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锡良：南海是否需要战争？

　　前些时候，同一位官方朋友聊天，因当时正值中印冲突最激烈时刻，所以他很担心中印会很快打起来。我很平静地说：中印之间的事好办，没那么可怕，短期不会打仗，中国真正难办的事情在海上，一旦处理不好，可能就是永久的恨。

　　目前的现状是，中国在西沙搞军演，美军两个航母群也跑过来军演，这等于是公开的叫阵，公开地将南海问题军事化、国际化，公开地煽动国际反动势力合围中国。

　　关于海洋，中国人，无论官还是民，不能再只是简单地愤怒，也不能只是简单地谈论打不打仗，在失去无数次机遇之后，我们是该对海洋尤其是南海做战略抉择的时候了，如果大家仍然是希望“一招制胜”地等待未来再解决，我可以非常确定地讲，永远都不可能等来那个所谓的“好时机”。

　　2009年，我曾在《热战》中提出过处理领海争端的四个选择。

一是提出要“去事实化”。因为复杂的历史原因和政策原因，中国的海洋利益被侵蚀很严重，很多争议岛礁被它国事实化侵占或部分侵占。要解决这些遗留问题，第一步行动就是去事实化，这个过程必须是强硬的，是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的紧急手段，拖得越久，对方事实化的进度就越明确化，其获得的国际认同也就越多。

　二是提出要“事实化”。对中国南海区域内暂未被侵蚀的岛礁均应加快建设或驻守，尤其是对夺回来的岛礁要放在优先规划地位，中国不断事实化过程，实际上就是在不停地打压侵略者信心的过程。

三是提出“接管台湾周边岛屿”。无论对台湾还是对所有领海的处理，我都不赞成“一招制胜”的设想，现在由台湾管理的太平岛必须提前收复。台湾，不只是守不好太平岛，而且还会利用它携洋自重，还会利用它卖国求荣，收回太平岛管理权，有多重意义，既有利于统一大业，又有利于海战攻防。

四是提出择机进行“无准备战争”。无准备战争，不是毫无准备的战争，是在对方没有意识到我们会打仗的情况下，中方主动及时打击侵略者的战争。只要对方给了我们“机会”，就必须非常及时予以打击，不让对方准备。每一次“机会”，都必须让对方损失岛屿控制权。

　　新中国成立已经七十多年，国防准备也已经花费了相当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国防力量也已经取得了相当程度的区域性优势，再不承担起捍卫领海权利的责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说不过去了。

　　2014年和2016年，本人又提出两个看法：

一是坚决拒绝同东盟讨论南海争端。有关南海争端，中国并不是与东盟所有国家都有争议，只是与其中的几个国家有争议，与多数国家毫不相关。如果继续在东盟框架内讨论南海问题，实际上也就等于我们承认了南海问题国际化，也等于承认了东盟其它无关国家可以干预南海争端，无端给了它们施压中国的关键牌。

　　现在和未来，最被动的地方在哪里呢?就在东盟诸国亲美国者居多，向美国靠拢者居多。换句话讲，中国与东盟讨论南海，本质上还是被美国的绳子给牵着。只要有一个无关国家对中国有不满或者说有利益要求，讨论南海争端，很可能就变成它的利益敲诈。

　　东盟，虽然军事实力暂不算很强，但它在亚太的影响非常大，它早已经成为各大国和各大集团争取和利用的对象，把南海问题跟它套在一起是绝不明智的。

二是拒绝跟有领海主权争议的国家发展过于密切的关系。过去，我们有这方面的教训，那是经验不足造成的，可以理解。现在，我们早已经看清了形势，再也不能继续推进这种“利益换和平”的战略。比如说菲律宾，自杜特尔特上台的第一天起，我就对过度依赖杜特尔特持保留态度，即使杜特尔特百分百对中国友好，也不宜对菲律宾抱太多幻想。菲律宾是民主国家，总统是可以轮换的，而中菲有关南海的争端是客观存在的，是长期的结构性矛盾。双方所谓共同利益的小船说翻就翻，绝无可能双方一起乘坐小船驶向争议岛屿。如果忽视这一残酷事实，结果不言自明。我不是今天才讲这个观点，大家去回看我的历史文章，自杜特尔特上台始，我便在文章中不停地宣传这一立场。

　　中国如何捍卫南海主权?

