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义：叫声“美女”多轻薄

　　市场经济社会，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不知不觉间，我们的称谓发生了巨大变化。举个例子，时下只要碰到女性，不管长的什么模样，是窈窕淑女，是风情万种，还是半老徐娘，韶光不再，一律都称为美女，美女成了泛称、官称，如今即使连小孩子小学生也大声呼超市的服务员、饭店的端盘姑娘为美女。且显得很自然随意。听者也并不觉得不自然。有人说这叫时尚和进步。

　　在我看来，不管你怎么为这样一个时尚的称呼美化、开脱，都无法解除我对这样一个称谓的质疑。在中国这样一个语言古老丰富且极讲究文明的国度，在听到美女这个称谓的时候，总能感觉到让人很不舒服的弦外之音，这个弦外之音是什么，那就是轻薄，是戏虐，是调侃，是嘲讽。甚至还有几分不怀好意的骚扰和调戏，这个调戏用的是恭维的名义。反正听不到任何幽默和美好。遗憾的是，如此称谓的人多了，女性已经习以为常，已经感觉不到这其中包含的那些打着恭维旗号的非礼的色迷迷的坏意。甚至有的女性还为此屁颠屁颠地乐呵，以为自己真的就是一朵妙不可言的五彩鲜花。其实这是典型的非常无知的一种表现。

　　举个例子，如果你确有几分姿色，对方称呼你美女，尚能说得过去，但如果按规矩的称谓这绝非美称，因为这其中包含着用语言来拍马屁对你进行恭维的嫌疑，人称语言贿赂。而这种嫌疑又以奉承的形式表现，所以真伪难辨。如果你年以不惑，青春不再，明明知道自己是半衰女人，对方一口一个美女的叫你，你千万不可飘飘然，这里包含着对你衰相的瞧不起和讽刺。不信你认真观察，生活中一口一个美女称呼女性的人，有几个是大学的学者教授，又有几个是讲究修养的严肃的文化人。有点知识的人都知道，那种称呼对人是一种轻浮，是对人的又一种不敬。

　　我们生活中很多怪事，比如，小鲜肉很时髦，有些大导演称赞自己的作品，说就是敢于大量使用小鲜肉，而被称为小鲜肉的人，也像被称为美女一样，高兴得屁颠屁颠的，大言不惭说自己就是小鲜肉。其实，查查史书你就会恍然大悟，一下子就会脸红的。什么是小鲜肉，小鲜肉是古代小说里的词汇，是妓院的老鸨对长的帅点的年轻嫖客的特定称谓。而我们今天，以为自己是小鲜肉不仅不感到羞耻，还自以为很得意的事。其实归根结底是自己肚子里没有知识，没有文化。被称为美女，不像小鲜肉那样听了觉得恶心，但是你从中绝对听不到任何高雅和对女性的尊重。

　　今天我们对女人的称谓，的确变得复杂起来，过去我们习惯称谓是从解放以来都那么称呼的比如“同志”，可这样一个包含理想信仰相同极其美好的词汇，已经被一些别有用心的“想歪歪”的人弄得不敢叫了。至于叫小姐，很多人自然联想到发廊里的洗脚妹洗发女，很暧昧，多数人听到被叫小姐会白你一眼，甚至回你一句，“你才是小姐呢！”这么一个语言丰富的具有7亿女性的大国，一时间对女性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这其实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原因不是别的，是我们过于对时尚的追逐，过于看重一些流行的本属于糟粕的东西。而我们传统文化中很多优秀的非常美好的东西又被轻易地废弃了。

　　中国古代，对女性特别讲究尊重，有敬称、尊称、美称、雅称。非常丰富，比如“女士”，是对有修养有知识女性的称谓，“女郎”是乃女中之郎，比如花木兰，是对有理想壮志的女性的统称。“巾帼”指女性中的英雄豪杰。

　　还有尊称别人家的女孩为“千金”、“令媛”，尊称别人家的妻子为“太太”、“夫人”、“令间”，称自己的妻子为“内助”、“内人”等等。对美丽少女也常常称谓“娇娃”。毛泽东称自己女儿就常用娇娃。这些都包含对女性高度尊重。当然这多用于文学语言，至于口头，从古至今，称姑娘、小姐等已经是民间约定俗成的规矩。

　　只有今天，把对人有几分轻薄的美女当作时尚，这是古代没有的，不能不说是市场巨大的力量在起作用。因为在市场的旗号下，美女已经成为一种经济，不少老板企业家经常用的一句话就是我们打美女经济牌。美女已经被列入商品的符号了。而一旦把女性与商品与经济挂起了勾。那么尊重女性，势必成为一种空泛的口号。称呼美女就已经像给一个人打分一样，把对一个人的长相评价作为称呼，你从中能感到发自内心的尊重吗？哪怕你真的有三分姿色，对这样的俗不可耐的恭维也要坚决拒绝。

　　称呼什么？当然多的很，老习惯“同志”是最高雅，最好懂，最能情感沟通的称谓，我们从1921年算起100年了，是表明一个战壕一个国家一个阶级的最好的说明。其次，年纪小点的叫学生、姑娘等等，年纪大点的称师傅、同志、大姐、大嫂等等。多的很，唯有美女这一称呼，女性朋友们务必在“被恭维”中保持足够警惕，看看他们眼神里有没有坏水。

本文作者：陈先义，著名文艺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