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贾浅浅:世袭和特权才是世界的真相
1
最近贾浅浅出圈了,此人是贾平凹的千金,职业是大学副教授,业余写一些狗屁倒灶的歪诗。
我专门读了贾浅浅的诗,有很强的不适感,但也不是没好处,起码自信不少。
毕竟比大学副教授强一丢丢,特别能培养文化自信。建议大家捏着鼻子多读几首贾教授的诗,说不定过年期间,家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其实贾浅浅的水平如何,不是我们最关心的,真正让大众不爽的,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学阀、世袭和特权。
2003年1月,贾平凹出任西安某大学文学院院长,仅仅半年后,本科毕业的贾浅浅入职西安某大学,担任现当代文学教师。
刚刚本科毕业,就去大学教本科生,也不知道她自己学会了没有,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即使2003年的学术门槛不如现在高,刚毕业的本科生做大学教师,也是骇人听闻的事情,可贾浅浅做起来波澜不惊,并且在短短5年之后,升为副教授。
和大部分同龄人相比,贾浅浅属于赢在起跑线上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后半生也会相当顺利。
比如做着舒服的工作,享受国家待遇,业余和同行互相吹捧一番,你说我的文字有灵气,我夸你的小说流芳千古。
至于其他人怎么看,一点都不重要,反正文学没有标准,垄断主流话语权的大咖都说好,你能怎么样?
我们确实不能怎么样,甚至破诗出圈,都不一定能影响贾浅浅的人生轨迹。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有必要搞明白一个问题:
为什么学阀、世袭和特权始终存在?
2
想做学阀一定要出道早。事实上,凡是带有“阀”字的群体,都要在特定的时间段抓住机会出道。
要是出道晚了,错过跑马圈地的时代,坑位就被占满了,开宗立派的“阀”肯定没戏,只能给前辈做小弟熬资历。
比如民国军阀。
他们都是在清末民初出道的,要么去日本士官学校留学,要么到保定军校读书,占住这两个坑,普遍在民国混的不错。甚至国府败退大陆的时候,很多高层大佬依然是这些人。
别看黄埔系的声名显赫,现在说起来都是牛逼人物,可在民国的时候,黄埔系成员初期晋升迅速,越到后期越难。
号称“天子门生”的胡宗南,拼了25年,不过是战区长官和二级上将,而同等机遇的留日生和保定生,拼命25年,早就是占山为王的军阀了。
最牛逼的阎锡山,毕业3年就是山西都督。
这就是出道时间不同,带来的结局不同。
原因无他,坑位占满了。除非老一辈人愿意让位,要不然你就得等着,什么时候坑位空出来了,你才有竞争的机会。
回到贾平凹,此人出道的时间也非常巧。
1952年出生的贾平凹,自80年代起专职写作,陆续出版了一系列小说,直到1993年出版《废都》,几年后荣获法国费米娜文学奖。
80年代号称知识分子的黄金年代,因为民国时期的旧文人被清理掉了,建国初期为了实现工业化,不怎么重视文科,以至于80年代的人文社科领域,几乎是空白的。
可谓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这就给了贾平凹等人跑马圈地的机会,他能有现在的江湖地位,很重要的原因是,80年代把坑给占住了。
他们的水平和能力,未必比后人厉害多少,而是时代机遇,给他们装上“一年顶十年”的助跑器。
那代人的机遇,类似于民国的大师们,在一片空白的中国,稍微做出一些成绩,便是开宗立派的宗师。
后生晚辈想入行,都要上山拜码头。
晚辈能得到多少生存空间,要看他们是否愿意收回手脚,让出一条羊肠小道,要是他们串通起来,不给晚辈让地方,那就真的能把人逼死。
其他领域也一样。
政府要求干部年轻化,改革开放创造大量经商机会......几乎中国的每个领域,都有生猛的年轻人抢占滩头,切割下时代的最大蛋糕。
仔细数数,现在中国各界的大咖,哪个不是80年代出道占坑的?
3
出道成名之后,有了一定的江湖地位,下一步便是收学生教弟子,培养门生故吏,如此才能壮大自己的山头。
麾下红旗招展,才能称之为“阀”嘛,要是常年单打独斗,只是江湖上的孤魂野鬼。
于是站在时代潮流前线的群体,出自本能的开始拉帮结派,带出大批徒弟,然后徒弟有徒孙,徒孙之下还有玄孙。
用不了多少年,一个拔出萝卜带出泥的“阀”就形成了。
这是社会的自然规律。
因为从正面来说,他们是为了国家事业后继有人,属于正大光明的“传帮带”,谁都不能说什么。可在“传帮带”的过程中,又掺杂了祖师爷壮大门派的私心。
总之就是硬币的两面,利弊总是同时存在的。
山头壮大之后,如何安抚人心,让徒子徒孙们紧紧团结在祖师爷周围呢?
当然是分配利益喽。
祖师爷已经有非常高的江湖地位,自然有很多利益往来,手里也有很多资源,那么分配资源的时候,肯定要优先照顾内部成员。
比如学校有什么研究经费或者课题,先从徒子徒孙里选人来做,实在不行,再考虑外界的人选。政府有空余职位,也要优先推荐部属。
只有优先保证内部成员的利益,其他人才能看到希望,感觉跟着祖师爷有奔头,然后就产生了“向心力”,这样操作几次,派系的人心便安定下来了。
反正都是日常工作,谁都能做成,又不是造原子弹的时候,非钱学森不可。
在中国的语境里,“任人唯亲”不是什么好词,如果某大佬被扣上“任人唯亲”的帽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可从人性的角度来说,不“任人唯亲”,难道“任人唯疏”吗?放着自己内部的人不用,跑去给不相关的人送利益,但你又怎么知道,你疏远的人,不是另一个山头的自己人呢?
