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民：谈谈现代货币制度的关键

【提要】保持货币稳定是央行主要职责，但本身难度就很大，其原因是容易受人们思想影响而波动，更需要杜绝外来控制和影响。我们不应当实施资本项可兑换，让央行被动接受西方资本家兑换要求，从而控制我们的汇市和汇率，影响货币数量，从而影响货币稳定，这是无数历史事实证明的，包括历史上各国爆发的金融危机，以及美国和西方承诺可兑换黄金期间频繁发生的金融危机。

　　最近有位权威专家发文【1】，提出建设现代中央银行制度的四项主要工作，笔者赞同该专家观点之一，央行主要职责是稳定货币，主要目的是推动经济发展，这是我国央行法规定的内容。问题是，货币为何不稳定？央行该如何稳定货币？该专家认为，“高杠杆是宏观金融脆弱性的总根源，中央银行要管好货币总闸门“。笔者并不赞同，就此谈谈个人的看法。

　　在保持货币稳定方面，央行最重要的职责是依据市场需要，给市场提供合适数量的货币。市场经济下，由于大量交易的存在，市场总是需要一定数量货币。如今的货币都是由央行控制发行来提供的。央行供应过少，就会导致物价下跌，使得企业亏本而倒闭，带来一场经济危机。但供应过多，也会产生物价上涨问题，一不小心就会过于严重，导致经济出现严重问题，如生产者会因原料涨价太快而减少生产，导致恶性通货膨胀而崩溃。央行的难点是正确确定市场需要的货币量，而调整货币供应量是十分容易的，例如美国央行主要通过买卖国债来调节，卖出国债，就等于收回市场上发行的货币，而买进国债，就是增加市场上供应的货币。央行管好总闸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图1 美国历年来通货膨胀率【2】（上）政府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3】（下）（数据分别来自美国劳工局和总统府白宫，单位%）】

　　由于央行很难知道，市场所需要的货币数量是多少，其根源是人们难以预测的思想决定了行为，包括对货币的需求。如果人人都担心货币贬值，不愿持有货币，有了收入就马上购物花掉，则市场需要的货币量就会很少，就很可能让物价大涨，货币变得很不稳定。事实上，西方历史上的物价就很难保持稳定，例如，二战后的1947年，当时美国工业生产能力占世界一半以上，储备的黄金超过世界四分之三，声望如日中天，但美国却出现物价上涨20%的恶性通货膨胀，是美国内战以来，一直到今天，都是最严重的通货膨胀（如图1）。其主要原因是战时雇佣大量劳动者，甚至包括大部分美国妇女生产军火，也给他们提供了高收入，当时他们的收入主要购买政府债券支持战争，但战争结束后，大都变成购买力，而美国央行不能适应市场需要，发钞推动增加消费品生产产能，将战时经济及时调整为消费经济。就是说，央行不仅需要准确判断市场需要的货币量，还要将货币投放到正确方向，才能保持物价稳定，这对央行来说，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宏观杠杆率多是指债务总规模与GDP的比值，主流理论认为，宏观杠杆率的上升意味着负债收入比上升，经济主体的债务负担加重，违约风险也随之上升，因此宏观杠杆率通常被作为判断经济风险的重要指标。但这并不符合西方历史事实。

　　相比战时美国国债猛增，到1945年是当年国民产值120%，战后就迅速下降了，到1947年下降到低于100%，可以说，杠杆率是明显下降，但是，美国却反而产生最严重通货膨胀。相反，到了1970年代，美国政府债务占GDP比例是战后最低的，反而处于很高的通货膨胀，与该专家所认为的，高杠杆是宏观金融脆弱性的总根源，是很不一致的。

　　事实上，日本进入21世纪后，宏观杠杆率一直高达250%，西方国家普遍高于100%，相反，发展中国家普遍在20-30%左右，中国一直不到20%，然而经常出现危机的反而是发展中国家。所谓的高杠杆并不是重要因素。

　　对金融业来说，最重要的杠杆是商业银行发行衍生货币的杠杆率，其上限主要由央行制定的准备金率决定。美国央行一直规定，大银行准备金率是10%，也就是杠杆率最高可达10，而小银行没有限制，可以随意增加，相反，中国规定的银行准备金率长期高达20%以上，也就是杠杆率不大于5，但最近40年，美国货币却远比中国稳定，怎么可能是宏观金融脆弱性的根源？

　　对我们的央行来说，导致货币不稳定的更重要因素是，我们承诺人民币资本项可兑换西方货币，使得货币很容易被西方操纵。按照央行党委书记郭树清在2012年国际会议上介绍，没有不开放的项目，就是说，在中国的内外资本家们都可以以对外投资理由，要求兑换人民币为西方货币；而且西方还可以印钞到中国“投资”，要求兑换为人民币，带来的问题，就是十分容易改变我国人民币投放数量。

