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主义ABC》选段(二)

2021-08-11
作者:尼·布哈林 和 叶·普列奥布拉任斯基 来源:德•伊•乌沙科夫整理 莱茵学社发行

第六节 商品经济

  假如我们仔细观察资本统治下的经济是如何进行的,那么,首先就会看到这里在生产商品。有人会问:这究竟有什么奥妙呢?这里的奥妙就在于,商品并不是简单的一般产品,而是为市场生产的产品。当产品是为了生产者个人使用而生产的,它就不是商品。如果农民种黑麦,从下种、收割,然后到脱粒、磨粉和烤成面包都是为了自己食用,那这些面包就绝不是商品,它仅仅是面包而已。这些面包只有在人们开始拿它进行买卖的时候,也就是说,是为了购买者、为了市场而被生产的时候,它才成为商品。因为谁买了它,它就是谁的。

  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一切商品都是为市场生产,所以一切产品都是商品。每一个工厂或作坊通常只生产某一种产品,任何人一看就会明白,这里产品不是为了自己生产的。譬如,殡仪馆老板的作坊所制作的许多棺材,显然不是为他自己和家人准备的,而是拿到市场去卖的。再譬如,工厂主制造蓖麻油,显而易见,即使他天天需要泻肚子,他所服用的也只不过是他工厂里制出的极小部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不论拿哪一种产品为例,情况都不外如此。

  纽扣厂制造纽扣,然而,生产这些成千上万的纽扣,不是为了把它们缝在纽扣厂厂主的背心上,而是为了出售。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一切产品都是为市场生产的;无论是手套、香肠、书籍、鞋油、机器,还是烧酒、面包、皮靴、枪支等等,总而言之,一切产品全都在其内。商品经济必须以私有制为前提。生产商品的手工业者有自己的作坊和工具;工厂主有自己的工厂,包括所有厂房、机器和其他资产。只要有私有制和商品经济,就总会有争夺买主的斗争或卖主之间的竞争。即使没有工厂主和大资本家,而只有一些劳动手工业者,那在这些手工业者之间也会为争夺买主而进行斗争。谁最壮实、最强悍,谁有最好的工具,并且工于心计,特别是谁最能攒钱,谁就总是能占上风,能为自己争得买主,挤垮其他手工业者,自己飞黄腾达。这就是说,小生产所有制和以它为基础的商品经济已含有大生产所有制的萌芽和使很多小生产者破产的因素。因此,资本主义制度的第一个特征就是商品经济,即为市场而生产的经济。

第七节 资本家阶级对生产资料的垄断

  只用商品经济一个特征来说明资本主义还不够。可以有这样的商品经济,其中没有任何资本家:例如,劳动手工业者的经济。他们为市场生产,出卖自己的产品,他们这些产品自然是商品,因而全部生产也就是商品生产。然而,这还不是资本主义生产,内不过是简单的商品生产。要使简单商品生产转变为资本主义生产,一方面,必须使生产资料(工具、机器、厂房、土地等等)变为少数富人-资本家阶级的私有财产,另一方面,使大批的独立手工业者和农民破产,并沦为工人。我们已经看到,简单的商品经济本身包含有使一部分人破产,另一部分人发财的萌芽。这已被事实所证明。在世界各国,大部分的劳动手工业者和小业主已经破产。谁破了产,谁最后就只有卖掉自己的“工具”,由小业主变为除了双手之外一无所有的人。而那些比较富的人就变得更富了,他们改建、扩大自己的作坊,安装更好的机床,然后再添置机器,开始招雇很多工人,使自己变成工厂主。凡生产所需要的一切,如厂房、机器、原料、货仓、商店、房屋、工厂、矿山、铁路、轮船、土地,总之,凡是生产上不可缺少的一切,渐渐地都落到这些富翁的手里。这一切生产资料都成了资本家阶级的独有财产(或者象人们所说的,被资本家阶级所“垄断”)。一小撮富翁占有一切;广大的穷苦人只有一双劳动的手。资本家阶级对生产资料的这种垄断,是资本主义制度的第二个特征。

