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社会“中产阶级危机”的真相

　　[编者按]本文是正经沙龙2022年3月5日讲座《西方社会“中产阶级”危机的真相》的文字实录稿。主讲人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宋丽丹副研究员。小标题为整理者根据ppt所加。

　　本文已经演讲者审阅。

　　感谢大家的参与。

　　《西方社会“中产阶级”危机与资本主义的历史归宿》是我出版的一本书。今天晚上我想通过大概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给大家介绍一下它的主要内容。

什么是“中产阶级”

　　提到“中产阶级”，大家在脑海中就会出现很多联想词，比如说美国梦、良好的教育、橄榄型社会、收入稳定、高品质的生活等等。

　　但是究竟什么是“中产阶级”呢？这个词在世界上并没有哪个国家有一个统一的概念，在国际上也是同样如此。比如说奥巴马和罗姆尼在美国总统竞选的时候说，20-25万美元收入的人叫“中产阶级”；金融机构也会给出自己的定义，比如说世界银行就说年收入在4,000到1.7万美元之间的人群就属于“中产阶级”；亚洲开发银行的标准就比较低，就是每天消费2-20美元的人群，相当于人民币大概13-130元之间的群体，它认为是“中产阶级”，这个标准是远低于西方的。所以说“中产阶级”这个概念，从它的界定本身开始就是一个不科学的概念。

　　那么，“中产阶级”这个词的源头英文middle class是怎么来的呢？

　　最早的资产阶级分子，在14世纪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那个时候，西欧的庄园经济走向衰落，随着城市工商业的发展，商人开始直接支配生产。这是资本主义过渡的一个很重要的特征。

　　马克思又说，虽然如此，但是真正的资本主义时代是从16世纪开始的。因为1500年前后的地理大发现和随后出现的工业革命扩大了世界市场，殖民扩张和贸易的增长急需大量自由的劳动力。

　　16世纪时英国大规模的圈地运动，给资本的原始积累造就了大量的自由劳动力。掠夺土地之所以是必要的，是因为如果没有大量失地的农民，就不能形成自由的劳动力市场，资本的原始积累也就无从谈起了。

　　这三个方面共同推动了资产阶级的出现。

　　到18世纪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候，工厂打垮了手工工场，机器打败了手工劳动，形成了工业无产阶级，与之相对应，产生了数量较以前多的多的资产阶级，也就是所谓的middle class。

　　法国著名的作家莫里哀的《贵人迷》，就是描写middle class，想通过购买贵族的身份向上流社会攀爬。为什么叫middle class呢？因为在封建社会的时候，比如说法国，第一等级是教会的人，是教皇这些人；第二等级才是贵族，第三等级就是包括资产阶级和下层阶级在内的广大人群。

　　但是资产阶级有钱，那时候贵族在经济上已经衰落了，他需要钱的时候，他找资本家借，资本家就说，我可以借你钱，但是我想要贵族身份。他有了经济地位就想要社会地位。资本家就通过购买贵族身份，实现向上的社会流动。他的社会身份是流动的，他是居于社会中间的，也有可能向下破产，沦为平民，所以就得到了middle class这么一个名称。在那个时候，middle class就约等于资产阶级。

　　在马克思主义看来，middle class先后出现了两层意思。在《共产党宣言》里头，马克思说，中等阶级，middle class，他们想要获取政权，这里指的就是资产阶级。后面，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资本家正式成为社会的统治者。也就是，资产阶级革命胜利以后，它已然成为统治阶级了，它就不再是middle class了。那个时候，middle class指的就是小资产阶级，因为它一方面有可能成为资本家，另一方面也有可能破产成为无产者。

所以说，马克思主义的这个中间阶级，我们不翻译做“中产阶级”，就算是从翻译的角度来讲，middle class本身没有这个财产的“产”字，硬要叫“中产阶级”也比较牵强，所以翻译为中间阶级更好。

　　马克思主义所说的中间阶级，指的都是私有者，不包括工人阶级或者无产阶级。对于整个西方社会来讲，middle class有一个含义上的演变，这个演变我们前面已经说过了。

　　在西方，1951年米尔斯出版了《白领：美国的“中产阶级”》，这本书里头划分了老“中产阶级”和新“中产阶级”。以前说到middle class的时候，就说它有财富，可以通过购买贵族身份实现社会地位的向上流动。现在米尔斯认为，不够了，我们必须以职业来划分。因为白领，比如在美国在20世纪40年代末已经超过蓝领的数量了。那怎么来划分白领的身份呢？就从他们的职业来划分，白领就是middle class。从那个时候开始，“中产阶级”就开始包括进了白领，还有很多中小资产阶级，以及资产阶级里面除了最富的那一群人。

　　那么为什么西方很多工人认为自己是“中产阶级”呢？

　　我们应该首先从生产关系的改良来看。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蓬勃发展的工人运动，民族解放运动，加上社会主义阵营的成立，殖民体系的瓦解，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迎来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高潮。这个时候，西方很多人，先进的知识分子，还有普通人，都向往社会主义。

