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川：人民币汇率要独立和自主

汇率，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是一国之政治和外交，也是金融战场上的外交和军事。汇率，能照见人心。人民币汇率要独立和自主，条件均已成熟，需要的只是立场与决心。

　　人民币的汇率现在是不能完全自主的，也谈不上完全的独立。这是不同历史时期配合国家的主要任务与功能决定的，也是由于我们在不同阶段对汇率的认识和理解的局限决定的。

　　2005年7月21日，中国进行了最近的一次汇率形成机制的改革，把人民币与美元单一汇率挂钩机制，改为现行的人民币与一篮子货币的挂钩机制。当时，有人就看到了这个汇率机制改革的弊病，人民币与一篮子货币，包括美元、欧元、英镑、日元等挂钩，人民币还是将受到这一篮子货币升跌的左右，中国的经济发展也会受到这些货币所代表的地区和国家政治、经济、金融政策的影响和左右。

　　这个汇率形成机制还不能算得上是独立的、自主的、可由中国完全操控本币的汇率机制。当然，我们要承认，这次改革是向前走了一小步。

　　经过近十七年的实践，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我们看到了人民币与一篮子货币挂钩的弊病已经大于利益。特别是在本轮美国加息，美元由弱转强之时，人民币伴随2021美联储对美元加息的信号释放，中国股市、债市和其他金融市场一样，起伏波动，甚至大起大伏，像一个酗酒后的醉汉，与中国的经济体量很不一致，与中国经济增长的稳定性也很不一致。

　　美国因为通胀难治，加快拱动俄乌战事，又以一轮轮极限制裁，压缩国际能源的供给空间，再以美元加息为金融手段，促使美元从全球回流，强化美元霸权。同时，又在中国东、中、南三大方向搞地缘政治结盟。

　　2022年5月24日，印太战略的同盟国美、日、韩、澳、印首脑齐聚东京会盟，中国股市立即暴跌。综观每一次美股暴躁，中国股市都会感冒发烧，它涨你不上，它跌你扑街。

　　根据美国吹风加息和美股动态，中国各类金融市场的反应，可以确定美元在人民币子汇率中的比重，仍然是超过其它各种货币的加权比重，起决定性作用。这与中美贸易占比有关，却也更显见出这一汇率机制的弊端和脆弱。

　　在2005年7月决定人民币与一蓝子挂钩之时，上述的弊端已在预判之中，另一种更好的选择方案——人民币与一蓝子物品挂钩，因无先列可循，被搁置了。这是忘本的记忆。

　　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和战争的实践中，在各地解放区的金融政策上，早就是将各边区的货币，时称“边币”，牢牢地与各个边区的主要大宗商品与物资挂钩。

　　新中国成立后，首届中国人民银行领导班子领导成员之一、副行长方皋的在回忆中谈及其参与抗日时期鲁西币发行，毛主席指示以战时所需的民用物资为基础，加上储备一些伪币、法币，作为边币的基础。

　　因兹事体大，我们引用《从军人到银行家》（P58,方广胜主编，2015）中所载毛主席为鲁西币发行发出的指示为证：

一、辖区应有比较稳定的货币，以备同日寇作持久的斗争

二、辖区的纸币数目，不应超过边区市场上的需要数量，这里应该估计到边区扩大和缩小之可能。

三、边区的纸币应有准备金，第一货物特别是工业品，第二伪币，第三法币。

四、日寇占领城市及铁路线，我据有农村。边区工业品之来源是日寇占领地，边区农业产品之出卖地，亦在日寇占领区域。因此，边区应有适当的对外贸易政策，以作倾向政策之后盾上。

五、边区军费浩大，财政货币应着眼于将来军费之来源。

六、在抗日最后胜利之前，法币一定继续跌价。法币有逐渐在华北灭迹之可能。杂币更会跌落，伪币也会有一定程度的跌落。边区纸币如数量过多，亦会跌落，问题在于边区纸币应维持不低于伪币的比价。

　　上文引述了毛主席指示边区货币的的准备金，“第一货物特别是工业品”，并准确预测的国民党的法币可能随国民党撤出华北而灭迹一时，杂币、伪币也会跌落。因此，边币还是要以当时边区最为紧缺的工业品为第一储备物资和准备金。

