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若愚被这里优美的景色给陶醉了。他由衷地说：“这里真是可以寄托精神的地方啊。我也想留下来不走了。”
“那可万万使不得。”宋贤蔚和李冠英都大笑起来。
宋贤蔚拉着黄若愚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是重任在肩,使命如磐呢。”
黄若愚未解其意，迷茫地望着先辈。
“来来来，坐下谈吧。”李冠英按下云头，四人来到峰顶的一块平坦之处，围着天然的石桌坐了下来。
宋贤蔚从袖口里拿出书来，放在石桌上：“现在我们就来谈谈这本《未来学校》吧。”
“不知先贤有何批评？晚辈洗耳恭听。”黄若愚举手作揖。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啊。”宋贤蔚朝李冠英看了一眼。李冠英微微点了点头。
“这本书完全抹杀了教育的本质，似是而非。”宋贤蔚把手拍在书上。
“书生气十足。愿望可能是好的，却完全脱离了实际。”李冠英补充道。
黄若愚站了起来：“我实在不明白二位先辈的意思。这本书明确地向我们展示了未来学校的情景啊。未来学校什么样、谁来学、谁来教、学什么、怎么学等等都做了明确描述，怎么能说是完全脱离了实际呢？”
宋贤蔚招了招手：“你先坐下。到了世外就不分先辈晚生了，不要那么多礼节。我们就单刀直入讨论问题。可以辩论、可以吵架。好不好？”
“好好好。这样好。真理不辩不明嘛。”李冠英拍着手说。
宋明却摇了摇头：“对教育我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我只带耳朵不插嘴。”
黄若愚说：“那就恕晚辈冒犯了。我实在不敢苟同先辈的观点。我导师的‘以儿童为中心，自由发展’的新教育思想哪点有错？”
“那你就先说说教育的本质吧。”宋贤蔚问。
“我的导师说了：教育的本质就是培养学生一种积极的态度。”
李冠英说：“又是空洞。”
“不止是空洞，更是歪曲和误导。教育从本质上说，是一种社会期待。否定时代及社会的统一意志对儿童成长的导向，是十分危险的思潮。”宋贤蔚说。
李冠英接过话头：“不兜圈子了。我就点出要害吧。这本书实际上是在‘以儿童为中心’的名义，宣传自由主义教育思想。Liberalism是一种意识形态和哲学，从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初期的一种Bourgeois political thought，主张个人活动和发展的完全自由，反对任何政治的、社会的和宗教的束缚。我在英国时研究过。实际上在现实中根本行不通，乌托邦。”
“冠英老弟一语中的。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这本书的逻辑也是混乱的。因为‘人类不是一开始就有学校的’，所以未来也不需要学校。”
“这和公知们说人类开始没有伦理，以后也可以不要伦理的说法如出一辙。否定社会从低级向高级发展的阶段性。一味地返祖怎么行呢？”李冠英说。
黄若愚反驳道：“《未来学校》中所说的‘学习中心’是教学形式和教学手段的飞跃，并不是您所说的‘返祖’啊。”
“教学形式和教学手段的进步是以科技发展为前提的，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自然而然；但是，即便科学技术再发展也无法改变‘社会期待’这个教育的本质。只要人类社会存在，社会期待及社会约束就不会消失。”宋贤蔚说。
“社会越发达，教师的专业性及学校的权威性就越强。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李冠英向宋贤蔚征询。
宋贤蔚点点头：“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教师和学校教育代表社会期待。”
黄若愚摇了摇头：“那如何去理解‘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呢？”
“‘自由而全发展’是指人的个性化发展与社会期待的一致性，而不是脱离社会期待的任性发展。”
黄若愚这才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又问：“可是，您主张的教育思想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思想呢？”
“我们的教育思想一向是明确的、系统的。可是有些人就是认不上，非要从西方故纸堆里找答案，反其道而行之，以各种时髦的口号搞沉渣泛起！”宋贤蔚有些激动了。
“恳请明示。”
“贤蔚大哥说的是人民教育的思想，以陶行知和根据地教育为代表的人民教育思想。贤蔚大哥为之奋斗了一辈子。未来的人民教育事业就要靠你们这些新时代的教育人了。”李冠英说。
“教育的优劣不能只看培养了多少精英，而要以国民整体素质的提高水平为标准。精英是在具体的事业中脱颖而出的优秀人物。说白了，精英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典范。人民英雄就是精英。”
“这一点新中国做得最好。我是心悦诚服。要知道我们曾经是一个充斥着文盲的民族啊，用了仅仅不到三十年，就能使全体国民都怀着强烈的英雄情结自觉地做国家的主人，经济和科技都以惊人的速度发展起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国家能够做到。”李冠英说，“从封建皇帝到我这样的上流社会的人都以自食其力为荣了。这还不是教育的奇迹？”
“21世纪了，还去迷信精英教育。在真正人民民主的社会里，迷信精英教育就没有不失败的。从世界的前途看，精英教育最终也是行不通的。”宋贤蔚站了起来。
“是的。我坚信这一点。精英教育是为财富的两极分化服务的，而两极分化所导致的社会矛盾会使世界不得安宁。最终行不通。”李冠英也站了起来。
黄若愚向两位先辈深深鞠了一躬：“我好像是明白了很多。陶行知先生说过：‘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我还想请教一下，这个‘真人’是何所指？”
“这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真人，首先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坚持实践的人。对自己、对家人、对社会乃至对全人类，都有责任心而毫无自私自利之心，脱离低级趣味，一贯地有益于他人，几十年如一日只做好事不做坏事。是为真人。”宋贤蔚坚定地说。
“领教了。”
“哎呀，你吓死我了。”黄若愚被一声喊叫惊醒了，“我让你和数字人私聊，你怎么跑到这里睡觉来了？我等了大半天见你还没出来，就跑过来看，没想到你竟然昏睡不醒。差点我就要打120了。”储宜渭说，“你念念叨叨地说‘领教了’，你领教什么了？”
黄若愚笑了，说：“我总算是领教了教育的真谛啊。”
2022年6月16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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