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根:他们涌入城市,我却回归田园
最近二十年,随着中国城镇化集约化的脚步加快,师资、生源、设备等资源不断向城市倾斜流动,越来越多的在乡下工作的老师喜气洋洋地调入了城区。其中有走黑道、投机取巧钻进去的,也有走白道、凭硬本事考上的,还有走阳关大道、不费吹灰之力鱼跃龙门的,比如凭父母三十年农村教龄获得直接进城的资格。这是国家对知识分子家庭格外关照的优惠政策,而工农兵即使为农村或边疆服务四十年五十年一辈子,也不能为子女争取一个进城升迁指标。因此说穿了,此阳关道就是一条不白不黑的灰道。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哪个胸怀大志者不想往城市、大城市或留洋发展?哪个满怀激情的人不向往外面世界的精彩纷呈、五光十色和红灯绿酒?很多熟人都纷纷进城,而我待在这个偏远山区初中学校一干就是三十年,现在仍无拔脚离开之意,犹如钉子户一样岿然不动。中等师范时代一个女同学打听到我的近况,感到匪夷所思:“天哪,我的老同学!你怎么还赖在乡下?想当年你读书时,龙腾虎跃才华横溢琴棋文球,好歹也是个全校知名人物。怎么到现在——你看看我,一无所有一无所长,不是照样进城了吗?"听她这么一责备,我也为自己几十年不长进而脸红,感到愧对老同学、拖了大家的后腿。但是这种感觉像流星般一闪而过,我很快就心平气静、坦然自若了。没什么可遗憾与后悔的,因为我从未朝这方面努力过。即使我偶尔曾有过此念,也是青年时期的懵懂无知和心血来潮,已经很久远很久远了。不论白道或黑道,我都没有亲自尝试过一次。至于类似灰道的阳关道更是没门,我是农民之子,不是公务员、教师、工程师等干部或知识分子的后代,没有这个福气无条件进城。
当然,上面都不是最重要的,决定性因素是我的三感:感性、感觉和感情。直白地说,我特别喜欢乡下,这其中有几点原因。第一,我生性好静,不喜欢繁华热闹,更不喜欢迁来移去奔波流动、改变生活环境和工作场所。我生长于农村,因此就愿意呆在这个住久习惯了的老地方。虽然我也知道“树移死、人移活"的千古遗训,但无法改变自己的性格和生活习惯。我喜欢独自呆在安静之处,看书写字、孜孜不倦,为此我在节假期几乎不外出旅游,除了徒步畅览故乡附近的山水。第二,我热爱家乡山村一带优美神奇的自然风光。连绵起伏的群山秀峰、层峦叠嶂让我心旷神怡,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一望无垠的原始森林让我心潮澎湃,清澈见底的小溪、波光粼粼的天然湖、鬼斧神工的水库及渠坝、蜿蜒曲折的乐安江等江南水乡美景让我欢天喜地,碧绿或金黄的田野、庄稼和欢蹦乱跳的牛队羊群让我驻足凝眸,鸟语花香、泉响虫鸣、蓝天白云红日青草让我流连忘返……在城里,一切自然景观都是狭小拘促或肮脏的:山和树就像盆景,人工湖就像洗脚盆,河流就像臭水沟。看不见庄稼田野和牛羊,难见蓝天白云灿烂阳光。第三,我喜欢乡下的社会氛围。这里生活宁静、工作从容、节奏舒缓、乡风淳厚,农民纯朴善良勤劳热情友爱,四邻八舍亲友间等人际关系和谐、单纯融洽、亲密互助。我喜欢乡下的村民和邻居,我更喜欢群山环绕、绿树成荫的学校和班上天真可爱、纯洁活泼的学生。如果叫我去城区工作,我还真舍不得离开他们。
然而我从理性上选择永远呆在乡下,则是从进入红群后才开始的。在此我结识了许多左翼文艺作家、红色网友,接触毛泽东思想网站和微信公众号,阅读大量的批判性文章,学习毛泽东思想、了解红色革命文化,并深刻地认识到农村农业和土地的重要性,认识到农民的艰辛和伟大。之前我虽然喜欢乡间美景和纯朴乡民,但不大喜土地、庄稼和生产劳动。我从小被迫跟随父母兄姐参加农业劳动,尝够了其中的劳累和艰苦。“脸朝黄土背朝天,弯腰驼背十几年",每天一放学或每到节假日,我就必须马上放下书包,上山或下田放牛、砍柴、插秧、割稻、锄地等,风吹雨打日晒霜压,那滋味真不好受!于是我在学校发奋读书,终于从初中直接考取了中等师范,吃上皇粮、远离了体力劳动。后来我娶妻生子,老婆孩子仍为农村粮,在村里分到了田地。为了彻底扔掉手中的锄头柄和脚下的土地,我瞒着老妈,趁着国家政策允许老师家属农转非的“好机会",偷偷把妻子、儿子的农村粮户口转成了城镇户口。我如愿以偿后,村委会下一轮没再分给我水田旱地,只分给我家1.5个人口的区区六厘菜园地。老妈知情后虽然不断责备我,但也没办法,只得带着我并教导我经营那块小小的园地。她去世后,我立刻将菜园无偿借给了一位村民老农耕种,将自己变成了十足的“城里人"。