　　那个时候，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要竞争人心，这已经是迫在眉睫的意识形态任务。意识形态的战争是冷战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而且，两次世界大战和大萧条的教训也让资本家认识到，如果工人或者普通大众生活不下去了，必然揭竿而起，或者说酿成很重大的社会矛盾，就必然陷入战争与革命。那怎么办呢？要实行社会改良。

　　还有所谓《底特律条约》和福特主义。

　　《底特律条约》是什么呢？美国的汽车工业大部分位于美国的底特律市。底特律市的通用汽车和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在1949年达成了一个协议。通用汽车保证工会成员的工资和医疗、退休金等福利，报酬与生产率同步增长；与此同时，工人就不要罢工了，我们每年根据生产率自动提高你们的报酬。我们就实现阶级合作了。这被称为《底特律条约》。

　　“福特主义”又是什么呢？资产阶级认识到，生产力发展了，大规模生产的商品出来，但是没有人买，没有购买力，怎么办？要提高工人的工资收入水平，这样才能实现良性循环。大规模生产，大规模消费主义，这叫福特主义。

　　所以从生产关系的改良上讲，他不得不改良，那么要进行改良，必须有物质基础。那个时候，虽然说西方遭受了两次世界大战的破坏性影响，但是500多年的资本主义全球化，真的不是白来的。他们掠夺了非洲、美洲和亚洲大量的物质财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在阻碍别人发展的同时，自己在大踏步的前进。

　　所以虽然说战争削弱了他们，但是他们的根底还在，所以他们在二战之后能够迅速地摆脱战后的萧条状况，取得了战后的黄金十年的成就。

另外一个，我们要看到，冷战结束之后，1970年代的时候，西方已经陷入了长波萧条时期。

　　但是在上世纪90年代前后，苏东阵营解体，前社会主义国家，比如说苏联，搞了休克计划，500天的激进计划，把自己的物质财富变成所谓的股票债券，一人分一份，每个人都有全民的财产。可是这个时候卢布贬值的很厉害，不值钱了，老百姓要生活怎么办呀？西方资本来了，轻轻松松抄底，把他们积累了70多年的财富都攫取了，还有广大的市场，还有那么多的自然资源。

所以，如果没有这一次苏东剧变，20世纪70年代的资本主义危机实际上是无法在自身的内部消化的，也就是说，苏东剧变相当于第三次世界大战，为化解西方资本主义的矛盾提供了一个良机，资本主义又一次活下来了，而且活的很好。

　　还有，我们看到，在80年代以后，西方把他们的低端制造业转移到第三世界国家，高附加值的工作，也就是产业链的上游部分，留在了西方。所以他们所谓的“中产阶级”的工作机会就非常的多，像服务业、设计，他们提供全球的标准，大家都要遵守。

　　生产力提高之后，西方的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

　　比如说，他有汽车，有房子，哪怕是贷款的，他可以去旅游，孩子们可以上大学，他有退休金，有医保等等。

　　这些就让人们觉得，我们跟马克思所说的那个时代的一无所有、贫病交加的这种无产阶级完全不一样了，我们怎么样来界定我们呢？我们就是“中产阶级”，我们不再是工人阶级了。

　　不再是无产阶级，因为我们有这么多财富，我们有房产，我们有汽车，不动产，也许还有一些储蓄等等。这就造成一个问题，就是阶级意识的迷失。马克思主义的核心概念是阶级，阶级斗争，革命。

　　可是，西方的那些主流的这些学者说，阶级已经消亡了，因为现在除了极少数的富人和穷人，其他大部分都是“中产阶级”了。因此阶级斗争已经离我们远去了。有一本书就叫farewell to the working class，《永别无产阶级》。那么什么才是一个比较正确的打开方式呢？就是告别革命，告别工人阶级，阶级消亡了，这样就得到一个结论，历史的终结，资本主义是最好的，历史在这就可以了，橄榄型社会，“中产阶级”社会，这是最完美的、最稳固的社会结构。马克思说的五社会形态更替都不存在了。

　　阶级意识的迷失还有另外一个方面，消费水平模糊了阶级意识。在以前，穷人和资本家一眼就能看出来，看穿着打扮就行。后来，随着牛仔裤、T恤这种现代服装的出现，仅从外表很难去区分一个人的阶级地位。

　　第二个就是平等主义。

　　西方一直强调说，我们生而平等。这种平等是从人格上、从法律上来强调人的平等，但是不去考虑人是否经济平等。这种平等强调人不分肤色性别出身而平等，人们在市场上买卖地位平等，起点平等。所以你个人过得怎么样，完全取决于你个人的奋斗。也就是说，你的主观因素在你生活是否成功方面是起决定性作用的。所以关注不平等，特别是经济不平等的这种阶级观念，自然就和这种平等主义格格不入。所以，阶级意识在人们的头脑中也就无处安放了。

　　第三个就是原子化生存。

　　以前的人，在大工厂里工作，那么有工会把他们组织起来。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随着里根和撒切尔夫人上台，新自由主义兴起，第一件事就是瓦解工会。在英国和美国是通过两个标志性的事件实现的，一个是美国的航管员罢工，还有英国的煤矿工人大罢工。他们被镇压之后，工会在西方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工会的入会率急剧降低。

