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懋仁：谈谈评选劳动模范

1959年，国家在北京召开全国群英会，全国各地的劳动模范群集北京，参加了一场表彰劳动模范的盛会。这场群英会在中国历史上是留下了鲜活的印迹的。石油工人王进喜当时还在甘肃玉田油矿工作，就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参加了群英会。后来他带领着1205钻井队奔赴大庆油田，创下了不朽的功勋。

　　现在每年“五一”前后，都要在不同的地方与中央上评选劳动模范，然后公之于众。中国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最早把开展劳动竞赛活动与鼓励提高生产的目标结合起来。1932年3月23日，中共中央组织局发出《关于革命竞赛与模范队的问题》的通知，要求“发动群众积极性，用组织模范队和革命竞赛的方式”“转变全部工作”。临时中央政府土地人民委员部也发布政令，要求各级苏维埃政府“组织生产竞赛，乡与乡赛，村与村赛，家与家赛，团体与团体赛”，并颁布了有关竞赛的评比标准和奖励章程。广大翻身农民积极响应号召，踊跃参加以春耕、植树、垦荒和冬种为主要内容的劳动竞赛。一等奖是耕牛。

　　1933年底，上杭、新泉、武平、代英四县区土地部长在福建才溪召开联席会议，决定开展以“冬耕积肥、植树种棉和兴修水利”为主要内容的四县竞赛，并签订了竞赛条约。条约对竞赛项目、对象、时间等作了详细的规定，并定于第二年的2月间，“由省土地部再召集会议检阅，一等奖耕牛，二等奖农具，三等奖种子，如特别优胜另奖”。

　　苏区中央政府所在地瑞金的春耕生产竞赛更是如火如荼。1933年5月19日，苏区中央政府在瑞金武阳召开了春耕生产赠旗大会。毛泽东亲往大会做报告，并向优胜者赠旗。

　　那时的劳动竞赛优胜者还不能说成是现在意义上的劳动模范，但其内涵也是很接近的。就是在劳动过程中积极努力，表现突出。在抗日战争期间，在根据地开展大生产运动的时候，评选劳动模范已经是一种常态，而且开始比较规范了。

　　在开展大生产运动之前的1938年，边区政府举办了延安工人制造品竞赛展览会，奖励并且宣传了一批先进工厂、合作社及劳动英雄，而且开始奖励和宣传生产模范。

　　1940年，边区政府会同中央机关以及边区党委联合召开生产总结、颁奖大会，奖励了各机关、学校在大生产运动中涌现出来的劳动模范。1941年边区开展五一劳动大竞赛，评选出274位劳动模范。

　　从那时起陕甘宁边区每年都进行劳动模范以及劳动英雄的评选活动，在边区军民心中，逐渐树立了劳动最光荣的观念。直到1947年，国民党反动派进攻延安。劳动模范的评选活动才不得不中断。

　　新中国成立以后，特别是在1953年国家开始实施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就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各级劳动模范的评选活动。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鞍钢的孟泰、王崇伦等劳动模范在几乎在全国都是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纺织战线上的郝建秀、赵梦桃、裔式娟也都是非常知名的全国劳动模范。1959年，国家在北京召开全国群英会，全国各地的劳动模范群集北京，参加了一场表彰劳动模范的盛会。这场群英会在中国历史上是留下了鲜活的印迹的。石油工人王进喜当时还在甘肃玉田油矿工作，就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参加了群英会。后来他带领着1205钻井队奔赴大庆油田，创下了不朽的功勋。

　　在农业战线上，也有很多劳动模范。我现在记得的有一个是北京四季青人民公社的李墨林，还有一位就是山西省连续担任十几届全国人大代表，前不久刚刚离世的申纪兰。现在在网上找，似乎找不到文革前被评选的农业战线上的劳动模范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当时有个规定，在生产一线上工作的劳动者，才有资格参加劳动模范的评选。如果是脑力劳动者，就只能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而不参加劳动模范的评选。所谓在生产一线的劳动者，就是在工业和农业生产战线上第一线直接参加生产的劳动者。车间主任以上职务的人，似乎就不可能参加劳动模范的评选。他们只能参加先进工作者的评选。当然，在商业服务业一线工作的劳动者，也可以被评为劳动模范，如王府井百货大楼糖果专柜的售货员张秉贵，以及掏粪工人时传祥，都是非常著名的劳动模范。

　　有一位劳模人物，我记得叫胡四辈。有部电影《青年鲁班》中的男主角叫李三辈，不知道是不是与胡四辈的事迹有关。也有人说电影男主角的原型是李瑞环。只是现在在网上查找胡四辈，只有一个在抗日战争中牺牲的战士的名字，而那位北京市劳模胡四辈，似乎现在已经销声匿迹了，再也查不到了。这是一件很让人遗憾的事情。

　　再有，参加1959年群英会的劳动模范的完整名单在网上也找不到。不知道这样的名单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是不是一定要去档案馆才可以看到呢？

　　近四十年来，劳动模范的评选出现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现象，一些党委书记可以被评为劳动模范，这是自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所进行的劳动模范评选以来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后来，又有民营企业董事长也可以被评为劳动模范。这已经是非常过分了。这就是说，有些被评为劳动模范的人中，根本没有直接从事生产劳动的工作。或者说，本来应该被授予劳动模范的真正的劳动者，有些人已经被排除在劳动模范的行列之外了。

　　党委书记可以参加先进工作者的评选，不宜参加劳动模范的评选。企业家可以参加先进企业家或者模范企业家的评选，而绝对不可以参加劳动模范的评选。这是原则问题，是不可以含糊其词的。

　　劳动模范的评选一直是工会系统操办的。企业家能参加工会吗?或许，国有企业的董事长还可以参加工会，因为国有企业的董事长从原则上说不是老板，只是国有企业管理层次上的一个职务。那么民营企业的老板应该没有资格参加工会吧?工会从一开始就应该是工人参加的人民团体，跟民营企业家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民营企业家居然可以被评选为劳动模范，这是怪事还是笑话?

　　正是因为这种劳模队伍的混乱，评选劳动模范的初心，已经被严重地污染和亵渎了。现在普通劳动者在一些人的心目中就是屌丝，就是无能的象征，是失败者（loser）的标记。这是在新中国吗?这是一个真正视劳动为光荣的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