　　从各国实施资本项可兑换历史来看，所谓东南亚金融危机，多次发生的拉美金融危机，俄罗斯金融危机，都是因为美帝金融大鳄操纵，使得大批民众恐慌而拿本币兑换外汇，导致外汇枯竭，无法进口生产所需要的物资，使得整个生产体系崩溃，从而发生严重经济危机。

　　从美国和西方历史来看，美国政府曾经法律上要求发钞银行承诺美元可兑换黄金，其结果是，常常因某些偶然因素，包括谣言，都会推动大批民众到银行挤兑黄金，导致一家银行倒闭，连带大批银行倒闭，从而爆发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在十九世纪到20世纪30年代，美国常常每隔几年就爆发一次全国性金融危机。1929年发生的金融危机，导致全国一半银行倒闭，大批民众的存款化为废纸，使得美国多个城市发生暴乱。到1933年罗斯福上台，就停止对民众承诺美元可兑换黄金等铸币了。这是因为货币发行量，包括商业银行发行的衍生货币要远多于黄金储量，从而不可能满足兑换要求。西方一些国家曾经一度实施过金块本位制，就是将普通民众的小额兑换要求排除在外，减少挤兑，只对高额储蓄者兑换，但仍不能维持而很快废弃。

　　1944年美国组织同盟国开会通过国际货币基金协定，对加入协定的国家政府承诺，而不是对各国民众承诺，美元可兑换黄金，要求加入国有限开放货币主权，接受美国商人使用美元进行两国之间贸易。战后直到1961年西方国家因苏联威胁才同意，但到1971年又停止接受美元了。这是因为，当时美国人为规定美元高含金量，使得美元汇率较高，导致贸易逆差，实质是让美帝印钞低价从西方各国进口物资。当时西方各国战后生产恢复后，也需要出口产品，积累美元兑换黄金，从而增加黄金储备，为贸易提供准备金。这是美国1960年前后物价保持稳定的主要原因。但仅过了几年，美国储备的黄金就明显少于西方盟友获得的美元，无力兑现，也就停止兑换美元为黄金了。所谓美元可兑换黄金也成了欺骗，等于单方面让西方对美国开放货币主权，印钞买走产品，导致西方各国难以抑制通货膨胀。虽然当时美帝在西方各国大量驻军，给各国提供军事防卫，使得各国不得不妥协，但到1971年5月初，各国都停止接受美元了。此后美国就陷入严重通货膨胀，到1981年，仅仅十年时间，以美元过去发行依据黄金或者后来宣传的美元霸权依据石油价格计算，都上涨了25倍之多。此后美元又重新稳定，其主要原因是通过给很多国家培养迷信美元意识形态的专家，通过军事威胁和欺骗等手段，支持他们控制很多发展中国家，自愿对美国开放货币主权，让美帝印钞掠夺，从而保持美元稳定了。

　　如今我们承诺人民币可兑换美元欧元，同样存在这个问题。例如，到上月底，我们发行的人民币，包括衍生货币，已经高达262.6万亿元，完全满足可兑换美元要求，就需要我们的政府储备30多万亿美元，这等于2年以上的国内产出。就是全国人民2年不吃不喝不消费，生产的产品都出口，也换不来这么多外汇，因为每年世界出口市场也就那么大。

　　在资本项可兑换政策下，我们的金融很容易出大问题，如同过去几十年内在很多国家出现的金融危机。另一方面，为了稳定货币和资本项可兑换，央行则常常牺牲经济。以2021年为例，前两个季度经济增长很快，分别比上年增长18.3%和9.8%，这要求货币发行量必须同步增加，才能满足市场需要，但是，按照央行每月发布的资产负债表，央行反而减少5934亿元，更令人惊异的是，反而通过购汇，交给西方资本家2465.7亿元，也就是，给内资供应的货币实际减少8399.7亿元，其中部分交给了西方资本家，就是因为承诺人民币与美元之间相互可兑换。从全年来看，央行通过政府收税和借贷，从而增加政府在央行的存款，从国内市场收回8000亿元，但却通过购汇，将其中7000亿元又交给了西方资本家，从而减少1000亿基础货币。其结果是到第三和第四季度，经济增长速度下降到4.9%和4%。其根本原因是承诺货币可兑换西方货币，不得不被动接受兑换，从而导致央行不得不发行基础货币用于兑换，给西方提供人民币。

