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一民企被“骗拆”十四年：过亿补偿款，政府只愿赔百万

摘要：作为政府，因不依法履职或履行生效判决确定的补偿义务，频频被起诉，不丢脸吗？还是说，要让民营企业家尝尽维权苦头，终其一生、徘徊在政府设下的“套路”里？请最高检收下福建永安给“检察护企”专项行动送来的案例！

　　在失信政府建设方面，福建永安接过了贵州六盘水抛出的“接力棒”！

　　红星新闻4月1日的报道《“肉山羊之父”引入国内后遇“搬迁让路”灭失 公司要求赔偿过亿，当地仅愿赔百余万》，揭露了福建永安市政府的无赖行为。

　　事情梳理起来并不复杂。2003年9月，农业部批准了经福建省政府呈报的福建省永安市大展牲畜有限公司（简称“大展公司”）境外引种繁育项目。

　　民营企业家陈瑞臻是大展公司的创始人。他向媒体记者回忆，为了能够确保引进的波尔山羊品种纯正、检疫合格，他和一位支持这个项目的政府官员赴澳六十天，才最终促成这批波尔山羊回国。

彼时，每只波尔山羊就要5万元，并且还得专门包机运回来。花费重金之外，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批山羊由当时的国家农业部、质检总局批准，在中澳两国政府共同努力下，才得以顺利入境落地。

　　这里先说一个特殊的历史背景。1994年8月，经国务院批准，从“九五”开始组织实施“引进国际先进农业科学技术计划”（简称“948”计划）。此后，农业部将“引进肉用波尔山羊，加速我国山羊产业化进程”列入“948”项目。

　　2003年12月，大展公司的109只波尔山羊乘包机落地厦门。这批波尔山羊的引进十分不易。往大了说，它们有着改良国内肉羊品质的能力和使命，可谓是“国宝级”的原种波尔山羊。

　　据当时的《福建法制报》报道，这是我国最后批次从境外引进、属我国唯一保持完整原种种群体系的原种羊。

　　据红星新闻报道，为迎接这批波尔山羊，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大展公司获批永安市曹远镇东风村和大湖镇坑源村1932亩集体土地使用权证，投入巨资建成现代农业产业园。

　　2006年，福建省政府将大展公司“国际名优种羊繁殖与优质肉羊产业化项目”列入省级重点项目。

　　正当大展公司发展之时，一条高速公路的修建，打破了该企业的计划。永宁高速要穿过大展公司的养殖基地。这批山羊被迫“搬家”，最终在颠沛流离中全灭失。

羊给人“让路”，这看似没问题。然而，换个视角来看，一条新建的高速公路，“吃掉”一批“国宝级”的原种波尔山羊。孰重孰轻？十八年前的决策者，如今回看，会有何感想？

　　羊没了，陈瑞臻的创业梦碎了。接下来聊点实际的。政府总不能让这位民营企业家物、财两空吧？不，他们会的！

　　据媒体报道，2007年10月，永安市政府组建的永宁高速公路建设指挥部（简称“永宁高指”），以“【2007】1号《会议纪要》”对此事作出安排：同意波尔山羊养殖基地整体搬迁。

　　2009年10月15日，永宁高指与大展公司签了《关于大展牲畜有限公司整体搬迁建安部分补偿款的包干协议》，约定：原告波尔山羊基地的整体搬迁建安部分的补偿费按1630万元包干一次性支付给原告。

　　一个月后，双方又达成相关协议：必须在2009年12月5日内，就原告提出的经营损失、土地使用权补偿等补偿事项，进一步协商、确认完毕，签订相关补偿协议，并将相关余款全部支付给大展公司。

　　然而，时隔十五年，大展公司至今仍未获得上述事项补偿。十五年在历史长河里可谓一瞬，但对一个民营企业及其民营企业家而言，这是多么漫长的等待？！

　　笔者注意到，早在2018年，《民主与法制》便对大展公司与永安市政府间的“恩怨”进行了报道——《福建永安：永宁高速“骗迁”民企赔偿9年难兑现》。

　　上述报道所用的“骗拆”二字点题极重。“地方政府方面承诺先预付部分补偿款，后续再协商其他相关拆迁款，以此推动该公司整体搬迁、高速公路尽快施工。始料未及的是，时至今日，后续补偿事宜一直未予解决，致使该公司陷入泥沼，濒临破产……”