第八节 雇佣劳动

  多数人的阶级,即那些没有任何财产的人变成了资本的雇佣工人。事实上破产的农民或手工业者还有什么好干的呢?他们不是被资本家-地主招雇去当长工,就是流入城市受雇于工厂。其他的出路是没有的。这样就产生了资本主义制度的第三个特征——雇佣劳动。什么是雇佣劳动?在以前有农奴或奴隶的时候,第一个农奴或奴隶是可以被买卖的。这些人连同他们的皮肤、头发、脚和手都是老爷的私有财产。老爷在马厩里打死他的奴隶,就好象,譬如说,喝醉酒以后打碎一把椅子一样。农奴和奴隶只是普通的什物。在古罗马,老爷在生产上所需要的财产是这样分的:“哑巴工具”(什物),“半哑巴工具”(役畜、羊、母牛,公牛等等,一句话,就是能叫出声的牲畜)和“会说话的工具”(奴隶、人)。不论是铁锹,是牛,还是奴隶,在老爷看来都同样是工具,他可以随意买、卖、毁掉和打死。在雇佣劳动的情况下,人本身是不能被买卖的。能够买卖的,只是他的劳动力,不是人本身,而是人的劳动能力。雇佣工人的人身是自由的。工厂主不能在马厩里鞭打他,或者把他卖给自己的邻居,或者用他去换一只猎狗,而这在农奴制时代是可以的。工人本身仅仅是被雇用。看起来甚至资本家和工人似乎是平等的,譬如,工厂主老爷们总是这样说:“不愿意吗?那就别干,谁也不强迫你。”他们甚至断言,是他们养活了工人,给工人工作做。

  事实上,工人和资本家显然处于完全不同的地位。工人被一条饥饿的锁链拴住,饥饿使他们不得不受人雇用,也就是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对于工人来说,他们没有其他出路,丝毫没有选择的余地。工人不可能赤手空拳地从事“自己的”生产;试想一下,没有机器和工具能炼钢、织布、造火车吗?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甚至所有的土地都掌握在私人手里,因而工人无处可以谋生。工人有出卖劳动力的自由,资本家有购买劳动力的自由,资本家和工人是“平等的”——这一切,实际上是一条迫使工人为资本家劳动的饥饿锁链。由此可见,雇佣劳动的实质是出卖劳动力,或者说是把劳动力变为商品。在前面说过的简单商品经济中,在市场上可以看到牛奶、面包、布匹、皮鞋等等,但不可能看到劳动力。那时劳动力是不出卖的。劳动力的所有者、手工业者,除了劳动力之外,还拥有房屋和工具。他们自己劳动、从事自己的劳动经营,即在自己的经营中使用他们自己的劳动力。

  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则完全是另一种情形。在这里,做工的人没有生产资料,他们不可能在自己的经营中使用自己的劳动力。为了不致饿死,他们就必须把劳动力出卖给资本家。因此,在卖棉花、干酪或机器的市场之外,也有一个劳动市场,无产者、即雇佣工人,在这里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所以,资本主义经济与简单商品经济的区别,就在于在资本主义经济中,劳动力本身也成为商品。因此,雇佣劳动是资本主义制度的第三个特征。

第九节 资本主义生产关系

  资本主义制度的三个特征是:为市场生产(商品生产);资本家阶级对生产资料的垄断;雇佣劳动,即建立在出卖劳动力基础上的劳动。

  这些特征涉及到人们在产品生产和分配中的相互关系问题。当人们说“商品经济”或者“为市场生产”的时候,是指什么呢?这是说,人们互为对方劳动,但是,每个人在其经济中是只为市场生产,事先并不知道谁要购买他的商品。假设说,我们这里有一个手工业者伊万诺夫和一个农民西多罗夫,手工业者伊万诺夫把他做好的皮鞋拿到市场上,卖给西多罗夫,又用得到的钱从西多罗夫那里买了面包。当伊万诺夫来到市场时,他并不知道在那里会碰到西多罗夫,而西多罗夫也不知道在那里会碰到伊万诺夫,这两个人都不过是到市场来。当伊万诺夫买了面包,而西多罗夫买了皮鞋的时候,才发生了西多罗夫为伊万诺夫做工,而伊万诺夫为西多罗夫做工这样的事,只是这不会一下子看出来。市场上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向人们掩盖了他们相互为对方做工,谁离开谁都有不能活这个实质。在商品经济的情况下,人们互为对方劳动,但是,是无组织地、各自独立的,他们自己并不知道相互间的需要量是多少。所以,人们在商品