　　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随着生产方式的不断进步，企业不像以前那样强调大规模的生产，把很多生产分解了，分解到各个国家，分解到各个环节。还有零库存生产等等。为了提高生产的灵活性，大生产、大规模的工人的聚集已经不多了，工人找到工会组织也就很难了。而且，随着临时工的增多，人们有可能今天在这工作，明天在那工作，组织工会就更难了。

　　因此，这种原子化的生存状况也使人们结成为一个阶级，意识到自己共同阶级利益的条件就少了，人们的阶级认同也确实也已经支离破碎了。

　　第四个，就是社会调查的误导。比如说日本，社会学家就发现，如果我们以“上、中上、中中、中下、下”去询问，你自认为你属于哪个阶级的，这里头除了一个下，五分之四都是中以上。大部分人的选择，“下”肯定是最少的。所以就得出一个结论，日本是一亿中流，就是一亿人都是“中产阶级”。后来有社会学家就说，如果我改一下询问的方式，“上、中上、中下、下上、下下”，“下”占五分之三，那么是不是认为自己属于“中产阶级”的人必然就少很多了呢？所以这种调查的误导在各个国家都在进行着，那么他们的阶级意识，认为我是“中产阶级”的也是比较多的。

当代“中产阶级”的标准

　　那么西方当代“中产阶级”怎么划分呢？

　　第一个就是职业。你如果是白领，金领，粉领，你的工作条件比较好，那么就认为你是“中产阶级”。

　　第二个就是收入，不管你是蓝领还是什么，如果你跑外卖月收入一万元，只要你收入不错，你就是“中产阶级”。

　　第三个是看你的阶级的相对位置，也就说，不是最底层的，或者不是最富的，那你就是中间的那一块，你就是“中产阶级”。

　　主观评价，就刚才我们说的那个社会调查。

　　还有就是混合标准，就把以上的这四种标准全部纳入进去。

　　所以说这么一个标准下来，社会上肯定就是“中产阶级”占主体了。然后他们就得出一个结论，我们的社会已经是“中产阶级”社会了，已经是最稳固的一个社会了。

　　但是“中产阶级”这个概念不是阶级的“阶级”。因为阶级首先是一个历史的概念，但同时还是一个经济范畴，更进一步说是政治经济学的范畴。

　　政治经济学范畴的概念的意思是什么呢？就是说你的阶级地位取决于你在社会生产结构中处于什么地位，你是占有生产资料，还是不占有生产资料。如果你占有生产资料，那么你可以决定你在利润中拿多少。给工人的工资当然有可能是一个定量，但是你怎么分配多余的利润，完全在于你。你被分配多少收入，完全是取决于你在生产结构中的地位，这是一个政治经济学范畴的概念。

　　但是我们看到，“中产阶级”的五大标准划分标准，没有考虑人在生产结构中的地位。

　　还有，“中产阶级”这个概念根本不考虑人的阶级意识，而且他在解构你的阶级意识，它就看这些外在条件。

　　但是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观强调，阶级分为“自在的”和“自为的”。自在的，就是说你确实是属于这个阶级，但是你是否意识到你是属于这个阶级呢？就像马克思说的，法国的农民都是土豆，一袋子土豆，没有成为一个整体性的事物。

　　只有当你意识到你属于一个有共同利益的群体，并且为了这个群体的利益去参与社会运动，去改变，去为你的阶级力去做一些改变，那你才成为一种“自为的”阶级。

阶级还是一种能够改变世界的社会力量。马克思主义是非常看重阶级斗争的力量的，他说，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是指有文字记载以来的社会的历史。每一次阶级“斗争的结局都是整个社会受到改造或者斗争的各阶级同归于尽”。

　　所以我们看到，在不同社会形态转变的时候，一定是有非常壮阔的阶级斗争。没有那种自然而然的，生产力发展到那个程度，然后就到下一个社会形态，没有这种情况。

　　阶级也是一个历史概念。

　　所以说，“中产阶级”和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个概念根本不提这些，就看职业，看收入，看相对位置，看主观评价，没有一个科学的标准，没有一个科学的内涵。

　　西方认为“中产阶级”社会是橄榄型的或者是钻石型的社会，是非常稳定的。

　　可是我们是这么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的吗？

　　马克思说，我们的时代有一个特点，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怎么简单化？就是整个社会分为两大敌对的阵营，而且是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就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

　　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要怎么样？他们要进行阶级斗争。所以，资本主义社会绝对不是历史的终结。但是福山他们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啊？历史的终结，没有阶级了，告别革命了，“中产阶级社会”最稳定了，所以是历史的终结。

“中产阶级”危机来了！

　　所以“中产阶级”的概念，非常的要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中产阶级”危机来了。2008年的大衰退，和大萧条相对的大衰退，产生了一个现象，就是“中产阶级”群体的萎缩。

　　“中产阶级”的数量，不管是从收入、职业来衡量，还是自己认为的主观评价来衡量，数量都在萎缩。“中产阶级”的收入在停滞或者下降，生活水平在下降。以前生活水平高，我们是“中产阶级”，我们可以去度假等等。但是以美国为例，美国经历了30多年，前20年是工资的停滞，后10年是工资的下降。美国的一个数据，美国中等收入家庭的收入的下降幅度，2000年到2010年下降了5%，总体财富下降28%，而最富有的1%的美国人拥有的财富，是“中产阶级”家庭平均数的288倍。这是一个分化。