　一要借机放弃“和平之海”的原则立场。

　　和平之海，是一种美好的愿望，也是一种对彼此有约束力的承诺。但是，如果某些国家不想维护南海和平，中国绝不必要死死抱住不放。

　　南海，利益受侵害最大的国家是中国，反而是中国更坚定地奉行和平之海的承诺，这不合情理，更不合国家核心利益之要求。如果做此让步能换来争议诸国的谅解和共同遵守，那倒也是一种安慰。然而，今日南海为何如此热闹?为何如此混乱?难道不是“东郭与狼”的再演吗?既如此，何必持?

　　是时候改变了，是时候向有关国家喊话了——既然你们破坏和平，那就让硝烟燃起吧!

　　中国必须让这个“新声音”响起来，让它传遍世界，让它成为处理南海争端的新导向，大家都不要和平，中国只能被逼放弃。

　二要重新推荐用“四步处理法”捍卫南海权益。

　　西方势力和南海闹事诸国既然硬要把和平之海搅成硝烟之海，那中国就只能顺应潮流。美国如果不侵略朝鲜，中国也就没有机会打服所谓世界第一军队，也就没有机会让全世界知道中国军队不太好惹，也就没有资格重新介入到朝鲜半岛事务。

　　有硝烟，必动军力，既是战略机遇期，又是战略风险期，敢于迎险而上，南海问题还有机会一步步取得解决的机会，不敢迎险而上，南海争端将会慢慢变成死结，九段线肯定将自然消失，“各自守住现有基本盘”必将成为未来大格局。

　　不过，各守基本盘的格局是不是终局呢?绝对不是。军事问题，向来没有退路可言，一退，只能再退，最后便是退无可退。最被动退无可退的局面会是什么?瓜分者会更多，慢慢触及台湾周边，形成更恶劣的让中国无海路可走的局面。

三是要科学评估“印太战略”的进展和地区威慑力。

　　公开媒体，无论央视还是主流网络，几乎都认为以美国为首的“印太战略”必将失败，甚至有人认为，印度是被美国欺骗才加入该战略，并认为它最终会走独立道路而退出。

　　事实上果真如此?结论恐怕是相反的。

　　判断“印太战略”是否能成型并给相关国家带来威胁的条件有两个：一是美日印澳能否在把东方大国视为战略威胁上面达成共识，如果是，那这个战略一定会稳步推进并形成威胁;二是看印日澳等国对美国和东方国家的威胁性上面如何做权衡，如果它们认为美国将来的威胁更大，联盟自动解体，如果认为中方或其它大国威胁更大，那联盟一定会加强。

　　该地区的小国是否能影响“印太战略”的方向?影响甚微。与中国有领海争议的国家，不会反对新势力介入，与中国无原则分歧的国家，最多只会持中立态度。

　四是要站在历史视角评估“中美开战价值与成本”。

　　新中国刚成立的前几十年，我们不但敢喊反对霸权主义，并且经常以战争行动反对霸权主义，发现霸权主义真是纸老虎。

　　后来，我们为了短期目标，放弃了喊口号，也放弃了行动。于是，霸权主义者慢慢在许多国人心中形成了一个定格——真老虎。左右是碰不得的，谁敢碰，就是轻率，一碰就是跳进了霸权主义的陷阱，一碰就会让中国倒退几十年，只能永远跟着霸权走。

　　现在，大问题来了，你想跟它走都难，因为它不让你跟着走，要被它用绳子牵着走。

　　如果不能有效且果决地做好战争评估和战争准备，未来二十年，中国很可能变成“日本式中国”，继续让美国全方位主导。这还不是最惨的结果，日本再怎么受美国控制，至少美国不会阻止日本捍卫海洋权益，中国一旦趴下，整个南海都会被美国锁死。