  生产中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被分开,并且又互相处在一定的关系中。这里所说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当谈到“生产资料的垄断”或者“雇佣劳动”时,同样也是说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种“垄断”事实上是什么意思呢?这里的意思就是说,人们的劳动是在这样一种条件下进行的:这些做工的人是用别人的生产资料进行劳动;劳动者得听从于这些生产资料的所有者,即资本家的,等等。一句话,这里说的也是人们在生产产品时,相互处于什么样的关系。人与人在生产时(在生产过程中)所处的这种关系就叫做生产关系。不难看出,生产关系绝不是永远一样的。在远古时代,人们曾经生活在小公社中,一起共同劳动(打猎、捕鱼、摘野果和挖菜根),然后大家彼此平分。这是一种生产关系。在奴隶制时代,是另一种生产关系。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则又是一种,其余以此类推。可见。存在着各种形式的生产关系。生产关系的这些形式,就叫做社会的经济构成(结构)或者生产方式。“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即“资本主义的社会结构”,或者说,“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这就是在商品经济的情况下,在一小撮资本家垄断生产资料和工人阶级的雇佣劳动的情况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第十节 对劳动力的剥削

  有一个问题:资本家阶级为什么要雇佣工人?任何人都知道,这绝不是因工厂主愿意养活饥饿的工人,而是因为他们要从工人身上榨取利润。为了利润,工厂主才兴建自己的工厂,为了利润,才雇佣工人,为了利润,他们到处探寻能高价出售商品的地方。利润成了他们一切盘算的动机。这也是资本主义社会非常有趣的特点。在这里,并不是社会本身生产它所需要的和有用的商品,而是资本家阶级强迫工人去生产那些能卖更大价钱,能获取更大利润的商品。例如,烧酒是很有害的东西,酒精本来可以只为工业和医药上的应用目的而生产。然而,全世界的资本家却在拼命地生产酒精。为什么?因为从人民的狂饮中能获得更大的利润。

  可是,我们需要弄清楚,资本家是怎样得到这些利润的。为此,我们要更详细地分析这个问题。资本家只有在卖掉他工厂里生产的商品之后,才能获得货币形式的利润。卖掉自己的商品他能得多少钱呢?这取决于商品的价格。现在又产生一个问题:这个价格是由什么决定的?为什么一种商品价格高,另一种商品价格低呢?不难发现,如果任何一种生产引进了新的机器,那里的劳动就变得更有成效了,或者象人们说的那样,变得更有生产效率,那么,商品的价格就会降低。反之,如果生产困难,生产的商品少,劳动成效低或是生产效率不高,那么商品的价格就会提高(注 1)。为制造一种商品,社会平均需要花费的劳动多,商品的价格就高;花费的劳动少,价格就低。在中等技术水平的情况下(就是说,不是用最好的,也不是用最坏的机器和工具),商品生产花费的社会劳动量称为这种商品的价值。现在我们可以看出,价格取决于价值。实际上,价格有时高于价值,有时低于价值,但是,为了简便起见,我们可以认为价格和价值是一个东西。

  现在让我们回想一下我们说过的雇用工人问题。雇用工人——这是用来出售的一种特殊商品,其名称就叫做劳动力。既然劳动力成为商品,那么,一切对商品适用的东西,对劳动力也适用。俗语说,“既是名为蘑菇,就应听人采食”。资本家在雇用一个工人时,他就把工人的劳动力价格(或者简单地叫劳动力价值)付给工人。这个价值是由什么决定的呢?我们知道,一切商品的价值,取决于在生产它们时所花费的劳动量。这一点也适用于劳动力。但是,劳动力是怎样生产的呢?要知道劳动力不是在工厂里生产的,因为它不是麻布、不是鞋油、也不是机器。这究竟怎样理解呢?要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要看一下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真实生活就行了。现在这样假设:工人们刚刚结束了工作。他们精疲力竭,已不能再做工了。他们的劳动力几乎消耗完了。要恢复他们的劳动力,需要什么呢?需要吃喝、休息、睡觉,维持他的身体,以便“恢复自己的精力”。只有这样,才会有继续做工的可能和能力,或者说才会有劳动力。就是说,食品、衣服、住房等等,一句话,工人的消费就是劳动力的生产。另外,如果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工人,这里还包括有象学习费这样的一些费用,等等。