　　美国申请破产的人中，超过90%的人属于“中产阶级”。这也比较好理解，因为最穷的人肯定贷不起款，也贷不到。但是“中产阶级”往上够够不着，他还是踮起脚，他得贷款去生活。危机一来，还不起了，破产了。美国政府在2009年成立了一个白宫“中产阶级”工薪家庭工作组，要拯救“中产阶级”。奥巴马是提出变革，要拯救“中产阶级”，他才得到很大的支持上台的。

　　马克思早就预料到了，他说，你“吃穿好一些，待遇高一些，持有财产多一些，不会消除奴隶的从属关系和对他们的剥削，同样，也不会消除雇佣工人的从属关系和对他们的剥削。由于资本积累而提高的劳动价格，实际上不过表明，雇佣工人为自己铸造的金锁链已经够长够重，容许把它略微放松一点。”

　　只不过是因为你给资本家创造的财富多了，他可以多分你一点，他有肉吃你有汤喝，或者再分你一些残羹剩饭等等。这只不过是表明，由于工人创造的财富太多了，所以他们的生活待遇改善了，但是，并不会改变他们的阶级宿命。

　　无产阶级的阶级宿命是什么？是绝对贫困与相对贫困。

　　什么是绝对贫困呢？一般认为，一个人没饭吃、没地方住，最基本的需求都不能满足，就是绝对贫困。这是一种看法。

　　但是马克思主义的“绝对贫困”，是特指被剥夺了劳动资料和生活资料的劳动能力，是绝对贫困本身。什么意思？就说一个人有劳动力，像原始社会，你拿着长矛去追一头什么动物，你就获得了生产、生活资料了。在现代社会你不可能这样了，你必须有人雇佣你，你去劳动，领到工资，你才能买到生活资料。但是，由于私有制的存在，劳动资料和生活资料都和无产者隔离了，只有在什么时候这种隔离才被暂时取消呢？就是你被雇佣的时候。但是，你只是被雇佣，这个东西并不属于你。你失业的时候，你就没有收入来源了。所以，这种绝对贫困就是，由于你的阶级地位决定了你在生产结构中只能是纯属被奴役被剥削的地位，这就是绝对贫困。就说没有生产资料，劳动者他就是绝对贫困的。资产阶级当然就不是绝对贫困了。

　　什么是相对贫困呢？一般认为，和社会中的其他人的生活水平比起来，他相对是处于贫困之中，一般用贫困线来表示。

　　那么马克思主义的相对贫困的呢？因为工人的劳动所得只能是被限制在他的劳动力再生产之中，所以他不可能有多余的钱去剥削别人，你给资本家创造的财富越多，你的工资只能在一定幅度内增长，你跟资本家的差距越拉越大。

　　绝对贫困和相对贫困必然导致两极分化。第一个就是劳动收入的停滞或者降低，因为什么？因为生产决定分配，我在生产结构中我占有生产资料，所以由我来切蛋糕分蛋糕，就这个意思。

　　经合组织，世界上20个经济比较发达的国家组成的组织，他们的劳动生产率年均增长2.33%，但是他们的劳动收入占比又下降了1%。不要小看这个1%，因为这是一个国家的生产总值的占比，所以占比下降是非常大的。这就可以看出来，收入的停滞或者降低的状况。劳动收入占比降低，你给资本家创造了更多的财富，而后者拿多了，拿走了更多的剩余价值，就这就是由绝对贫困决定的相对贫困，然后就出现了两极分化。

　　我们举个例子。

　　小明是一位工程师，在千千万万“996福报”工程师的努力下，小明敲代码的效率有了明显提高。假设他以前每月为公司产出的价值为30万元，工资为2万元；如今发明了一项新应用，每月产出为100万元，工资提高到5万元，成为令人称羡的大神。但是公司（老板们）拿走的是不是更多了呢？

　　他每个月能为公司创造100万元的利润，工资提高到5万元，按比例，他给老板创造的更多了，他拿的更少了。这种相对的差距拉大了。

　　所以说为什么两级分化是不可避免的，就在这里。

　　现在学术圈很多学者认为，北欧国家就是社会主义，实际上他们是不太了解真实情况。北欧超过50%的国民财富属于收入最高的前10%的人。

　　而且自2008年以来，多数欧洲国家一半的人口，占有的国民财富一律低于10%。也就说剩下的不到50%的财富里头，属于其余90%的人，但是90%的人里超过50%的人，只占有不到10%，一般都不超过5%。可想而知贫富差距有多大。

　　乐施会(Oxfam)2017年的研究报告显示，全球最富8人的财富与约36亿人相当，贫富差距愈发严重。36亿人，差不多是一半的全球人口了。最富有的有钱人如果缴纳额外的0.55%的税率，可为2.62亿孩童提供教育。等等等等。

　　我们来具体分析一下，“中产阶级”危机产生的原因是什么？

第一个就是我们说的，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使“中产阶级”工作大量流失，也就是生产率的提高，使“中产阶级”的工作大量流失。怎么来理解呢？比如说以前100个人操作100台机器，随着生产率的提高，逐渐发展到现在,一个人就可以操作100台机器。

