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建民：华为生产模式的经济学解读（钟之说）

　　华为模式，是指华为的生产模式。

　　华为，从2.1万元起家到如今的每年6、7千亿营业收入，从开始的小小代理商到如今的全球通信设备头部供应商，从4人到20多万人，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到美国需要联合盟友进行全力打压的科技巨头。华为为什么能够在30多年发展的道路上披荆斩棘，在全球经济低迷时一路高歌猛进？华为凭什么在美帝的一路打压下还能够不断发展，顽强生长？

　　针对以上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从经营学、管理学、企业学、组织学、经济学等多个角度来做出研究，进行回答。

　　近日，我读了《华为经济学》（习风 著，中信出版集团有限公司2021年1月出版）一书。作者从经济学角度对华为进行了政治经济学、微观经济学和宏观经济学等方面的分析。

　　在这里，本人想用一种新的经济学理论一一“钟之说”对华为模式进行解读。

　　“钟之说”，即“钟建民理论之说”的简略之称。在今日头条上我用“钟建民理论之说”介绍和说明我的理论内容，有网友为简便之见，便采用了“钟之说”的简称。

　　钟之说的理论学说，可以称为“两权经济学”之说。这里的“两权”，是指资产所有权或产权和劳动所有权或劳权。产权经济学，大家都了解，自科斯之后逐渐流行起来，而劳权经济学则是与产权经济学相对应的、探讨劳动者的权利要求一一劳动所有权及其实现规律及要求的经济学说。劳动经济学说的内容主要包括社会主义生产力之说，劳动所有者和劳动所有权之说，劳动实体之说，劳权制度之说，消费价值生产方式之说和工本经营之说等等内容。“两权经济学”理论也可以称为“两本经济学”理论，这里的“本”是指资本和工本。两本经济学，即资本经济学与工本经济学，分别对应于资本生产方式和工本生产方式。

　　钟之说认为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作为市场主体的企业具有产权企业和劳权企业的区别，因而必须分别采用产权经济学（资本经济学）和劳权经济学（工本经济学）的不同原理来认识并满足各自的发展规律及要求。

　　就象商品具有两重性一样，生产商品的企业也是具有两重性的。任何企业，就其形成某种使用价值、满足某种市场需求的角度看，它是由市场、产品、资金、技术、人员、设备等多要素，生产、经营、管理等多方面和产、供、销等多环节构成的一个转换系统。我们把这种由使用价值的形成需要决定的企业属性称之为企业的自然属性；任何企业，就其形成某种价值、满足某种生产主体特定利益要求的角度看，它总是特定生产主体实现其生产目的工具。我们把这种由满足生产主体利益要求的价值运动形成需要决定的企业属性称之为企业的社会属性。任何规范的企业都具有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都是两种属性的统一。

　　企业的生产过程，既是形成使用价值的劳动过程，又是某种价值形成的过程。每个企业，就使用价值形成过程的角度看，每个企业都是不一样的，它由企业提供产品的自然特征决定，因此，企业的劳动过程总是具有不同部门、不同行业、甚至同一行业的不同时期的特殊性、多样性。满足企业形成使用价值过程的特性的需要，我们需要重视和研究“顾客中心理论”，从而使企业的发展与客户的需求趋于一致。每个企业，就形成某种特定价值的过程的角度看，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的生产主体及利益要求，而这种特定的生产主体的性质与利益要求又决定了企业价值运动的性质和特征。因此，企业的价值形成过程，因为生产主体及其利益要求的不同而有不同的分配体制和管理体制，因而有不同的社会属性，满足企业形成特定价值运动的特性需要，我们需要重视和研究“两权经济学”（两本经济学）理论。

　　认识一个企业的使用价值形成的特点和要求，从而认识企业劳动过程的特点和要求，以更好地形成满足客户需要的运营系统，这是企业经营学探讨的问题，其中顾客中心理论是其理论基础。认识一个企业的价值形成过程的特点要求，从而认识企业生产主体及利益要求的特殊性，建立相应的分配体制和管理体制，从而形成有效的经营机制，这是企业经济学的基本任务，两权经济学（或两本经济学）是其理论基础。

当我们谈及企业的生产模式时，从经济学角度讲，它是指企业价值生产方式的性质和特征，而不是使用价值生产的性质与特点。钟之说的基本观点是，现代企业具有两个不同的生产主体：资产所有者和劳动所有者；从而具有体现两种不同权利要求的企业一一体现资产所有权的产权企业和体现劳动所有权的劳权企业；因而有两种不同的生产方式：资本生产方式和工本生产方式。当一个企业以资产所有者为主体时，社会生产方式采用资本雇佣劳动的生产方式，与此相适应的价值运动过程，就是剩余价值形成的过程；相反，当一个企业以劳动所有者为主体时，社会生产采用工本雇佣资产的生产方式，与此相适应的价值运动过程，就是消费价值形成过程。

　　现在我们来看华为的生产模式。

　　华为是“三高”企业：高效率、高压力、高收入。早在2000年的时候，华为本科生的员工年收入就达到10万元左右，这个收入包括工资、福利、加班费、补助、资金、股票等。华为不仅给员工有高工资、还有股权和其他待遇。华为是目前中国高科技企业中唯一一家全员持股的企业。《华为公司基本法》对于员工持股的说明是：“我们实行员工持股制度。一方面，普惠认同华为的模范员工，结成公司与员工的利益与命运共同体。另一方面，将不断地使最有责任性与才能的人进入公司的中坚层。华为可分配的价值，主要为组织权力和经济利益。其分配形式是：机会、职权、工资、资金、安全退休金、医疗保险、股权、红利，以及其他人事待遇。我们实行按劳分配与按资分配相结合的分配方式”。