而且你想追求公平正义,举贤不避仇,岂不是伤害了内部成员的利益?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优先照顾自己人,明朝的严党、阉党、东林党,现在的各种圈子,都是这样起来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贾浅浅,什么能力都没有,只是因为父亲贾平凹的圈子,就能青云直上。
圈子和派系一旦产生,随之而来的就是封闭性。
因为要给内部成员分配利益嘛,肯定要收紧圈子的入口,保证圈子成员都是可靠的、值得信任的,永远不会背叛。
这样一来,外人就很难进去,除非有特殊门路,比如有贾平凹似的父亲或者老师,当然也可以娶个贾浅浅一样的老婆,嫁个圈中二代男性。
封闭才能保证纯洁,纯洁才能产生信任,而圈子的封闭性又产生排外性。
这也是为什么结婚要门当户对,做事业要攀附师生关系,毕竟没有特别亲密的关系,连圈子的门槛都摸不到。
随着圈子越来越稳定,一条护城河便围绕在圈子周围,哨兵警惕的望着来往人群,时刻准备刺出手中的长矛。
而护城河上只有一座吊桥,什么时候放下来,要看河对岸的人是谁,能不能对上暗号。
4
祖师爷用几十年的时间,辛辛苦苦建立了一个圈子,自然不希望退休以后,圈子也跟着烟消云散。
那么选择可靠的继承人,就很重要了。
曾经有个老人说过:“还是要选我们的子女接班,起码他们不会刨祖坟。”
可见继承人的首要条件是血缘。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血缘更可靠的关系了,其他人随时可以改换门庭,唯独血缘关系是没法改变的,要是有人背叛父辈的圈子,跑到另一个圈子,哪怕再有诚意,别人也未必信任。
可问题在于,中国已经不是世袭的贵族社会了,谁敢明目张胆的世袭,要被戳脊梁骨的。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互相扶持”就有间接世袭的效果,却又避免了世袭的骂名。
回到学阀的话题,便是互相吹捧。
梁启超曾经说陈寅恪:“我所有的著作加起来,也不如陈先生的300字有价值。”
梁启超名满天下,著作怎么可能没有价值,他说这句话,无非是用自己的江湖地位,给素人陈寅恪做背书。
有了名满天下的梁启超背书,陈寅恪成名成家,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同一个圈子里的成员,先成名的前辈,利用资源提携同门晚辈,而这个晚辈的家族,也会以同样的方式提携自家晚辈。
结果就是左手倒右手,大家一起升官发财。
如果有人站出来说,梁启超都是骗人的。那么梁启超就要说了,你说陈先生的著作哪里不好?说不出来吧,说不出来就别逼逼。
正因为他们垄断了学术的解释权,进一步垄断了学术的定价权,而学术的门槛非常高,一般人根本摸不到,也就让他们的圈子更加稳固。
当然了,梁启超和陈寅恪都是真大师,这里也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这种互相扶持的方法,现在也不过时。
2018年1月,贾浅浅的诗集《第一百个夜晚》开发布会,那首臭名昭著的《我的娘》,被诗人欧阳江河评价为“灵性。”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博导张清华,亲自出面给贾浅浅的诗集做背书,说有的人可能写了一辈子,也未曾像她这样,天然靠近诗歌本身。
那么烂的诗,他们看不出来么?
可能看出来了,但是不愿意承认,反而要利用学术的解释权和定价权,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只要他们圈子里统一口径,外人没办法翻案。
反过来说,他们需要贾平凹做背书的时候,贾平凹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
于是一个圈子携手发财的事故诞生了。
梁启超和陈寅恪,贾平凹和贾浅浅,时隔100多年做了相同的事,唯一区别是陈寅恪真的有水平,贾浅浅的诗真恶心。
所以说,传承和世袭基本可以划等号。
站在全中国的层面来看,贾平凹和贾浅浅的事,不过是传统文学圈的小水珠,虽然暴露出特权的泛滥,但也没有伤害太多人的利益,无非是让大家不爽而已。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底蕴深厚的家族,成员由学入政商,互相提携互换资源,几十年后发展成庞大的门阀。这些门阀家族串通一气,足以左右国家的命脉。
而且各种迹象表明,这种趋势已经出现了,这才是事关所有人的大事。
5
美国的两位教授做过一次调查,他们把核心期刊上的12篇论文,重新打印出来,寄给发表过论文的刊物,只是把作者名字,换成虚构人物。
结果所有刊物的审稿人员,都没有发现论文是“抄袭”的,也不知道自家刊物曾经发表过同样的论文。
最绝的是,其中8家刊物退回论文,说没有发表的资格,因为论文里的研究方法,有严重缺陷。
既然研究方法有缺陷,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问题,还堂而皇之的发表出来?
原因就在于作者的名字。
论文原作者是学术圈的内部成员,根本不用看论文内容,随手就能发表,而两位教授虚构的名字,则是没人认识的陌生人,想发论文?门都没有。
说这件事不是骂美国,毕竟我们国家也有同样的问题,而是说圈子的封闭性和排外性,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
这种事和制度、国情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和人性强相关。只要人类在地球上生存一天,圈子就避免不了,随圈子出现的“阀”也避免不了。
我们几十年后就能体会到,贾浅浅真的太浅了,这世上到处是大江大河,水深的很。
但是鲁迅先生也说了:从来如此,便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