　　因为有自动化，有机器人等等，那剩下的99个人，原来他可以是“中产阶级”工作的，比如说汽车制造厂，现在没工作了。“中产阶级”是不是数量就小了？

还有就是资本主义的全球化。我们这里讨论的都是西方“中产阶级”为什么数量在缩减。制造业外迁，我们刚刚说的，汽车制造，第三世界国家收入很低，汽车厂赶紧迁走了，不在这干了，工人的议价能力下降。以前大家都是有组织的，可以去讨价还价。现在都灵活生产了，有很多临时雇用的工人，那你就没有议价能力了。

还有一个就是资本主义的危机，在高涨、危机、萧条和复苏的过程中，少数的寡头通过抄底等等手段积累了巨额的财富，而“中产阶级”和下层阶级变得更穷。

　　另外一个就是金融资本的统治，也使“中产阶级”不堪重负。这都是有原因的。前面我们说过了，由于他们的实际工资停滞或者下降，入不敷出怎么办？那就靠消费信贷，比如说孩子要上大学，那就借学费贷款、买车买房贷款。

所以说，在美国“中产阶级”是收入负债比最高的群体。在2008年之前，“中产阶级”家庭的债务增长的最快，以至于美国家庭总负债到2019年的时候，已经上升到23.07万亿美元，2020年时学生贷款也达到1.7万亿美元。

　　80年代的时候，我们相比美国很穷，在我们的印象中美国人好像个个都是挺有钱的，但实际上美国社会呈现一种空心状态，大部分的人，近70%的美国人，存款少于1,000美元，而34%的人－－1/3多的人一分钱没有。接近一半的美国人拿不出400美元来救急，44%的人宣称自己拿不出这种急救的钱。很多人因为付不起每月的账单，有病不看，没有退休金等等。

　　刚才我们说了，我们说其实“中产阶级”里有很大一部分是无产阶级，是所谓的白领、蓝领等等，只有最穷和最富的人才被排除出去。

　　马克思主义也说了，中间阶级是什么呢？是小资产阶级。这种真正的中间阶级的命运是什么呢？刚才我们讨论过了，无产阶级的命运是绝对贫困和相对贫困。小资产阶级，也就是真正的中间阶级，他们的命运是怎样呢？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指出，这些小工业家、小商人手工业者、农民，他们同资产阶级做斗争，都只是为了挽救他们这种中间等级的生存以免于灭亡。也就是说，小工业家、小商人手工业者和农民，他们是那个时代的中间阶级。我们这里说的是西方的农民。

　　当代的中间阶级还包括什么呢？独立执业的医生，独立执业的律师，高级经理等，自雇的，或与资本家分享利润的专业人士等新型小资产阶级，也就是不被人雇佣的，自己给自己打工的医生、律师，还有高级经理，与资本家分享利润的专业人士。高级经理已经不属于无产阶级了。当然更高级的那种，像一年1,000多万美元收入的，那就属于大资本家了。

　　他们的共同特点是什么呢？

　　不剥削别人，或对别人只有轻微的剥削。

　　手工业者、小商人，他们不雇人的话，他们不剥削别人；或者他们雇了没有多少人，这种的剥削就是轻微的剥削，不是那种资本家雇了很多人，或者是员工虽然少但创造价值很多很多，那他很有钱，他就不属于小资产阶级。

中间阶级的命运是什么？是不断的两极分化。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小生产者们的命运取决于无数偶然的事故。比如说小农，他只要死一头牛，那么他原有的生产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怎么办？迫在眉睫他只能是去借高利贷，一旦被高利贷缠住他就永远不能翻身。

　　在这种资本主义竞争中，资产阶级内部也在进行大鱼吃小鱼，大中资本把小资本家取代了。小资本家在竞争中被抛出了决赛圈，失败了，他就沦为了无产者。这就是两极分化。当然也有少部分的人，由于种种命运的机缘巧合，能够向上，能够成为大资本家，但是大部分的都会沦为破产者。我们后面会说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分开来讲城市中间阶级。在自由竞争资本主义时代，城乡中间阶级占资本主义社会人口的多数，就是说，不管在城市还是农村，这种小生产者都是占资本主义社会的多数。这个很容易理解，因为大生产还没有把这些人给消灭掉。进入垄断资本主义时代以后，随着大生产的扩张，他们就不敌更高规模、更高效率的生产，于是就破产了。

　　城市中间阶级，它的业务特点是什么呢？它比较少参与商品的生产，而较多参与商品的分配，也就是说零售业务。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他们的主要业务还拓展到了服务业。

　　刚才我们说城市中间阶级，里头他还分分成两类，就是剥削的或非剥削的中间阶级。

　　非剥削性中间阶级的无产阶级化、贫困化。Self-employed，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自由职业者，个体户，就是自雇者，他是非剥削性的，自己剥削自己也不存在这种说法，就是单靠自己的。这种人在发达国家是很多的。2009年，在美国2700多万家企业中，有2100多万家是无雇员企业（即我们所说的个体户），约占全部企业总数的88.8%。而英国这个比例是70%。自营就业群体的破产率很高，他们中有越来越多的人沦为了临时工。因为收入不稳定，还不如全职工人有社会保障等等。他们的贫困化，他们的生活水平还不如全职工人。