　　谁拥有华为？

　　面对这一世界之问，华为在2019年初作出清晰回答：“华为是一家100%由员工持有的民营企业。华为通过工会实行员工持股计划，参与人数达到96768人，参与人仅为公司员工，没有任何政府部门、机构持有华为股权”（《华为的力量》第220页，赵建飞 蒋国强、聂晓红 著，中国中信出版集团电子工业出版社2020年3月出版）。

　　华为采用职位评价体系、任职资格评价体系、绩效评价体系以及劳动态度评价体系，搭建了华为价值评价的框架思路，从而帮助华为进行科学的、合理的、相对公平的价值评价（《华为的力量》第165页，赵建飞 蒋国强、聂晓红 著，中国中信出版集团电子工业出版社2020年3月出版）。

　　在《华为公司人力资源管理纲要2.0总纲》是这样说明“合理分配价值”要求的：“丰富激发员工价值创造力的手段，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建设并重；构建全价值链贡献分享机制，让更多、更好的资源参与公司价值创造过程；基于不同业务与人群的不同责任贡献，构建差异化价值分配机制，撬动更大的价值创造；机会与薪酬激励管理既要提升针对性，向促进公司有效增长的新业务与做出突出贡献的超优人才倾斜；又要注意避免破坏公司集体奋斗传统的继承与发扬”（同上书166页）。

　　任正非认为：

“知识经济时代，企业生存和发展的方式发生了根本变化。过去是资本雇佣劳动，资本在价值创造要素中占有支配地位，而知识经济时代是知识雇佣资本。知识产权和技术诀窍的价值和支配力超过了资本，资本只有依附于知识才能保值和增殖”（《任正非：商业的本质》第151页，孙力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7年1月出版）。

　　“我们建立各项制度的基本假设是，员工是努力奋斗的，而公司决不让雷锋吃亏”，“华为价值评价标准不要模糊化，坚持以奋斗者为本，多劳多得，你干好了，多发钱，我们不让雷锋吃亏，雷锋也是要富裕的，这样人人才想当雷锋”（《华为奋斗密码》第98页。杨爱国著，机械工业出版社2019年9月出版）。

作为社会经济活动第一线的企业家，任正非清晰地感受到了随着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出现的生产力结构特征的变化，即随着高科技的发展，生产劳动相对于生产资料的支配作用已经发生了主次变化，由原先的生产资料居于支配地位而起决定作用已经转变为生产劳动支配地位而起决定作用，因此，资本的生产方式必然让位于工本的生产方式，即资本雇佣劳动的生产方式必然让位于工本雇佣资产的生产方式。华为用自己的实践适应了这种变化。华为模式用实践向我们诠释了什么叫工本，什么是高科技企业的按劳分配，什么是消费价值的生产方式。

　　在探讨知识经济时代特点时，人们形成了知识就是资本的观念，因此出现了“知本”的范畴。这对知识经济形态的生产方式是适用的。但是，由于社会主义实现生产资料公有制，社会生产力客观上出现了生产劳动占支配地位而起决定作用的新的特征，这客观上也需要建立体现与劳动者权利要求相适应的基本制度。因此，为适应传统企业生产方式的生产力结构变化所形成的生产力发展要求，把“知本”范畴拓展为“工本”范畴是很有必要且合适的。

　　从“员工是努力奋斗的”这一基本前提出发，“坚持以奋斗者为本，多劳多得”、“公司决不让雷锋吃亏”，于是，就有了全员持股。一个公司的净收益，其100%都归员工时，这个企业还存在剩余价值吗？它还是剩余价值生产方式吗？

　　回答是：已经不存在剩余价值，已经不是剩余价值生产方式了。

按照按劳分配原理，在一个集体劳动的场合，在采用按劳分配的条件下，企业所形成的价值运动只能是形成消费价值的价值运动。既然现在仍然是在市场经济中，既然还是商品生产，那么，这种人人按照责任结果与劳动贡献导向参与分配的方式，只能是消费价值的生产方式了。

当一个企业的员工的收入与他的劳动投入状态或结果直接相关联的话，当企业员工的收入与企业的生产经营成果直接相关联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一个雇佣劳动者，而是一个劳动所有者了。他的利益要求不再是劳动力市场价格的体现，而是他的劳动状态和劳动贡献的体现。因为自己的劳动与自己的收入形成了正相关的变化关系，于是，员工不再是为老板干活，而是为自己干活了。

华为公司，就是劳动者与其它劳动者联合起来，通过劳动满足自己生活需要的平台。

华为生产模式，就是消费价值的生产方式。

华为生产模式，就是工本的生产方式，劳动者利用企业资产或平台，满足和提高自己生活消费水平，从而不断提高自身价值创造能力，并如此不断循环的工本生产方式。

　　正如一位网友所说：“华为最厉害的不是它的技术，而是它的‘生产资料集体所有制’，华为是毛派企业，它真正实践了多劳多得、不劳不得，华为的制度力求没有任何人可以躺在资本的温床上吃血统利息”（今日头条：拈花一笑21502023-08-30 08:18）。

华为是一个全方位的创新型企业：不论是技术创新、产品创新、市场创新还是组织创新、文化创新、人才创新和管理创新。而其中最重要的是制度创新。它突破了资本和产权的框架，构建了工本和劳权的新型体制，从而形成了后发优势，发展成为了世界领先的头部企业。

【文/钟建民，本文为作者投稿，作者公众号：钟建民的理论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