  工人阶级为了恢复自己的劳动力所消费的一切都具有价值。所以,消费品的价值,以及学习费用就构成了劳动力的价值。不同的商品具有不同的价值。同样,不同类型的劳动力也具有不同的价值。地形测绘员的劳动力价值是一种,而粗活工人的劳动力价值则是另一种。现在,我们再回头看看工厂。资本家购买原料、工厂用的燃料、机器、机油和其他必需物品;然后他购买劳动力,即“雇用工人”。这一切他都付了现钱。生产开始了。工人在做工,机器在转动,燃料在燃烧,机油在消耗,厂房在损坏,劳动力在消耗。但是,从工厂里造出了一种新的商品。这种商品象所有的商品一样,具有价值。这个价值是多少呢?第一,它包含已消耗的生产资料的价值,这里包括:使用的原材料,消耗的燃料,机器的磨损部分等等。这一切现在都算进商品的价值。第二,再加上工人的劳动。如果三十名工人花费了三十个小时制出了一件商品,那么,他们就是花费了九百个工作小时,就是说,出产的商品的总价值是由消耗的材料的价值(比方说,这个价值等于六百个小时)和工人用自己劳动增加的新价值(九百小时)构成的,也就是(六百加九百)等于一千五百工作小时。

  但是,资本家自己为这个商品究竟付出了多少呢?他已全部支付了原料的费用,就是说,他已支付了与六百个工作小时的价值相等的全部款额。但是劳动力的费用呢?他是否全部支付了九百个小时呢?整个事情的谜正在于此。根据我们的假设,他支付了工作日的劳动力的全部价值。如果三十名工人工作了三十个小时,每天十小时,共三天,那么,工厂主付给他们的,只是这几天为恢复他们的劳动力所必需的钱。这笔钱是多少?答案是清楚的:它大大少于九百小时。为什么呢?因为维持我的劳动力而需要的劳动量是一回事,我能够达到的劳动量度则是另一回事。我一天工作十小时。而每天我所需要的吃、穿等等,仅仅等于五小时的价值。就是说,我的劳动,比起为维持我的劳动力而进行的劳动要更多。譬如说,在我们举的例子中,工人们三天内为吃、穿等所花掉的产品价值是四百五十个小时,而他们提供了九百个小时的劳动,其余的四百五十个小时就归资本家了。这四百五十个小时就是他的利润来源。实际

  上,正如我们所见,对于资本家来说,商品的价值等于一千零五十小时(六百加四百五十),而他却以一千五百小时(六百加九百)的价值出卖商品;其中的四百五十小时就是劳动力所创造的剩余价值。可见,工人的二分之一劳动时间(在十小时工作日的情况下,有五个小时)是为抵偿他们自己的消费,而另外的二分之一劳动时间,则完全是为资本家。我们现在看一下整个社会。要知道,我们对个别工厂主,或者个别工人干什么并不感兴趣。我们感兴趣的是,资本主义社会——这台巨大的机器是如何构成的。资本家阶级雇用人数众多的工人阶级。亿万工人在几百万个工厂、矿山、森林、田野里,象蚂蚁一般地劳动。资本家付给他们工资,也就是他们的劳动力的价值,以便不断恢复其劳动力好继续为资本家服务。但是,工人阶级通过自己的劳动不仅养活自己,而且创造上层阶级的收入,创造剩余价值。这些剩余价值通过千百条渠道流入统治者的腰包。其中:一部分归资本家本人——这是企业主的利润;一部分归地主,归土地所有者;一部分以税收的形式归资本主义国家;一部分归商人、小贩、小店主、教堂、妓院、演员和小丑、资产阶级下流作家等等。资本主义制度所滋生的一切寄生虫,都凭借这些剩余价值而生活。

  但是,还有一部分剩余价值被资本家重新投放到事业中去。他们把它归入自己的资本中,使资本增加了。他们扩大自己的企业,雇用更多的工人,添置更好的机器。更多的工人给他们创造更多的剩余价值。资本家的企业再次发展和扩大。这样,随着每一次的循环,剩余价值不断积累,资本也就越来越大。通过从工人阶级身上榨取剩余价值,剥削工人阶级,资本的数量才不断地增加。

