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毛对《红楼梦》有极高的评价。毛在向外国友人介绍中国时说:我国“除了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历史悠久”,还有就是“在文学上有部《红楼梦》”。直到晚年,他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建议高级干部要读《红楼梦》,一两遍不行,至少要读三遍。由于《红楼梦》读得极熟,因此他平日讲话作文,常常不经意就引了出来。
毛读《红楼梦》,不是单纯当作文学来读,而是首先当作社会生活的反映,当作历史书来读的,是一种对社会历史生活的解剖考察,确然是别成一说。这个观点,他反复申明,从不讳言。对《红楼梦》的历史内涵,毛谈得较多的是,它成了中国封建社会走向衰败的一个缩影。在毛看来,《红楼梦》全书,也就是一部四大家族衰败史。
毛泽东对其它文学作品也常有真知灼见。作家姚雪垠1956年发表一篇记游散文,记叙作者到无锡游惠山时吃惠泉茶的一段经历。这篇散文对“我”的感受写得很细腻,对吃茶时所看到的其他慕惠泉茶其名来吃茶的游客的神态描写得也颇生动。毛泽东读后印象很深,以至几个月后,1957年3月8日接见文艺界人士时还记忆犹新地谈起:前不久,一位名为姚雪垠的作者在《新观察》上发表了一篇散文,题目叫《惠泉吃茶记》,你们看过没有?我建议你们去找来看看。这篇文章写得很好,很讲求艺术技巧。看来,姚雪垠很会写文章。但他的文章也有毛病,阅后给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恐怕作者有知识分子的清高吧!(刘汉民编《毛泽东谈文说艺实录》)
毛泽东对姚雪垠的描写技巧是感兴趣的,但他更感兴趣的是从这杯茶中看出的大问题,一是看出茶社不善经营。文中有这样一段描写:“惠泉的茶社对茶具是很不讲究的,每人一把粗瓷圆茶壶,一只粗瓷小茶杯,形式和颜色都很恶劣。放在我面前的茶杯还有碰破的缺口和裂纹。我没敢挑剔,因为我明白泉水和茶叶是主要的,茶具不是主要的。同时,在我的邻桌上正有两位茶客在高谈艺术理论,我想,如果我向服务员指出茶具太不美,他们准会笑我这个人有资产阶级的艺术思想。”令“我”更“失望”的是,茶水吃到嘴里,“并不比我们家中吃的茶好多少。”文章最后提出:“如果茶社的工作人员不依赖虚名,稍在茶叶、火候和茶具等方面注意一下,是可以泡出好吃的茶来的。”毛泽东由此得到的体会是:经过公私合营、合作化以后,把原来的许多优点都丢掉了。这显然是立足于一个领导者得出的观点了。新事物,以及新文艺,难免有这个问题。但是,假如视而不见,或者干脆认为劳动人民的文艺,就应该不讲形式,就应该粗糙,这是毛泽东所不以为然的。
毛泽东的又一个评论,是不同意作者“轻视”那些来喝茶的“群众”,认为作者有“君子”“小人”之分的倾向。这是毛泽东阅读和评论文艺作品的一贯立场。他总是希望作家用“平等的心态”来描写劳动人民群众。就姚雪垠这篇作品来看,大概是指“我”在茶社吃茶时,以异常冷静的态度,旁观着慕名前来吃茶,却又并不懂得品茶的各种各样的顾客们的神态。除前面引述的对带着亲戚和孩子前来吃茶的一对夫妇的描述外,作者还记叙了一大堆青年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地围住一个茶桌,一味用茶壶往茶杯里倒茶水,看茶水是否能冒出杯沿而不溢洒,以验证惠泉茶的好坏。毛泽东读后,觉得冷眼旁观的作者在这群茶客即群众面前,显得“落落寡合”,这是批评作者的清高。(本文出自百韬网,转载请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