　　另一方面，这两年美国和西方处于严重通货膨胀，我们本应提高人民币汇率，避免引入通货膨胀，但央行印钞，却主要是维持人民币汇率，甚至人民币汇率反而大幅度下降，仅一个月时间，就从年初6.3下降到6.8，此后总是逐渐下降，到如今下降到7.3了，使得进口产品价格在半年内就上涨了25%以上，并保持至今，严重威胁国内物价稳定，致使央行不敢应经济增长而增发货币，担心出现通货膨胀，从而严重阻碍经济发展。

　　而承诺资本项货币可兑换，就必须储备大量外汇，从而减少了市场上的外汇供应，使得人民币汇率严重偏低，如今人民币实际汇率低到1美元兑换7.2元人民币，而按照购买力平价汇率，仅能兑换3.6元左右，等于我们出口商品，换到的美元价值只有商品价值一半，每年出口3万多亿美元商品，等于损失3万亿美元以上财富，导致资源走向枯竭，从而推动物价上涨，长期来看，必然导致中国通货膨胀，这也是最近20多年来的物价逐渐上升的根本原因。

　　另一方面，美国境内主要银行从不持有人民币，从不从事人民币兑换活动，如何让美元与人民币之间可兑换。事实上，美国很少储备他国货币，储备的西方盟友货币，最多时仅有400多亿美元，整个欧元区储备的外汇仅有1200亿美元，如何能满足资本项货币可兑换需要？如今美国和西方货币的资本项可兑换，早就是骗人的意识形态宣传。

　　这说明，我们对美国和西方是单方面承诺货币可兑换【4】，等于单方面将货币主权和发行货币免费交给美国和西方，让西方印钞，就可以到中国兑换人民币，获得我们的货币，从我们的市场买走物资，还增加货币供应量，从而从两个方面推动物价上涨。这是央行难以稳定货币，同时促进经济发展的最主要原因。

　　导致货币不稳定的因素还有很多，例如，气候变化导致的粮食大面积减产，供应严重不足，必然导致经济危机和社会危机。但通常出现几率较低，严重程度较低，相反，资本项可兑换带来的问题更多更常见，其根本原因，就是让政府被动参与货币兑换，将货币主权交给西方资本家。

　　现代货币制度建设，最重要的是维护货币主权，防止他国用他们的货币“买走”国内物资，如果敌对国家印货币就可以买走我们的各种物资，必然导致我们对敌失败。主要措施包括法律禁止国内贸易使用外币结算，外币只能用于国际结算，同时安排银行兑换友好国家货币，以贸易平衡为目标调整汇率，防止国内大量储备外国货币，限制国内民间持有外汇。我们绝对不应该单方面对外承诺货币可兑换，尤其是资本项可兑换。就是国际货币基金协定，也仅仅要求各国，可以自行决定持有外币数量，也就是开放程度的经常项目下的有限开放【5】。

　　我们的问题是，经济金融界精英们有太多人在思想上迷信美国散布的美元意识形态谎言。包括通过美元意识形态制造的五重陷阱【6】，诸如美元是美金，是可兑换货币，是国际货币之类谎言。如果美元真的是可兑换货币，我们还需要负责兑换吗？西方国家对外贸易主要使用本币，除了中国，没有一个大国主要使用他国货币结算对外贸易。所谓美元是国际货币，完全是美帝的意识形态宣传。我们限制西方印钞购买我们的资产和产品，是完全符合国际货币基金协定要求的自我决定开放程度的有限开放【7】。

参考：

　　【1】易纲：建设现代中央银行制度 做好四个方面工作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48430250332575641&wfr=spider&for=pc

　　【2】美国 - 通货膨胀率 | 1914-2022 数据 | 2023-2024 预测

　　https://zh.tradingeconomics.com/united-states/inflation-cpi

　　【3】美国 - 政府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 | 1940-2021 数据 | 2022-2024 预测

　　https://zh.tradingeconomics.com/united-states/government-debt-to-gdp

　　【4】黄卫东：美国对中国开放金融吗？|外汇|国际货币基金协定_网易订阅

　　https://www.163.com/dy/article/G4NIGMC80550WCN1.html

　　【5】黄卫东：美国对中国开放金融吗？|外汇|国际货币基金协定_网易订阅

　　https://www.163.com/dy/article/G4NIGMC80550WCN1.html

　　【6】必须摆脱美国通过美元意识形态洗脑中国经济金融界的五重陷阱 http://www.kunlunce.com/ssjj/guojipinglun/2022-08-02/162951.html

　　【7】黄卫东：美国对中国开放金融吗？|外汇|国际货币基金协定_网易订阅

　　https://www.163.com/dy/article/G4NIGMC80550WCN1.html

　　（作者系昆仑策研究院特约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原创】，作者授权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