第十一节 资本

  现在我们已经清楚地看到了什么是资本了。首先,资本,不论其形式是货币,是机器、原料、厂房,还是制成的商品,都具有一定的价值。但是这种价值是用来为生产新的价值,生产剩余价值服务的。资本是生产剩余价值的价值。资本主义生产是剩余价值的生产。在资本主义社会,机器和厂房都是资本。但是,机器和厂房是否永远都是资本呢?当然不会。如果整个社会的经济都是协作经济,如果它是为自己而生产的,那么,不论是机器,还是原料,都不能算是资本,因为它们不是为少数富人榨取利润的工具。这就是说,机器只有在被资本家阶级私人占有时,并被作为剥削雇佣劳动和生产剩余 价值的条件时,才成为资本。在这里,价值的形式并不重要;这种价值可能表现为金币形式,也可能表现为纸币形式,工人用它们来做工,也可能表现为原料的形式,工人们用它们制造出商品,也可能表现为制成的商品的形式,以后再把它卖掉。但是既然这种价值是用于生产剩余价值的,所以它就是资本。资本常常脱掉一种外壳和穿上另一种外壳。确实如此,我们且看这一过程是怎样完成的。资本家还没有买到劳动力和生产资料。但是,他极希望雇用工人、置备机器、弄到上等的原料和煤炭,以便能够开工生产,等等,暂时他手里除了钱之外,还什么都没有。在这里,资本表现为货币形式。

  资本家带着这笔钱来到市场(自然不是他自己去;为此有电话和电报,许许多多的奴仆等等)。在这里购买了生产资料和劳动力。资本家回到工厂,钱是没有了,但是却有了工人、机器、原料、燃料。现在所有这些东西已经不是商品了。它们不再是商品,因为不再把它们拿到市场去出卖了。钱变成了生产资料和劳动力,货币的形式去掉了,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工业资本的形式。接着开始工作。机器开动了,轮子旋转起来,操纵杆在来回搬动,男女工人汗如雨下,机器在磨损,原料在消耗,劳动力在耗尽。于是,所有这些原料,机器的磨损部分,提供劳动的劳动力,慢慢地变成了一堆堆商品。这里资本又脱离了工厂原有的实物形式,而以一堆商品形式出现。这就是商品形式的资本。然而,经过生产之后,资本不但改变了自己的外形,而且还增加了自己的价值。因为在生产中,又多出了剩余价值。

  但是,资本家强迫生产商品并不是为了自己使用,而是为了市场,为了出卖。堆积在他的工厂仓库里的货物一定要卖出去。起初,资本家是以买主的身份到市场去。现在,他应当以卖主的身份去。起初,他手里拿的是钱,他想得到的是商品(生产资料)。现在,他手里拿的是商品,他想得到的是钱。一旦他的商品被卖掉了,那么,资本就从它的商品形式再次跳到货币形式。然而,资本家得到的货币数量,已经不同于他当初付出去的数量了,因为外加了整个剩余价值的数量。资本的运动并没有到此结束。增加了的资本再次周转,获得了更大数量的剩余价值。这些剩余价值的一定部分并入资本,又开始新的周转,如此等等。资本象一个雪球,越滚越大,随着每一次的滚动,剩余价值越来越多。这就是说,资本主义生产不断地发展和扩大。资本就是这样从工人阶级身上榨取剩余价值和到处扩散的。资本之所以能迅速增长,是因为其特殊的属性。当然,一个阶级剥削另一个阶级的现象以前就有了。可是我们拿农奴制时的地主或奴隶制时的奴隶主为例。他们骑在他们的农奴和奴隶的头上作威作福。

  农奴和奴隶生产的一切东西都被地主、奴隶主自己,或被他们的仆从和大量的食客吃光、喝掉和穿光了。那时商品生产还很不发达,商品也没有地方去卖。就是说,如果地主或奴隶主强迫自己的农奴和奴隶生产出堆积如山的面包、肉、鱼等等,那么,他们的这些东西就会烂掉。那时的生产只以地主及其奴仆们的肚皮需要为限。而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则完全是另一种情形。这里的生产不是为了满足需要,而是为了利润。这里生产商品,是为了出卖,为了赚钱,为了积累利润。利润越多越好。因此,资本家阶级疯狂地追求利润。这种欲望是无止境的。它是资本主义生产的轴心,是主要的推动力。

第十二节 资本主义国家

  我们知道,资本主义国家是建立在剥削工人阶级的基础之上的。少数人占有一切,而大多数人一无所有。资本家发命令,工人俯首听命。资本家剥削,工人被剥削。资本主义社会的全部实质也就在于这种无情的、不断加重的剥削。资本主义生产——这是一台榨取剩余价值的压缩机。这台压缩机暂且是怎样维持下去的呢?工人们怎能忍受这种状呢?

