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之:随感录九——曹园,袁府和华堂
黑龙江牡丹江有曹园,河北邯郸曲周有袁府,天津武清又现华堂,别地还有无府苑堂庄,也是可以想的,先前秦岭别墅区拆除,奢华的家具陈列被当地村民一扫而光,无主之物,公理是谁抢到便归谁,河北石家庄的别墅也碾成了灰粉。别墅再豪华,算群居,宫殿式的府院堂馆,那是上档次多了,曹园合三里见方,城门城楼威武超过避暑山庄庄门,园里的狩猎场,可以打打野味吃,还配上了水库,何等的气魄!袁府一百二十亩,矗立在农田中,内是殿宇连天,金顶琉璃,楼榭歌台,湖海荡波,名叫“养老院”,当地老农民进去“养老”,是进天堂了,但钱该交多少呢?华堂又升一级,唐殿祖祠,祀着太宗祭像,是唐韵习习,飞楼架道,再现的明堂。
袁府 华堂国人向有宫苑台榭的情结,悠久无比的,商纣王南建鹿台北有沙丘宫,熊蹯豹胎,酒池肉林。楚灵王筑章华宫,傲于诸侯,三休及顶,演舞细腰。始皇建阿房,“覆压三百余里”,北构西折,“直走咸阳”。曹魏垒铜雀,“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南朝“离离芳草满吴宫”,珍珠河水柳台城。齐主起芳乐玉寻殿,潘妃步步生莲花,苑中做肆,割肉沽酒。则天重造明堂,“圜饶施铁渠,通天宫之端扆殿”。帝王建宫殿,将相也建豪宅,相府侯门从来深似海,“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不作这首诗,崔郊怎会娶到深宅里所痴的婢女呢?民国袁乃宽,这位御儿干殿下,在河南正阳老家,霸占张岗寨,起筑宅院,仿北京宫殿,时称“小故宫”。富户商贾攀比也是比在架屋叠院,什么山西的乔家大院,王家大院,曹家大院,安徽谭家大院。草民黎庶,也以翻建新屋为劳。历历五千年神州大地的历史,遍地是一座座宫苑殿庭、屋起屋落的起衰兴亡史。
土地革命运动结束了几千年的土地私有制,遏消了中国人对土地占有的无限贪欲和对建房架屋的痴迷,但骨子里还潜伏着,是前进的包袱。
市场经济,虽然土地还挂名公有,但利益的诱惑让农村集体的土地和山林被租赁出去或者低价转让出去,先富起来的人借某种名义占有了土地,勾结里外上下,大兴土木,勾栏建院,譬如“养老院”建在农田,乡下老人在那养不起,城里老人也不会去,真有宫殿式的养老院,那么这个老板盖给父母的是什么房屋,它只能是仙境了。曲周县开始说袁府的规划是合法的,后来又改口,怕是压不住也瞒不过去,害怕追责任,老板的关系和钱在全国舆论面前断了神路,只有拆除才能交代。钱的确能通神路,曹园,袁府,华堂,都是极有钱的大老板,小小老板和草民没钱划不来那么多地,也造不起那些豪华建筑,更买不通管土地的官署衙吏,有点风吹草动的,也没有谁出来给堵风接雨。
这些私宅别院,第一象牛皮癣一样侵蚀了秀美的平原和山川,是土地资源环境资源分配的极大不公,第二象一座座吮血的吸盘,维持豪宅的资金,终是要通过大老板们的各路盘剥而来,是在用无数人的劳动来供养这些建筑的光鲜和宏大。第三象大地上的一口口火山口,激化着贫富巨大,社会不公的怒火。
社会主义最基础的根基是土地公有,这是千千万万革命烈士用血和生命换来的最大成果,现在也只剩下这个根基了,一旦被私人豪宅庄园破坏了,社会主义的根基也就不存在了。有惋惜这些建筑被拆是浪费是破坏,但它不是装饰而是耻辱和罪恶。
窃占农田耕地的,是最大的罪恶,历代古人都懂民以食为天,一个最古老悠久的农业民族,已不懂农业的重要了。还有十八亿亩耕地吗?不好说,但民以食为天会指挥每一个人,今天不拆除它,总有一天会被愤怒地拆除的。
听到两出怪闻,写在最后,一则是“建设用地指标挂钩置”,农村房屋被拆上楼,开发商拿宅基地的所谓复耕去置换城市建设用地,所以出现了农民下楼坐公交车去种地的怪闻。二则山东某地的农村年轻一代,自有了快手和抖音,手机不离手,轻松来钱又快,谁还去种地呢?功高莫过救主,计狠莫过绝粮,一切没粮,即使手机玩到9G,任何一个一天也都是玩不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