　　所以说，中间阶级的快速分化是客观存在的，他们和无产阶级有时候真的是没有办法去分辨了，有时候一个人找不到工作，就去摆个地摊，这个时候他也是小资产阶级、中间阶级，他跟无产阶级之间区别真的很小很小。二者的界限日益模糊起来，就这样快速分化下去。

　　剥削性的中间阶级，比如说经理和高级专业人士，像华尔街的那些金领，他们分享了资本家的一部分剩余价值。图片是高盛公司之前的一个办公场所，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后来随着电脑网络技术的出现，大部分人被计算机取代了，就剩下了下面这么些人。上面是人满为患，下面是人去楼空的感觉。他们沦为了朝不保夕的打工仔。

　　剥削阶级中间，除了刚才说的这些高级就业者，还有就是微型企业主。什么是微型企业主呢？微型企业雇佣的雇员少于10名，小企业雇佣的雇员10-49名。合起来就是雇员50人以下的叫小微企业。

　　小微企业占美国全部企业总数的99.9%，大企业数量是1.8万多家。日本也是99%的小微企业，英国也是。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在资本主义国家几乎99%的企业都是小微企业。

　　以英国来看，小企业占99.9%，大企业占0.01%。我们看这个图。深蓝色是小企业，淡蓝色是大企业，从数量上看，在这个轴上大企业都看不到了，但是大企业占有的产值比小企业还要高。

　　小微企业生存期短，破产倒闭率高。2001－2006年间欧盟平均每年新注册成立企业180万家，几乎全是中小企业，创业的领域多集中在服务业。破产注销150万家，32%的中小企业不能度过两年生存期。2005年，美国成立企业644万多家，倒闭565万多家；而2008年经济危机爆发后的2009年，美国新成立552万多家企业，却有660多万家企业破产或歇业。2008年成立的数量还赶不上破产的。2015年，英国在有38万多家新注册企业同时又有多达25万多家企业关门歇业，大部分都是中小企业。

　　那么小微企业落后的原因是什么呢？

　　首先小微企业的规模和经营方式通常都是相对落后的，通常是零售业，或者是服务业，它肯定是干不过大企业的。

　　其次，由于大企业垄断了生产和销售的绝大多数环节，所以小微企业就只能成为它的毛细血管，比如说你开个小杂货铺，你卖的不可能是自己的手工业品，卖的都是这些大厂家的产品。你只能成为它的经济网络的一个附庸，不管是提供的产品还是服务，越来越受到大中资本的控制，没有定价权，也没有主动权，只能成为大中资本榨取的对象。

　　与此同时，我们不仅看到大企业在壮大，国际垄断资本日益强大，实际上大企业、跨国公司之间也在不断地兼并，他们的数量在减少。

　　从1975年至1990年的15年间，巨型跨国公司的数量从1.5万个减少到5千个。查到的数据只有这些，我相信现在可能数字比这更低。2011年的一项研究表明，1318家公司在纵横交错的世界经济网络中处于核心地位，它们通过相互持股，拥有全球43060家跨国公司全球年营业收入的60%。而由147家公司组成的“超级实体”，也就是说不到1%的公司控制了跨国公司全球年营业收入的40%！看一下图片右下角的这个黑框，147个红点相互持股情况，他们形成了这么一个核心的网络，控制了全球。垄断资本的集中程度越来越高，少数垄断资本集团控制了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生产与贸易。

　　乐施会（OXFAM），我们反复提到这个组织，他们每年都要发表报告。乐施会2019年的报告发现，从1980年至2016年，全球收入每增长1美元，其中只有12美分归全球财富最少的那半数人口，虽然财富都是他们创造的。而有27美分进入了最富有那1%群体的口袋。剩下的又进入了次一级的富豪的口袋里。同时，“超级富豪和企业如今承担的税率比过去几十年都低。”

　　我们刚才说了，新自由主义上台之后，一方面瓦解工会，另外一方面给资本松绑。二战之后，其实政府对资本的束缚和控制是比较理性的，因为他们认识到资本主义不能随心所欲地发展。看不见的手其实并不能减少这种矛盾，所以那个时候要用国家有形的手来控制这种无限制的贫富分化。那时候的累进税是很高的，在美国遗产税还有资产累进税在二战后曾经达到一个很高的水平，后来就逐渐减少，不停地减税，到现在他们的税率越来越降低了。所以垄断资本的发展越来越快。

“中产阶级危机”的后果

“中产阶级”危机的后果是什么呢？民不聊生的后果就是产生社会抗议运动，比如说占领华尔街，法国的黄背心运动，黑夜站立等等。不一而足。

　　另外一个结果，前面的这些占领华尔及运动，都是直指1%的金融贵族、金融寡头的抗议运动，应该说是进步运动。

　　另外一方面，有左就有右。右翼也在兴起。总有人听不进左边对社会矛盾的分析，他就听信右边的这种分析。

　　因为我们的移民来抢了我们的工作，因为中国工人抢走了我们的工作，这个时候民族主义、民粹主义、法西斯主义，狭隘的民族主义和法西斯主义都兴起了。如美国“茶党”运动、法国“国民阵线”、德国“选择党”、希腊“金色黎明党”和意大利“五星运动党”等等，法西斯主义、种族主义、性别歧视等沉渣泛起……特朗普的胜选等等。西方社会在分裂。