  要立即回答这个问题是很困难的。但是,一般说来问题有两个原因:第一、资本家掌握有组织和暴力;第二、资产阶级时常控制着工人阶级的大脑。在这方面,国家组织是资产阶级最可靠的工具。在所有资本主义国家里,国家都有无非是雇主的联盟。我们可以拿随便一个国家为例,不管英国或美国,法国或日本,充当部长、高级官员、议员的,总是那些资本家、地主、工厂主、银行家及其忠实的、享受高薪的、死心塌地为他们服务的奴仆,其中有律师、银行经理、教授、将军、高级僧侣和主教。隶属于资产阶级的这些人的联盟,囊裹着整个版土,并把它死死抓在自己手里。这个联盟也就叫做国家。资产阶级的这个组织有两个目的:主要的目的是镇压工人的骚动和起义,保证安稳地从工人阶级身上榨取剩余价值,促进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巩固;第二个任务是同别的组织(即其他资产阶级国家)为瓜分榨取来的剩余价值而争斗。总之,资本主义国家是保护剥削制度的雇主联盟。

  资本的利益,只有资本的利益——才是这个强盗联盟的全部活动的准则。对于资产阶级国家的这种看法,可能有人提出这样的异议,你们说国家的出发点完全是为了资本的利益。可是请看,所有的资本主义国家都有工厂法,该法禁止或限制童工劳动,比以前缩短了工作日等等;例如,在德国,还有在威廉二世时,工人的国家保险就相当不坏了;在英国,正是好战的资产阶级首相劳合-乔治建立了保险金和老年人的退休金制度,在所有资产阶级国家中都为工人修建了各种医院和诊疗所;建筑起不论富人还是穷人都能享用的铁路;城市中安装了自来水设备、修筑了下水管道等等。这些东西所有的人都能享用。还有人说,这就意味着,即使在那些资本统治地位的地方,国家也仍然不只是着眼于资本的利益,而且也着眼于工人的利益。国家甚至有时对那些违反工厂法的工厂主处以罚款。这种异议是错误的。道理如下。确实,资产阶级政权可能有时颁布对工人阶级也有利的法律和命令。然而,这样做是为了资产阶级自身的利益。

  千真万确。我们举铁路为例。工人们也乘坐火车,所以铁路也有利于工人。但是,建筑铁路并不是为了工人、商人、工厂主需要铁路,是为了运输他们的商品,转运货物、调动军队,运送工人等等。资本需要铁路——它是出自自身的利益。铁路固然对工人也有利,但是,资本主义国家建筑铁路并不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们再拿城市卫生,即所谓“城市公用事业”和医院为例。在这里,资产阶级也关心到了工人住宅。的确,同市中心的资产阶级住宅相比,城边的工人区很肮脏,一片荒凉,疾病丛生等等。但是,资产阶级毕竟还是做了一些事情。为什么?因为否则疾病和瘟疫就会漫延全城,连资产阶级自己也会被传染。可见,在这里,资产阶级国家及其市政机关根据的是资产阶级自己的利益。

  再举一个例子。法国近几十年来,工人从资产阶级那里学会了人工节制生育:或者完全不生孩子,或者不多于两个。工人们极端贫困。以致很难或者根本不可能养活大的家庭。结果,法国的人口几乎没有增长。法国资产阶级感到兵员不足了。它大声疾呼:“民族要灭亡了!德国人口增长比我们快!他们的士兵要比我们多!”顺便说说,即使参军的那些士兵,也是一年比一年糟糕:身材矮小,肺部虚弱,气力单薄。于是资产阶级“顿时慷慨起来”:亲自起来坚决主张为工人阶级进行某些改善,使之恢复一下元气,多生一些孩子。要知道,如果把母鸡杀了,那它就再也不会生蛋了。

  从所有这些例子看,资产阶级本身虽然采取了一些有益于工人的措施,但这里却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的。常常也有另外一些情况,即这些有益的措施是资产阶级国家在工人阶级的压力下被迫采取的。这样的法律多得很,几乎所有的“工厂法”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工人的威胁行动,——得来的。英国每一次缩短工作日——到十小时——是在工人的逼迫下达到的。俄国第一批工厂法,是沙皇政府在工人骚动和罢工的要挟下颁布的。这里,这个工人阶级的敌人的国家,即这个雇主的组织,出于自己的利益盘算着:“与其明天退让两步,或者拿自家性命冒险,倒不如今天先退让一步的好。”工厂主也完全如此,他向罢工者让步,并给工人多加几个微不足道的戈比,这样他仍然还是工厂主;资产阶级国家也完全如此,在工人骚动的威胁下,它会抛出几根小骨头,但这丝毫不会改变它的资产阶级性质。资本主义国家不仅是资产阶级最大和最强有力的组织,同时也是最复杂的组织。它拥有数量众多的部门,它的触角通过这些部门伸向四面八方。所有这一切,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加强和扩大对工人阶级的剥削。为了对付工人阶级,还备有暴力工具和精神奴化工具,这些东西也就组成了资产阶级国家最重要的机关。

