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懋仁：从“恭喜发财”说起

　　大约是在八十年代初的某一个春节，我家的收音机里传出来相声演员侯宝林的声音。他好像参加一个春节的团拜会，在这个团拜会上，他说出了“恭喜发财”这句贺词。这已经是改革开放以后的年月了。那时的媒体都在说，过去人们都回避谈论挣钱或者发财的话，现在人们应该而且可以公开地谈论挣钱甚至发财的话题了。当时还有这样的说法：“只有向钱看，才能向前看”。说实话，这套“恭喜发财”的说法是在旧中国流行的。新中国建立起来以后，人们相互之间在过年的时候一般也不会说这样的贺词了。当然，我们不会绝对地说，在旧社会通行的用语，在新社会就坚决地不能用。凡事都需要进行分析，话都不能说得太绝对了。

　　为什么在八十年代之后，“恭喜发财”的说法又回来了?是因为环境变了?形势变了?还是人们的想法变了?可能都有一定的关系吧。只是这样的祝愿词，有的人会很喜欢听，也会有人不是太喜欢听。几十年过去了，今天的人们似乎在过年的时候，不是像过去那样，经常会有人把恭喜发财说出口了。可能也还有人仍然会说，但很多的人不太常说了。这年头，人们都知道，挣钱太不容易了。别说发财了，就连想过一点稍微好一点的日子，也需要通过非常辛苦的工作。

　　有时候，想起这句“恭喜发财”的话，会猛然发现，这句话里隐藏着一些很深的、但在表面上看不出来的意思。恭喜发财，说明发财这件事不是经常会发生的。谁能发了财，谁就算有了一件大喜事。而喜事不是对所有的人都会经常发生。在现实中，能发财的是少数，发不了财的是多数。这话没毛病吧?如果再往深处挖掘一下，所谓恭喜发财就是恭喜对方能成为那些少数能发财的人群中的一位。恭喜他、或者祝愿他成为少数幸运人群中的一员。如果人人都能发财，人人都能成为幸运者，实际上，这样的贺词，这样的祝语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在现实中，至少在当下中国的现实中，这是不可能的。

　　这句恭喜发财可能还有一层意思，即在现实中，人们都会不自觉地承认，大多数人是发不了财的。世人流行着“恭喜发财”的贺词，实际上就在潜在中说明，不存在人人都能发财这样的可能性。如果再直白地说，“恭喜发财”与今天人们所希望实现的共同富裕，完全格格不入。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恭喜发财”这句话还是有点问题的。或许人们会说，我们只不过是在表达一个良好的祝愿，你何必如此较真呢?的确，有的时候，说了这句祝愿的话，人们确实不需要太过较真。然而，但这句话已经深入到人们的灵魂，甚至把它作为自己的一个座右铭的时候，这其中就不可能不存在着较为严重的问题。

　　试问，我们有可能对共同富裕的美好愿望说上一句“恭喜发财”的话来吗?似乎显然不太可能。恭喜发财，是在祝愿对方成为少数的幸运者中的一员。共同富裕作为美好的祝愿，所涉及的人群绝对就不可能只是少数人。如果大家都实现了共同富裕，那么谁算是发了财的，谁不算是发了财的，就完全不重要了。

　　只看到少数人发财，而多数人依然发不了财，这是社会主义制度和社会主义建设的目的吗?肯定不是。纵然说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说的只是在时间顺序上，有先有后，而绝对不是说，让一部分人就成为永远的富翁，而大部分就永远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所谓“恭喜发财”是不是就包含着这样的意思呢?那么我们还要不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我们还要不要实现共同富裕?如果这些我们的初心，现在都可以置之不理，甚至视若无睹，那么我们今天的努力还有多大的意义?

　　今天，在某些人那里，在乡村振兴的过程中，只字不提发展农业集体经济。在他们看来，这是在走回头路，那么到底什么样的路是回头路，什么样的路是向前走的正道，人们心里难道没有数吗?试问，抛弃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道路是回头路，还是坚持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道路是回头路，人们难道真的看不清楚吗?人类社会在历史上的古今中外，在没有走社会主义道路的环境下，什么时候有可能实现共同富裕?什么时候实现过共同富裕?可以肯定地说，没有社会主义道路，共同富裕是完全没有任何可能性，更没有任何现实性。

　　从党的十六大开始，党中央的政治报告就一直就在强调“两个毫不动摇”的观点和要求。但在现实中，在强调“必须毫不动摇地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这一点上，我们的官方媒体似乎很少发出过强有力的声音。谁会认为这样的情况是很正常的?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在今天的中国农村，一大批坚持走社会主义集体化道路的新农村取得了一个又一个非常亮眼的成绩，但是我们的官方媒体报道过几个?可能在某些媒体上，会蜻蜓点水般地偶然提起过一两个，但是系统地、全面地、完整地进行全方位的报道似乎还没有见到过。

　　实现共同富裕，是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必然结果。这是全国人民的愿望，也是全国人民奋斗的目标。如果抛弃这个目标，或者有意压制对共同富裕的宣传，回避对共同富裕目标的奋斗历程，绝对是要伤害全国大多数人民群众心中的美好愿望，是绝对不得人心的。

　　曾经有一个观点，说只有把个人的积极性和进取心都调动了起来，社会才能发展和进步。这种说法或许有一定的道理，但未免有点太绝对了。这个道理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小道理。如果只调动个人的积极性和进取心，且如果这是在损害大多数人的积极性的情况下，这就未必能推动社会的发展和进步。解放战争时期，蒋宋孔陈四大家族赚得盆满缽盈，但是全国的老百姓在极高的通胀率下苦苦挣扎。四大家族的积极性是被调动起来了，但是全国的老百姓都遭殃了。这样的民众如何能有生产劳动的积极性?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简单地说，如果这个社会只在鼓励少数人的积极性和进取心，却在不同程度上打击和伤害着大多数人的积极性和进取心，那么这个社会是不是真的还能发展和进步，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如果我们的社会，倡导的是只鼓励少数人走富裕的道路，而置大多数人能不能实现共同富裕而不顾，那么这必然是在走一条两极分化的道路，而两极分化绝对是社会发生动荡的重要根源。

　　如果我们大多数人都不希望出现社会动荡的情况，那么我们就必须坚持走共同富裕的发展道路。不要以为，两极分化固然会让很多人不满意，但似乎也引不起太大的风浪来，这样的侥幸是不可能制止社会动荡的。两极分化绝对是社会安定的破坏者，对此我们必须要有充分的认识和警惕，必须坚持走共同富裕的发展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