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顾彬今天下午就要回去了。他在酒店订了一桌饭菜答谢这几日来舍得三人的盛情款待。
这是一间中式餐厅,一张红木圆形餐桌,周围摆放着红木靠椅。一边的落地窗挂着衬白大红双层窗帘。另一面墙上挂着字画条幅。餐桌的上方悬挂着一盏方形灯笼形吊灯。
身着汉服的服务生用紫砂壶泡了黄山毛峰。因为都有些不舍,大家静静地品着茶,谁也没开口说话。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顾彬先开口了:“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作为一个汉学家如果不去深入了解中国民间的文化活动,那就不能算是完整的汉学家。我以后还要多来。今天都不许说客套话,接着谈文化。瑞安,你是他们的老大哥,你起个头嘛。”
上菜了,服务生挨个给大家斟酒。大家边喝边聊。瑞安掏出了手机:“今天我还真有个话题。不是酒令啊。今天随意,不玩酒令了。昨晚有文友给我出了个上联:一坐家做作家。我对不上。你们边吃边想,看谁能对得上?”
舍得喝了杯酒,挠了挠头:“我说一个,不知行不行啊。既临水济临水。”
瑞安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联中第二、四、五字要同音且第四字须同字。”
宋明滋溜一声干了本杯,说:“这有何难。看我改一下:济临水临临水。过临水河到临水城。不行吗?”
瑞安又摇了摇头:“还是不行。首字‘一’既是数词又是关联词,表示‘一……就’。”
顾彬说:“让我来试试。两建桥见剑桥。如何?”
三人面面相觑,未明其意。
顾彬解释说:“‘两建桥’是有典故的。剑桥大学有一座‘数学桥’,传说是牛顿设计的,全桥未用一颗螺钉和螺母,全靠精确的数学计算组装而成的,故被称为‘数学桥’。现在的‘数学桥’却是用了钉子的。传说那是因为后人拆开了数学桥进行研究却无牛顿之才而恢复不了原样,只好用钉子钉上了。这是关于剑桥大学‘两建桥’的著名故事。我这联的意思是通过两建桥,可见剑桥大学今不如昔了。这个‘两’既是数词又是关联词,怎么样?”
“好!”三个人鼓起掌来,“汉学家果然名不虚传。”
“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这些日子从你们这又学会了一招而已。”顾彬谦虚地说,“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想专门请教一下宋明先生。”
宋明毫不谦虚地把手一挥:“你说。”
“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啊。你作为一介百姓,有什么底气去质疑诺奖大师呢?”
“顾先生,那我也就直说了啊。其实你对咱中国老百姓了解得还是不够透彻。”宋明直率地说。
“哪里了解不透彻了?”
“咱中国老百姓是很少迷信和盲从的。无论是对领袖还是对精英,我们总是以一种审视的态度在观察他们,评价他们。”
“宋明,你别仗着喝了两杯酒就口无遮拦了啊。”瑞安提醒他。
“别别别,你别阻止他,让他说完。酒后吐真言嘛。”顾彬说。
宋明把头一拧:“不才喝了两杯吗,我还早着呢。根本不是酒话,我是掏实锤子。到底谁是真心为老百姓好,谁在自我粉饰,甚至把自己绝对化、神话,老百姓心里明镜一般。”
“越讲越离谱了啊。”舍得又转脸对顾彬说,“你别理他。他一喝酒大脑就不当家了。不给他喝了。我们喝。”
宋明站起来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顾先生,我们这相处也有10来天了。你看咱老百姓像不懂文学的样吗?你说要硬把一个二三流作家捧成文坛领袖能捧得起来吗?这就好比在麻布袋上绣花,底子差啊!悠悠众口,你能不让谁说话?”
瑞安站起身来,抱起拳说:“实在不好意思。我的这位小老弟今天喝大了。我送他回去醒酒去。下午让舍得开车送你去高铁站。我这就失陪了。”说着连拉带拽地把宋明给拖走了。
顾彬望着瑞安和宋明的背影,若有所悟地说:“是啊。不透彻地了解中国老百姓,就无法透彻地了解中国啊。”
2022年4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