  在暴力工具中首先必须指出的是军队、警察和宪兵、监狱和法庭,以及它们的各式各样的附属机构:特务、奸细、工贼组织和雇用刺客的组织等等。在资本主义国家,军他是按照一种特殊的方法组建的。最上层是军官团——“佩带金肩章的人”。他们是由贵族地主的、大资产阶级的和部分知识分子的子弟组成。这是些无产阶级的凶恶的阶级敌人,这些人从小就在特设的学校里(我国是在武备中学和士官学校)学习:如何打士兵的嘴巴,如何保护“礼服的荣誉”,也就是说,使士兵完全成为奴隶和任意支使的小卒。贵族、地主和大资产阶级中的怙恶不悛的分子成了佩有官衔、勋章和缓带的将帅。一般军官也不是穷人出身。他们把所有士兵群众都控制在自己手里。士兵被训练成不问他们是为什么打仗,而只会按“长官的眼神”行事的人。这样的军队,首先就是用来镇压工人的。在俄国,沙皇的军队不止一次地充当了镇压工农的工具。在亚历山大二世时,农民还没有被解放以前,发生了很多次农民暴动,都被军队镇压了。在 1905 年军队镇压了莫斯科起义的工人;它在波罗的海沿岸边疆区、高加索、西伯利亚进行了讨伐性的远征;1906——1908 年,它为了保护地主的财产等等,镇压了农民反抗地主的暴动。战争期间,军队开枪射杀了伊万诺沃-沃兹涅先斯克和科斯特罗马等地的工人。军官和将军在各地尤其作恶多端。在外国也是这样的情况。在德国,资本主义国家的军队也是杀害工人的刽子手。第一次水兵起义就是被军队镇压下去的。柏林、汉堡、慕尼黑,以及遍及全德国的工人起义均被军队镇压。在法国,军队曾不止一次枪杀罢工者,现在又在枪杀工人和俄国的革命士兵。在英国,仅仅最近一个时期,军队就把爱尔兰的工人、半奴隶的埃及人和印度人的起义多次置于血泊之中,并捣毁了英国本土的工人集会。在瑞士,每一次罢工,机枪队和所谓民警队(瑞士军队)都动员起来;这批民警队不止一次地向无产者们开枪。在美国,军队常常把整个工人住宅区放火烧光,夷为平地(例如,在科罗拉多的罢工时期)。

  资本主义国家的军队现在正合伙扼杀俄国、匈牙利、巴尔干、德国等地的工人革命,镇压全世界的起义。警察和宪兵。资本主义国家除了普通的军队以外,还有一支精选的骗子军队和受过特别训练的部队,专门用于对付工人。不错,这些机关(例如,警察局)也有其同盗贼斗争和保护所谓“公民人身和财产安全”的任务;可是,资本家的国家豢养它们,同时也是为了捕捉、迫害和惩办那些心怀不满的工人。在俄国,警士是地主和沙皇最可靠的保卫者。在所有资本主义国家,特别凶恶的是秘密警察(“政治警察”,我们称为暗探局)和宪兵团。和它们一起工作的全体人员有侦探、奸细、秘密间谍、工贼等等。在这方面,美国秘密警察的手段是很值得注意的。他们同无数的私人或者半官方的“侦探局”联系在一起。纳特·平克顿的著名奇遇,实际上是向工人进攻。密探常常把炸弹偷偷塞给工人领袖,并煽动他们去暗杀资本家等等。同时这些密探经常招募大批工贼(在美国被称为破坏罢工者)和武装的暴徒,遇有机会就去杀害罢工工人。这伙暴徒充当美国资本家的“民主”国家的走狗,他们什么卑鄙行为都会干得出来!