　　陈瑞臻坦言：“出于对政府的信任，公司同意按此方案执行。”可这份信任，却让他陷入无尽的等待，等待永安市政府早日解决其后续补偿事宜。

　　据红星新闻报道，2020年1月7日，大展公司经多次讨要赔偿无果，后以不履行法定补偿职责为由，将永安市政府起诉至法院。同年8月，南平市中院作出一审判决：永安市政府对大展公司整体搬迁未作出后续补偿违法，责令其六个月内作出行政补偿决定。

　　永安市政府不服，提出上诉。2021年4月，福建省高院作出二审裁定，“维持一审判决”。

　　两审均败诉后，2021年10月，永安市政府作出《关于大展公司基地整体搬迁后续补偿的决定》。有趣的是，根据该《补偿决定》，大展公司的经营损失和土地使用权的补偿均为零，即没有损失！

　　曾经获批的近2000亩土地，因“整体搬迁”而丧失土地使用权证，怎么会没有损失呢？这不是明着耍无赖么？

　　据媒体报道，此后，大展公司又将永安市政府起诉，请求法院判决撤销上述《补偿决定》，责令永安市政府赔偿大展公司包括但不限于经营性损失、土地使用权损失、青苗补偿及其他费用，并赔偿延迟支付补偿款利息损失。

　　2022年9月，福建省泉州市中院作出一审判决，撤销永安市政府《补偿决定》的第二项，责令其在三个月内对大展公司主张的经营性损失、土地使用权损失、青苗补偿及延迟支付补偿款利息重新作出补偿决定。

　　与此前一样，永安市政府仍不服判决，提出上诉。2023年3月，福建省高院作出二审裁定，同样是“维持一审判决”。

　　事情至此，想必在多份生效判决的督促下，在法治政府建设取得重大成就的当下，永安市政府应该会拿里合情、合理、合法的补偿方案。

　　然而，“就是鸭脖”的“指鼠为鸭”行为，继续在永安市上演！2023年6月，永安市政府再次作出《补偿决定》，依旧认为土地使用权没有损失，决定支付大展公司经营性损失14.6万余元、牧草损失76万余元及利息44.8万余元。这些合计135万余元。

　　三个月后，大展公司第三次将永安市政府诉至法院。作为政府，因不依法履职或履行生效判决确定的补偿义务，频频被起诉，不丢脸吗？还是说，要让民营企业家尝尽维权苦头，终其一生、徘徊在政府设下的“套路”里？

　　今年3月5日，泉州市中院开庭审理了此案，目前尚未作出判决。据悉，庭审中，大展公司要求政府方赔偿其土地使用权损失补偿费、牧草损失补偿费、经营性损失补偿费等共计2亿余元。而永安市政府答辩时坚称，其作出的上述《补偿决定》程序合法、内容适当。

　　说实话，整个事件通读下来，笔者有强烈的顿挫感。一个民营企业为配合政府工作，主动给新建高速“让路”，使千辛万苦引进的上百只原种波尔山羊灭失，创业毁于一旦。这是真实的“悲剧”。

　　而政府一方，非但不积极补偿，还将补偿决定视为儿戏，一次次大胆“试错”，一次次越过法律底线。这是真实的“喜剧”。

　　一喜一悲，以喜易悲……悲喜之间，诚信消耗殆尽。法治政府，是守法的政府。贵州六盘水的“前车之鉴”，福建永安可别重蹈覆辙。

　　一地营商环境的好坏，不在于政府印制红头文件，不在于官员台上所起高调，不在于司法机关频发典型案例。一个个民营企业的遭遇，就是对某地营商环境的最好注解！

　　最后，笔者想请最高检收下福建永安给“检察护企”专项行动送来的典型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