地是美国媒体的意识形态宣传。当时美国主要通过租借法案，给英国提供军火，让英国背上了沉重的债务负担，还用大量殖民地做抵押，租借以及转售给美国。
到1970年代，当时美国倒是第一次和德国达成了货币互换协议，让美国用美元换来德国马克，但这时的主要经济和货币形势已经完全翻转了。这是因为二战后的50-60年代，美国先后发动侵朝战争和侵越战争，军费开支超过二战，但却损兵折将，毫无所获。1950年美国发动的侵朝战争，还组建了西方为首的16个国家组成联合国军，却遭中国志愿军迎头痛击，按照美国在其首都华盛顿竖立的纪念碑上的统计数据，共被消灭225万人。到1961年发动的侵越战争，西方各国就不愿参战了。
当时美国国内物价上涨好几轮，到1970年物价指数已经是38年前3倍多，但美国仍然维持1932年就制定的美元含金量，从而让美元汇率远远高于实际汇率，人为抬高美元价格，让各国可以出口美国，获得名义上的高价美元，却不高价兑现美元为承诺的黄金，致使西方各国低价贱卖大量财富，引起难以抑制的通货膨胀。到1971年5月，法德等国一起停止兑换美元，从而不再接受美元。美国再也不能印钞掠夺盟国物资，支持战争了。2个月后，当年7月，美国总统尼克松就派国务卿基辛格秘密访华，第二年2月亲自访华，接受中国要求，从中国台湾和东南亚撤军。
由于不能掠夺盟友，加上第三世界国家反抗，当时美元贬值甚为严重，仅仅十年时间，无论按照美国对外宣传的货币发行依据黄金计算，还是后来宣传的美元霸权依据石油价格计算，都上涨了25倍，快赶上蒋介石发行的法币了。当时各国，包括美国的西方盟国都不愿接受美元。而德国面临苏联集团的军事压力，主要依靠美国在德国的驻军，虽然不再接受美元进入德国市场，却不得不按照美国要求，和美国进行货币互换，让美国可以获得德国马克，用于从德国进口物资，支持美国经济。相反，德国通过互换拿到的美元，基本上都存在仓库里，由于一再进行货币互换，等于长期借给美国一笔财富，这是德国不得不屈服美国军事威胁等结果，而不是因为有利于德国。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美国又和多个盟国进行了货币互换，给各国提供了高达5000亿美元，此时情况又不同于与德国的货币互换了。当时美国通过倒闭银行，让其西方盟友损失惨重，各国购买的很多美国债券都变成废纸。当时美国通过银行倒闭，赖掉了大笔债务。有金融专家估算，美国赖账总额高达十万亿美元，欧猪四国损失太多，濒临破产倒闭。美国不得不通过货币互换，提供美元救急，防止盟友破产倒闭，更害怕各国反出同盟。
所谓货币互换，从来不是推动货币国际化的手段，而是单方面无利息借给其中一方，让其获利。对于不会使用对方货币的一方来说，实际就是免费给对方提供的货币贷款，都比不上给对方一笔无息贷款。而且还要导致本币汇率下降，因为进入国际兑换市场的本币增多，而对应的外币却没有增多，从而导致贸易损失。因此，美国和西方国家从未使用这种方式，推动货币国际化。自从中国和很多国家搞货币互换后，人民币汇率也就难以上涨了，从而严重阻碍人民币国际化。人们显然不接受汇率下降的货币，这会给持有者带来汇率损失。如果一直搞货币互换，就等于免费送给对方一笔人民币了。
但我国货币方面最大问题是金融部门对西方承诺资本项可兑换，等于让政府被动参与货币兑换。从而不得不储备大量西方货币，用于满足可能出现的兑换需求波动，导致国内兑换市场上的外汇供应严重短缺，导致人民币汇率仅为购买力平价汇率一半左右，从而低价贱卖，损失十分巨大，近年来增加到每年损失3万亿美元。对比美国银行基本不储备人民币，不开展美元与人民币货币兑换业务。实际是美国对人民币经常项目都不开放货币兑换，而我们不仅在经常项目，而且在资本项目都单方面承诺开放货币兑换。我们官方储备3万多亿美元，加上民间储备2万亿美元，对应的是让美国和西方资本家换走了35万亿元人民币以上，加上银行配套的3到5倍贷款，用于投资，等于购买控制我国上百万亿元资产。间接控制的资产就更多了，我们的大部分经济资源都被美国和西方资本控制，包括网络媒体，基本被美国资本控制，等于将意识形态平台都交给美国资本家，让美国资本家在中国选择洋奴，用美国意识形态洗脑中国老百姓，培养大批洋奴。
很多第三世界国家同样和中国一样单方面向西方承诺资本项货币可兑换，从而交出货币主权，也就难以避免给西方资本家侵犯，难以维护货币稳定等主权，从而经常性陷入货币危机和经济危机，常常需要救助。根本的解决措施，就是停止资本项货币可兑换，经常项目上也要限制开放，这是国际货币基金协定赋予参与国的基本权力，从而避免被西方资本家过度侵犯。
笔者一再批评，我们不应依据外汇发钞。直到如今，按照央行每月发布的资产负债表，约70%货币发行依据仍然是西方货币，等于70%人民币是西方货币代用券。我国与他国搞货币互换，将发行人民币交给他国政府使用，就是不买国债，交给自己政府使用。可以说，是免费将货币主权和收益送给他国，可谓荒唐透顶。
参考：
（作者系昆仑策研究院特约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原创】修订稿，作者授权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