　　在其它边币发行前，毛主席还指示过，要准备小米、面粉、杂粮、豆油等，甚至手榴弹的引线、炸药的硫磺这类小米加步枪的战时军需品，均应作为边币准备金的重要及核心组成部分。这些物资就相当于当时的锚，根据时势需要及地域特点所定，在中国人民币银行史上应有记载。

　　正如我们今天最要紧和紧缺的是粮食与高科技的芯片等，对没有芯片这样的高科技产品，当然不可能作为人民币的锚，但是人才是可以储备和培养的，粮食是可以生产并储存的，可以作为锚的组成部分。

　　新中国成立后，人民币的锚也基本上以极少量黄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和大宗商品为锚，发行了第一版的人民币。陈云同志在上海打击投机商人，进行新生共和国的金融保卫战，就是从棉纱、大米、菜籽油等大宗商品的调运、储备与有序投放，平抑物价，稳定币值的。

　　2022年3月28日，普京宣布俄罗斯卢布与黄金挂钩（5000卢布换1克黄金），为国际金融史谱写了“普京时刻”，值得中国学习和借鉴。

　　为打破美西方掐断SWIFT，他还宣布各国向俄罗斯买石油、天然气、小麦，也必须使用卢布结算。这相当于卢布与黄金、石油、天然气、小麦等大宗战略性资源挂钩，未来可能还包括其它基础性商品。卢布当即强势反弹，并在不到一个月时间，回到了特别军事行动以前对美元、欧元等主要货币的水平（78卢布兑1美元，61卢布兑换1欧元），甚至创下新高，十分坚挺。这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主权货币与大宗物品\商品为锚的成功又经典的案例。

　　俄罗斯的实践证明，国家主权货币与一篮子美西方的主流货币锚在一起，是行不通的，在战时状态下就是死路一条。不改则死，改好则活。

　　中国还可以一边进行新的汇率形成机制的改革，走一篮子物品\商品挂钩的方向，进一步升级为与一篮子物品\商品的指数挂钩，这比俄罗斯的纯粹与一篮子物品挂钩，又有不同。

　　我们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也可以从中总结一些更适合中国的经验，加以优化、完善。比如，我们是否可以把一部分的外汇储备，也列入一篮子物品\商品的中，作为辅佐的物品，以便对外贸易的支持，同时也可消化一部分巨额的外汇存底。

　　如果人民币与一篮子物品\商品的指数挂钩，与自己选定一些大宗商品，并按比例与设定的指数挂钩，打破与一篮子货币挂钩的劣势，那么，这些物品\商品必须是中国老百姓生产与生活的战略物资和大宗商品。

　　中国没有俄罗斯那么多的天然赋予的黄金、石油、天然气、煤、钻石、镍矿等战略性资源，但中国有人，有劳动力，有稀土，有豆有粮，有棉有油（食用油）。只要按照习主席说的“把中国人的饭碗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任帝国主义封锁，中国都不怕。

　　在延安时期，毛泽东主席倡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是独立、自主、自强的思想、精神与道路。当胡宗南围剿边区，进攻延安时，他又说：“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留人失地，人地皆存。”只要中国有人民，就不怕封锁和制裁。

　　最近有专家重提人民币与一篮子物品\商品挂钩，也有人重谈人民币与一篮子物品\商品的指数挂钩，甚至也有人提出人民币可与政府信用挂钩（我们以为不可取，另议），可惜这些有益的、建设性和开拓性很强的建议，近二十年来，没有再讨论下去，也许是承平之世，无危则忘忧。

　　我们认为，中国值得一试，必须一试。俄罗斯在情急之下一试即大功告成，中国有什么不敢循例而试，非要抱着美西方的一篮子货币亦步亦趋呢？人民币的独立与自主可控，在今日的国际形势下，中俄都是被美西方极力封锁与极限打压的国家，我们不预则不立，不愈早立则愈被动，不能坐等美西方切断我们的SWIFT。这些都是明眼人看得很清楚的。剩下还要做的事，就是决策层的政治智慧与政治决心，以及执行部门的思想与行动的统一。

　　中国的统一，解决台湾问题，这件大事是一定要完成的，也一定会受到比俄罗斯更严厉的美西方主导的国际制裁。中国的主权货币—人民币的独立与自主，势在必行。现在时机成熟了，时势急迫了，给中国的时间不多了，关键是决心与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