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仍然是金字塔型的社会结构。瑞信，一家全球顶级的金融服务机构，在2015年的一份报告中指出，因为84.6%的全球财富被占全球成年人口8%的人掌握，其中0.6%的人，就是塔尖黄色的小尖，掌握了45.2%的财富。如果我们画另外一个三角形，如果以财富占比来画的话，这个三角形应该倒过来，上面大下面小，就是个倒三角形。

　　这说明什么问题？这个结构是极其不稳定的，根本不是什么橄榄型的“中产阶级”社会，它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倒三角形社会。71%的成年人仅仅占有3%的物质财富。

　　我们以为封建社会的贵族统治的历史已经过去了，进入了所谓西方民主的时代，但实际上，它只是通过意识形态，通过生活方式的改变等等，营造出了一种平等的假象，实际上这个社会仍然是不平等的。资本主义造成的环境危机，战乱，贫困，疾病，饥饿仍然挥之不去。

　　现在全球每年有大概200万人死于不安全饮用水有关的疾病，大多数是不足5岁的儿童；全球每年有2500万名5岁以下的儿童因为饮用被污染的水引发疾病；全球仍有88个低收入国家缺粮，31个国家面临粮食危机，8亿多人口仍然处于长期饥饿营养不良的状态，其中的2亿个5岁以下的儿童缺少足够的食品。

　　令人震惊和可悲的是，世界粮食消费量的45%用于喂养牲畜；整个发达国家这个数字是2/3，也就是说2/3的粮食都是用于饲养牲畜用于肉食；而美国这个数字是70%。如果将全球肉食量减少一半，那么将有足够的粮食可以让第三世界的人民吃饱。美国的一位营养学家估计，只要美国将肉类食品削减10%，就能节省足够的谷物共6,000万人食用，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吃素？你管不着啊。在这种情况下，不是我们生产的不够，而是分配的方式，资本主义制度使这一切成为现实。

　　国际劳工组织的数据表明，近20亿人口每天生活费不足3.1美元，发达国家的贫困人数也在增加，而且达到历史最高记录，尤其是在欧洲。

　　2012年发达国家贫困人口已经超过3亿，当然这与过去几年移民到欧洲的大批难民有关。联合国提出了17大项目标，总计169项具体目标，包括将食品浪费减少一半，大幅度减少因灾害死亡的灾民人数，也制定全球变暖对策，以及环境保护措施等等。但是，我相信在目前的这种国际形势下，这些目标是很难实现的。

　　所以，资本主义不是人类的归途，人类的星辰大海是共产主义。

　　就讲这么多，谢谢大家。

答问环节

　　提问1：宋老师好，你提到小微企业的落后，你这里是否隐含了一个假设，创新已成为大企业的职能而非小企业，这又与现在的独角兽有些相悖呀？

　　小微企业相对于大企业的落后，是从整体上来讲的。我们不排除有个别的小企业，就是那种掌握了马克思所说的他在那个社会还没有出现这种生产的时候，这个人想出来了，那他就是第一人，他就是创新，他就可以成为独角兽。

　　但是大部分的小企业是什么呢？从事零售或者服务业，他没有办法去创新。创新是从科技的角度来说的，小微企业，不是说全部，只能说是绝大部分。少数创新是有的，就是有那种独门天下绝技的人。

　　提问2：关于“中产阶级”问题，请宋老师推荐一些资料。

　　我写这个论题的时候，发现国内关于“中产阶级”的研究，马克思主义方面的非常少，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大部分都是从西方社会学的角度来研究的，就是按照西方的观点来研究的。如果你要想从马克思主义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最好就是去图书馆借我的这本书，书名是《“中产阶级”与资本主义的历史归宿——以当代西方社会为例》。

　　提问3：现在的产业工人，像汽车、煤炭一类的工人聚集程度降低了，以后工人阶级的组织行动从哪里来？

　　人们总是去担心未来的事情，就总觉得好像工人不像以前那样集中了，怎么办呀？怎么组织呢？我觉得未来的工人一定能找到相应的办法。我们现在不能理解的事情，将来的人，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历史任务，他只要不甘于被被剥削被压迫，一定能找到方法。而且现在你看看，这个社交媒体，这个组织性，起码从通讯这个角度，组织教育传播的角度来讲，起码比以前便利多了。以前得搞一个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然后偷偷摸摸运出去，现在还是很方便的。

　　提问4：社会生产对工人的雇佣规模会不会越来越小？

　　这个问题从两方面来看。一方面，确实是，传统产业的雇佣规模是越来越小。传统产业因为在不断技术革新，随着新科技的进步，生产率的提高，100多个人操纵100台机器，后面变成一个人操纵100台机器，多出来的人去哪了呢？他会去一些新产生的企业和产业。以前我们没有办法想象，纺织业之外还有汽车制造业，汽车制造业之后还会有计算机产业，还有软件生产等等。总会产生一些新的产业，产生一些新的就业机会。而且还有服务业，服务业也在扩张。但是总体来讲，我认为随着科技的进步，这种大规模雇佣的机会应该是越来越少，所以，产业后备军的规模应该是不会变小，甚至在有些情况下会变大。