　　跟美国打仗，很多人一听便会湿裤子，会跳起来骂娘。

　　打仗，无非两种结果，不是胜利，便是失败。打败了，是不是就万劫不复?也不见得。中国总还不至于象伊拉克、阿富汗那般不堪吧?美国打败了它们，又能奈它们怎样?我非常有自信，中国不可能让美国打到陆地上来。

　　中美若在南海开战，价值和成本的大小取决于我们对战争的预案设计，如何制造战争机会是重中之重，我们既不需要偷袭珍珠港，也用不着复制卢沟桥，鉴于南海争议的广泛性，我们有更多导入战争的模式(此处不详谈)，关键就看敢不敢战。

　　跟美国开战，绝大部分人都会有一个担忧——触发世界大战。

　　照我看，绝无可能，世界大战没那么容易，美国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世界各国也没有那么愚蠢，“二战”后，美国打了那么多仗，触发世界大战了吗?世界各国还是会保持看戏的心态，大多数国家都会渴望有人敢跟美国硬碰硬。

　　有人会问：若中国输掉了南海怎么办?

　　根本不用怕，输了短期战争，我们就打持久战，南海在中国家门口，坚持打下去，坚持耗下去，我不相信中国夺不回属于自己的领海，要耗败美国。再说句不好听的话：准备了几十年，如果在南海还被美国彻底打败，那我们也没有资格拥有这块海域，连自己领海主权都捍卫不了的国家，如何敢称自己是世界大国?

　　中国人为何不问问：美国输了怎么办?

　　我敢肯定地讲，美国若再输中国，一定是美国真正衰落的开始，一定会失去它过去那种称霸世界的威风，一定会触发更多挑战力量直接向它示威，“印太战略”也就自动消失，多米诺骨牌会不停地倒下去。

　　中国若输，输的是短期，美国若输，便会输掉它的历史。

　　跟美国开战，中国还需要做战略对冲的准备。主要包含两个方面：一是要对其它重要国家做适当让步，换取跟美国脱钩后的国际空间;二是要调整国内发展战略，改变单一的“经济中心论”，集中精力做好社会平衡和经济平衡。

　　最后，我不得不说句内心话：按目前中美合作趋势和主流精英的立场，官方的战争模拟恐怕很难提上议事日程，纯属民间一厢情愿。但是，所有人都必须意识到，绥靖，从来就不可能成就自己，最终一定会做大敌人，在主权争议问题上，再也不要做“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美梦了。

　　2020年，请大家不要过多沉迷于“百年大变局”，更不要借此理由曲解自己应该有的大格局。若真有百年大变局，意味着有百年大机遇，应该珍惜和抓住的是机遇，而不是按部就班，在小变局时代下，你才只能按部就班。大变局，大格局，从来都不是故弄玄虚，从来都要求顺历史之“变”，百年变局来了，还不想大变，还不敢大变，那叫什么大格局?

　　附言：

　　1，如何评估美国退出世卫组织?答：美国的退出，大体有两种考虑，第一种可能是战术性退出，逼迫谭德塞辞职，逼迫世卫组织按美国要求修改规则，排斥中国影响力，第二种可能是战略性退出，先组建自己的临时性框架组织，然后以此为基础重构世界卫生组织。中国需要引起警惕的是后一种可能性。

　　2，有人问：全球主要大国中，2020年只有中国GDP正增长，确定吗?答：我认为，大家都是猜测，没有人手上有数据。我很担心，中国因追求这个“唯一的正增长”而制造数据。从疫情影响的产业范围看，我不相信今年有正增长，将择期做更全面的分析。

　　3，有人问我高考改革的最重要任务是什么?答：推动全国主要地区“考招统一”，除极少数教育落后地区暂留独立性之外，所有地区都走向统一，北京、上海和天津等地搞单独考试和单独招生说不过去，它们不可能是教育落后地区。北京的朋友告诉我，说北京小孩没占什么便宜。那好，既然没占便宜，那就主动把北、上、津纳入到统考统招嘛，不能当全国人民都傻。

　　写于2020年7月8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