  资产阶级国家的法庭是资产阶级自卫的工具;它首先为了镇压那些企图危害资本家所有制和资本主义制度的人。这种法庭判决李卜克内西服苦役,并宣告杀害李卜克内西的凶手无罪。和资产阶级国家的刽子手一样,国家监狱部门也是搞这种镇压的。它们的刀刃不是对着富人,而是对着穷人。这就是资产阶级国家专门直接残暴镇压工人阶级的部门。资本家国家掌握着各种用来对工人阶级实行精神奴役的工具,其中应该指出的有三点:国立学校、国立教堂,以及国家或由国家扶持的出版事业。

  资产阶级完全懂得,单凭赤裸裸的暴力是制服不了工人群众的,还需要一张巧妙的蛛网从各方面把工人的头脑束缚住。资产阶级国家把工人看作役畜一般:必须叫这头役畜干活,但不能叫它咬人。因此,不但要在它咬人的时候抽打它和枪毙它,而且要训练它,就象动物园的专门人员驯化野兽一样。资本家国家同样培养了一批从事愚弄、麻醉和驯化无产阶级的专家,如,资产阶级教师和教授、牧师和主教,资产阶级的文痞和办报人。在学校里,这些专家教育儿童从小就养成拭目以对资本的服从心理,鄙视和憎恨“暴乱分子”;向孩子们讲述各种诽谤革命和革命运动的故事,赞扬沙皇、国王和工业家等等;领取国家薪水的教堂牧师向人们宣扬的圣训是:“一切权力来自上帝”;资产阶级报纸天天都在人们耳边灌输资产阶级的谎言(资本主义国家通常禁止出版工人的报纸)。在这种情况下,难道工人能轻易地跳出这个泥坑吗?一个德国帝国主义强盗写道:“我们不但需要士兵的又脚,而且需要他们的心灵。”资产阶级国家正力图把工人阶级训练成驯服的牲畜,要他们就象马那样干活,既能生产剩余价值,又能安分守己。资本主义制度就是这样保证自身的进程的。剥削的机器不停地转动。不断地从工人阶级身上榨取剩余价值。而资本主义国家则站在保卫者的岗位上,时刻监视和提防着雇佣奴隶的暴动。

第十三节 资本主义制度的基本矛盾

  现在有必要看一看,资本主义社会即资产阶级社会的结构究竟好还是不好。任何一件东西,只有在它的各个部分都互相配合得十分严密时,才是坚实和完好的。我们拿钟表的机械为例。只有每一个齿轮互相咬合得在一起时,表才能准确无误地走动。现在来看一下资本主义社会。在这里,我们不难发现,这个资本主义社会在结构上远不是象想象的那样坚固。相反,它包含着巨大的矛盾,有着巨大的裂痕。首先,资本主义制度下缺乏有组织的产品生产和分配,只有“生产的无政府状态”。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说,每一个企业家、资本家(或资本家同盟)在生产商品时是互不通气的。工厂主强迫工人生产不是看整个社会需要什么,而仅仅是盘算着获取更多的利润和在市场上打败自己的竞争者。因此有时商品生产得过多(当然说的是战前时期),找不到销路(工人买不起,因为没有足够的钱)。于是就出现危机:工厂倒闭,工人流落街头。生产的无政府状态也引起了市场的斗争:每一个人都想夺走别人的所有买主,把他们引诱过来,自己独占市场。这种竞争采取了各种各样的形式,从两个工厂主之间的斗争开始,一直到资本主义各国为在全世界瓜分市场而发动世界大战为止。这里,资本主义社会的一些组成部分不但相互牵扯着,而且相互直接冲突着。因此,生产的无政府状态是资本主义第一个基本的不协调性,这一点已在危机、竞争和战争上表现出来。

  资本主义社会第二个基本的不协调性是它的阶级结构。要知道,资本主义社会实质上不是一个社会,而是两个社会:一个是资本家,另一个是工人和贫民。二者处于经常的、不可调和的、无休止的敌对之中,这种敌对叫做阶级斗争。在这里,我们又一次看到,资本主义社会各种不同部分不但互不配合,反而彼此处于不断的冲突之中。

  资本主义不会毁灭?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取决于这样一点。我们在研究资本主义的发展时,即在研究资本主义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时,如果我们发现它的不协调性变得越来越少,那我们就可以祝它还能长命百岁;相反,如果我们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资本主义社会的某些部分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剧烈地互相排挤,这个社会里的裂痕将不可避免地变为深不可测的鸿沟,那我们变可以祝它“寿终正寝”了。这就是说,必须研究资本主义发展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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