可是不久,当我进入毛泽东思想网络媒体,开始阅读毛主席著作和红色左派大量文章后,又逐渐产生了返朴归真的新想法。他们对中国传统农业、天然良种和中医的高度评价和泣血呼唤,对农田现状和农村前景的密切关注,对农民的无限同情和热情讴歌,让我深深感动;他们对转基因主粮、过度农药、化肥、除草剂和西医治疗的剧毒大害的深度揭露和无情批判,使我如醍醐灌顶;他们对国民身心健康的远忧近虑,对由有机农业衰败、农田污染、粮种安全危机带来的各种人为疾病的深入浅出分析,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最后得出的护身结论大道至简:吃有机,用中医,保身体。结合现实中某些亲友、村民、同事、昔日同学和学生的身体状况——疾病日益严重化、复杂化、人为化、变异性和患者日益年轻化、扩大化等,我非常认同左翼文艺战友的观点——吃天然有机食品护身体,用中国自己的优质杂交粮种和农家有机肥料保农业,用传统中医保健、预防和治疗疾病,拒绝转基因主粮、过度农药、化肥、除草剂和西医诊疗。他们的另一个结论有关政治立场和思想意识形态——用毛泽东思想指导中国共产党、用社会主义全民公有制保国护民,拒绝猫论和资本主义私有制,不出乱或少出乱,我认为也非常正确。自“八一决议"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淡化毛泽东思想以来,官场腐败、民风沉沦、道德沦丧、思想败坏,整个社会乱象丛生危机四伏,恰如一个人吃多了有毒无机食品而患上大病的精神状态。
这时我才深深地懊悔了:不该将妻儿的户口农转非,导致失去珍贵的农田,无法自己栽种有机粮油。母亲曾试图劝阻我,以一名女性、一位母亲特有的敏感和挚爱,一位历经沧桑的长者的智慧和一个世代务农的农民对土地的天然眷恋,来劝阻一个不懂事的儿子、一个厌恶土地和农业生产劳动的懒惰青年。可是我“巧妙"地避开了她、无情地欺骗了她,最后“成功"地抛弃了土地。这是我一生中犯下的最愚蠢错误。但既然弥天大错已经铸成,后悔于事无补,我只有亡羊补牢。幸好我还有一块宝地。我立即从那个老农手里要回自己的菜园,没过多久便种上油菜和油茶。我还在自己家房子三楼四楼有阳光的空位种植蔬菜,楼顶平板上放塑料篓子、篓子里装满泥土用来种菜。怎么样,我这方法还别出心裁吧?我坚决不用化肥、农药和除草剂,而是施农家肥、用人工拔草除虫。这样既可以节约开支、锻炼身体,又可以减少人畜粪便对井河的污染,当然最主要是为了培养绿色环保、无毒的有机庄稼。我亲自给它们施肥、浇水、拔草、除虫、松土、培泥、清污去杂,精耕细作、用心用力,日复一日乐此不疲。我种在楼板上篓子里的豆角、空心菜、辣椒、红薯、青菜等,虽然收成不大、成活率不高,但是供全家吃了好几轮。这些有机无毒蔬菜色彩碧绿鲜艳,看起来水灵灵、光灿灿,摸起来滑溜溜、松脆脆,吃起来柔嫩嫩、软酥酥、美滋滋的,远非市场上那些硬邦邦、干巴巴、粗糙暗淡、味同嚼蜡的无机蔬菜可比。我家菜园地里的油菜因为未施催长的复合化肥,所以长得不那么厚密粗壮高大,但是也直挺挺、绿油油、光灿灿的,积极向上、精神焕发、生机勃勃。微风徐徐吹来,一排排幼苗的茎条和叶瓣轻轻扭摆,对我弯腰点头微笑、向我招手致谢、为我深情祝福。多可爱多健康的油菜呀!这是我们全家生活的保障、生命的希望,也是我实现田园理想的殿堂。
我在学校里是一名人民音乐教师、辛勤园丁和灵魂工程师,负责培养祖国的花朵、未来栋梁之材。我用乐理知识开发其智慧、启迪其思想,用歌声琴音陶冶其艺术情操、培养其乐感和审美能力,用毛泽东思想清泉甘露浇灌其心灵沃野,用共产主义理想火炬点燃其精神熔炉。我回到家里又是一个农民:穿上蓝马褂、戴上绿草帽、扛起灰锄头,有时还肩挑两桶农家肥和一桶清水,去楼上或村外菜园地劳动,伺弄我的庄稼。这时候我变成了一位菜农、园艺师、庄园卫士、农村精灵、大自然修理工、妆扮师或干脆说农业蓝领工人。当我的亲友、同事、同乡、昔日的同学和学生一批批涌入城市,迫不及待而津津有味地在城区买房、上班和生活时,我却固守两点一线,来往于学校和家庭这两个相距七公里的偏远小山村之间,与世无争地生活在宁静纯朴的乡下,怡然自得地回归田园世界。我不时带妻儿来菜园地和上楼干活,体验劳动的艰辛和伟大,体会土地的珍贵。我再三交待我孩子:中国的未来在农村,希望在田野。不论我们将来身在何处,都要永远守住乡下这块菜园地和这栋房子,要好好地亲自管理或请人管理他们。庄园土地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房子是我们栖身的港湾,乡村是我们永远的精神家园和灵魂故土。 (202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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