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於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庄子,高人呀。想想,六十多岁的人了我,能放下就放下吧。人这一辈子,就算爬上过珠穆朗玛峰,又能怎么样呢。何况,那里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不过是没人告诉后人罢了。世间的景色有十万八千个,哪里用拼了命的去一一体验,也做不到啊。不如有生之时,放飞内心,任其恣意。收心之时,细心品味,方知万千景色之中,最美的景色原本就在心里。疾走宇内,潇潇雨歇。收放自如,而又徜徉其中,才是让人自得的呀。人若能够进入物我神和,宇我合一的境界,就算是大美之门开启在心里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五一节假期快到了。朋友们电话一大堆。全是“通知”我,放假期间千万不要离开大院。如果扑空要找我算账。心里高兴也发愁。二三十个人,吃,住不成问题。估计过完了节可能还得剩下不少好吃的。还得劝他们再带回去。愁的是二十多口人来了玩什么。 一人发一把铁锹翻地,不像话。玩麻将也不行。这么多人在一起玩麻将,成了聚赌了。董国槐来电话,正好 和他念叨念叨。他说马上过来,当面商量。董国槐说,出大门往东十七公里是梭梭河。河边山底下,有一个水库钓鱼场。是从河里引的活水。水里边有四大鱼,草,鲤,鲢,鳙。新鲜品种有杂交的淡水带鱼,也叫长虫鱼。还有灯笼鱼,案子鱼,翅膀鱼,眼镜鱼。反正挺多的。养了三年了。承包渔场的是他的一个本房叔叔。叫董平。今年五一就要开张了。接着,又拿出一沓纸片,是鱼票。一共是500斤。董国槐说:“不用给钱。大伙过去玩,临走把没破了包装的吃的喝的留下点就够了。为的是让大伙给渔场做个广告”。我问他,“好不好钓啊这鱼”?“好钓。实在钓不着,用这500斤鱼票,可以用网捞”。“安全上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就是因为解决安全问题,拖了三年才允许垂钓。”我说,“行。就这么定了。不喜欢钓鱼的留在院子里。愿意钓鱼的你给多费心,照看着”。 “行。您放心吧”。“另外,你去和街头老刘家说说,看他们家的西瓜树上有多少西瓜可以摘了。咱们包了。带到河边给大伙解渴”。“得了。我现在就去”。活动内容有了,心里也轻松了。在“群”里一发通知。齐了。
五一。大晴天,一碧如洗。 五点半就有人到了。等人的功夫,都在收拾渔具。胡瘪谷带了四把海竿。新配的轮子闪闪发亮。 很招眼。自己说是德国‘蔡司 ’品牌。别人都笑了。徐旦生晃动着自己的鱼竿,说:“你就吹吧。还蔡司。看我的杆子,2。0替,带涡轮增压。不比你生产切菜板的公司工艺好多啦”。众人一阵哈哈。梁瞎子没有拿鱼竿。只亮出了几把弹弓子和一大包玉米粒。别人不明所以。他也不解释。只是说,“放心吧,准比你们上鱼快。用鱼竿钓鱼太落后了,成本也高。 到时候我上鱼多了,分给你们”。 梁瞎子其实不瞎,反倒是眼睛很大。滴溜溜,色迷迷的一对大眼睛。大家叫他瞎子,是说他在交女朋友的时候,几次被骗。闹出很多令人同情的事情。自己也自嘲,眼睛不瞎,心瞎。戚佩在一边不言不语,闷头整理一个大抄网,直径有八十公分。大小两把搭钩磨得锃光瓦亮,锐利无比。看来今天也是要大干一番。戚佩是我的学弟,学历高,博士毕业。晚我几届。刚来到单位就赶上“建院大庆”,文艺演出时,可不得了了。吹拉弹唱,无所不能。唢呐曲《一枝花》吹得节奏轻快,声音活泼,“放轮”的长音,渲染了一种炽烈而欢腾的气氛,震惊全场。一首二胡独奏《枉凝眉》,柔美抒情、悠扬凄婉、情感饱满的,更是打动了众多女孩子的心。过去很长时间了,很多女孩子一看见他马上就像林黛玉似的。敢情这也传染。我因为也喜欢二胡板胡,和他“切磋”了几回。结果是我学了不少技巧和知识。
没人愿意留在院子里。全体来到水边。我们几个正在搭帐,充气垫子。那边梁瞎子就第一个上鱼了。戚佩帮着抄上来。估摸有十斤以上。是翅膀鱼。众人都围上去看。翅膀鱼,嘴尖如喙,鱼身两侧各有羽毛状腹鳍俩对。打开如四把扇子。 擅飞翔,水中游速极快。以最能“接食”且肉味鲜美,赛过河鲈为众人追捧。为本地所独有。梁瞎子以放风筝的线桄子为轮,中间加上一个轴承。穿在楔入石头缝里的铁棍子上,用弹弓把连着线勾的玉米粒弹出。可近可远。 玉米粒还没入水,翅膀鱼接食。“嗖”的一下把线拉直了。缓摇线桄子。到水边。戚佩又抄起来。七八斤有了。众人一阵欢呼惊叫。老黄不干了:“你这是钓鱼吗?你这是打猎呢!我也不钓了,就看你钓,等着分鱼了”。梁瞎子得意洋洋,“没问题。保证最大的归您”。戚佩说:“你先别得意。等我出手。鱼多得没地儿放。现在看你的,晚上看我的。我弄鱼,老玉米粒都不用。”梁瞎子说:“你“弄”鱼是什么意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没知识你就虚心点儿,我愿意教你。”“得了,就等着跟您学了。”
我们几个不钓鱼,慢条斯理的搭好俩个帐篷。又从皮卡车上卸下煤气瓶,大铁锅,盆碗瓢勺。 烧上水。到梁瞎子渔户里拿了六条 翅膀鱼,收拾起来。看着这一堆鱼,就想起了那句话“ 昼游乎江河,夕调乎鼎鼐“”。就为一口食,就变成 “ 昼调乎鼎鼐 ”了,再辅之以酸咸。不知悲喜。
晚上吃完饭,大家吃着西瓜。总结战绩。凡用海竿的,一无所获。反倒切了不少鱼线。手杆略有所获,大小不一。众人多有不甘。准备夜里再钓。戚佩说:“愿意钓鱼的接着钓鱼。不愿意钓鱼的跟我去抓鱼。”拿上俩把搭钩,又让多拿上几个渔户。梁瞎子和五六个人,鱼贯而随,倒要看看他怎么“弄”鱼。来到水边,顺着走了一会儿, 有一处突进于水面的山体。汩汩而流的山水,不停的注入鱼塘(水库)。用手电一照,流水下趴着数不清的大翅膀鱼。都在努力的往上窜。戚佩大勾搭头,小勾搭尾。在够得着的地方, 几个小时功夫搭了二十多条。回来以后,洋洋得意的。我问了问他的“弄”法,有点哭笑不得。我说,成绩是不错。不过你这“弄”法可不怎么样。人家是钓鱼塘,不是抓鱼塘。钓不着,人家给撒几网也就够分的了。这样弄鱼可坏了规矩了。降了咱们一大群人的身份。戚佩一听有点蔫。我又连忙说,没关系,以后不这样就行了。早晨大伙都从水边回来。董国槐把他叔叔董平叫了过来。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把俩个帐篷和食品饮料都给他留下了。以后什么时候过来,提前电话他。他又坚持给打了半网鱼让我们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