　　但是我们不是说生产的发展不是好事。生产发展了，科技进步了，工人没工作了，所以不好，我们要反对。事实上，在共产主义社会，大规模的生产，财富商品的涌流，为共产主义社会设定了物质基础。马克思对共产主义社会是这么说的，随着生产的产品的涌流，人们花在生产上的时间就越来越小，我上午可以打猎，下午捕鱼，晚饭后从事批判。实际上生产的发展是为了解放人，让人越来越自由。但是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当然就是失业的人越来越多，工人之间的竞争越来越大，到最后就是社会矛盾不可遏止。

　　提问5：请问“中产阶级”与列宁所说的“工人贵族”的区别和联系是什么？

　　工人贵族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工人贵族就指那些黄色工会里头的领导人，被收买的那些工人运动的领导者等等。

　　从广义上来讲，西方的工人，因为他们的国家从广大第三世界攫取了超额垄断利润，国家就可以拿出一部分来建立低保，建立福利体系。那么整体来讲，西方的工人就贵族化了，就不再关心第三世界的工人的状况了，反而会觉得你抢走了他的工作等等。

　　所以说，“中产阶级”与列宁所说的“工人贵族”的区别，从狭义上来讲，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收买；但是从广义上来讲，也不是说没有做出全体的收买，只是说他只是一个比较重点的收买和一个很普通的收买。总体来讲，“中产阶级”里头也是有分化的。两者的区别和联系，可以从这个角度来思考。

　　提问6：美国工人对其他国家的工人构成了剥削，那么他们国内有可能爆发严重的社会运动吗？

　　这种剥削不是我们所说的很显性的剥削，而是他们的国家通过美元霸权等等，建立国家的福利体系，可以说是一种剥削，分享了剥削的好处。但是这不构成直接剥削，实际上尽管有这些低保、福利，美国的底层的穷人也是很惨的，在国内他也受他们国家资本家的剥削，哪里有剥削哪里就会有压迫。

　　他们国家不是可能爆发严重的社会运动，是早就已经爆发了。就说21世纪，2008年全球金融经济危机之后，就爆发了占领华尔街，法国的黄马甲，还有各种青年抗议浪潮，比如说抗议学费上涨，很多国家，包括美国、英国、法国和意大利等等，基本上西欧的国家都爆发了这种青年抗议运动，都是非常严重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认为他们没有可能爆发这种社会运动，可能国内报导的少。不仅爆发了，而且还很严重。但是为什么给我们的感觉就是好像不是很严重的，因为被镇压了，被镇压的很厉害。占领华尔街，警察直接就把人绑绑走了，直接发催泪弹。

　　提问7：美国有一本书，《失业白领的职场漂流》，讲的就是白领的失业不是白领的能力不足，而白领一旦失业只能卖保险或做直销，请问老师是否看过这本书，有什么评价？

　　我没有看过这本书。白领失业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能做到白领，那肯定知识储备、工作能力绝对是过硬的，但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不是看你有没有这些能力，而是看资本的增值需不需要你。如果资本找到更廉价的，比如说机器，或者第三世界的人能取代你，那你有能力也就没能力了。所以确实不是因为白领的能力不足。但是另外一方面，也是白领的能力不足。因为技术的进步，比如说会计师事务所，白领得干一个星期才能算出来的一个结果，电脑刷的一下，输入进去算出来了。这种情况下人跟机器比，肯定是能力不足。

　　我觉得就是从这个角度看。

　　提问8：请问，各国工人之间的差别越来越大，彼此仇视，这样的情况下，世界工人的联合似乎是不可想象的，世界工人的联合还有可能吗？

　　这是一种静态的情况。如果说现在的世界是一个稳态，稳定的状态情况下，我美国的工人挣的多，你中国的工人挣的少，肯定美国的工人就愿意。如果哪一天他失业了，他肯定仇视你。这种稳定状态下，因为资本主义的发展就是不平衡的，有一天或许中国工人的工资超过美国了，或者是他觉得他的工作都被我们抢走了，他很仇视，这是自然的。美国工人那些对中国的仇视，也是经过西方的意识形态的塑造之后，他们真的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世界工人的联合似乎是不可想象的。

　　当然，不是说不可想象，是说很难。但是，并不是说就没有可能了。革命是怎么发生的？革命不说大家取得共识了，然后才能革命；而是上层没法统治下去，下层没法继续生活下去。如果美国工人自己需要革命的时候，那他们还会仇视我们吗？他会很珍视来自中国的、来自第三世界国家工人的支援。

　　所以说不能抽象出，世界工人要某一天达成共识了，我们要干嘛干嘛了。这只能是在历史中动态地产生这种情况。我这边产生革命了，我需要你的支持。有时候20年等于1天，有时候1天等于20年。你现在不可想象的事情，将来某一天就可能实现。而且，也不是说某个国家要成功，需要世界工人联合。苏联成立的时候，需要世界工人联合吗？不需要，他自己国家就干出来了。所以说我觉得问这个问题有点大了，有点抽象了。

　　[讲座至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