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有同志在外交场合说：“一定意义上讲，中国的内战还没有结束，目前在台湾的政权是中国版图中的一个叛乱政权。”这话一般说来也说得通，也有相当的道理，但若加入对其中正义性的确定，那就会更加完善。不然，仅仅单纯用“中国内战没有结束”来定义目前的台湾问题，就会有模糊其行动的正义性质，还会给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把统一台湾的军事行动扭曲为“春秋无义战”提供了无原则的想象空间。
一
一般说来，“内战”是发生在一个法统内的事，内战的目的是政权合法性的问题，在法统之外，就是道统之争，在同一法统内，代表道统即进步势力一方的战争被称为“革命战争”与此相反的就是“反革命战争”了。在1927年秋收起义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反对蒋介石政权的战争就是革命的战争。
中国国共最近的内战是国共《双十协定》破裂的产物，那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尚未建立，政权行政主体在国共合作后就是中华民国，内战中，蒋介石称共产党延安为“叛乱政权”。新中国成立前后，我们发起“解放战争”，此后已经定性为“战犯”的蒋介石集团就成了解放战争的对象，而不是从没被承认的“叛乱政权”。全国解放后，只剩台湾是未解放的地区，当然台湾问题亦不属于旧中国被蒋介石越挑越大的“内战”范畴，而是属于新中国建立后需要用解放战争消除的“内战”范畴。如果不做这种区分，那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新法统取代中华民国旧法统之后，其中的行政主体是谁就乱了，新中国建立前后的“解放战争”也就很容易被对等混入“内战双方”。
二
蒋介石和蒋经国时期的台湾问题，只是“内战的延续”，那时没有“台独”问题。李登辉上台后纵容“台独”势力，为了遏制这种势力，这才有了“九二共识”。为了表达“和平统一”的诚意，20世纪80年代，中央政府提出“一国两制”构想，90年代台陆双方又达成“九二共识”，此后，大陆官方渐称台湾地方政权为“台湾当局”。但民进党上台后，台湾在陈水扁、蔡英文、赖清德时期，“台独”势力坐大，他们没有一天认可遑论遵守“九二共识”。既如此，1949年前后的解放战争就没有结束，还在继续，不同的是昨天受到通缉的挑起内战的“战犯”，今天又新添了被通缉的“台独分子”。这样，我们的军队还叫“中国人民解放军”，就是说中国尚未完全解放，内战残余势演化为反动和非法的盘据台湾的武装“割据”、继而“半台独”或“台独”势力，如此，解放台湾和祖国统一依旧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神圣任务。
三
但是，“中国的内战还没有结束”这个判断正确与否的前提，是需要确认“解放战争”与还没有结束的“内战”的关系。
无疑，内战是蒋介石发动的，与新中国无涉。新中国成立前后，共产党于1927年发动的带有起义性质的反抗国民党暴政旧法统的战争转为新法统审判旧法统的“解放战争”。这样，解放战争就担负着推翻“三座大山”、解放全国人民和结束旧法统内发生的内战的多重任务，蒋介石是由自己挑起的内战南而败退台湾和，新中国是为了消除内战而追至东南沿海的，只是由于美国的干预，才造成“中国的内战还没有结束，目前在台湾的政权是中国版图中的一个叛乱政权。”的事实，这个历史事实也是台湾问题“是上世纪40年代中国内战遗留的问题”的历史逻辑的前提。
但是，这绝不能说解放战争就成了“内战”的一方，它本质是由新法统的行政主体即中华人民共和国为捍卫新道统即革命成果而实施的结束内战的正义的军事行动。
内战是从国民党时期开始，由蒋介石挑起，“双十协定”后，蒋介石是需要内战以便独裁中国，因而蒋介石是“战犯”的定论，至今没有问题。新中国并不需要内战，它需要的只是尽快结束内战，因此解放战争就不能是“内战”中对等的一方。
今天在台湾地区不仅遗留着“内战问题”，同时还遗留着新民主主义革命在台湾地区尚未完成的任务，在“台独”势力坐大后，又出现了自台湾光复后祖国统一的新任务。这样，解放战争就成了站在道统一边的新中国用以完成这三大任务的手段而不是“内战”的对等方面。如果不这样理解，而是将“解放战争”作为“内战”中对等的一方，就会出现一些同志误用“没有A便不会产生B”的逻辑，错误将造成“中国内战遗留的问题”的责任归结为“解放战争”即得出“没有解放战争就不会有内战”的错识认识。
逻辑上说，“解放战争”是高于“内战”的大概念和大前提，“内战”是大概念中的小概念和小前提。用后者涵盖前者，如果不是诡辩，就是思维错乱。
四
20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盘踞在台湾的“两蒋”势力的目的并不是要分裂台湾，而是要“反攻大陆”，因而那时不存在国家分裂问题。自台湾光复后相当一段时间，中国基本不存在国家领土统一的任务。完成两岸统一只是上世纪80年代以来李登辉上台后“台独”势力得势、坐大并执政后的事，这样解放战争在台湾完成新民主主义革命、结束内战的任务之外又增加打掉“台独”势力的新任务。目前中国政府推动的两岸统一的行动，在“解放战争”的语境下，是解放战争的继续而不是内战的继续，“台湾问题”只是以结束内战为目标的解放战争尚未完成的任务。从这个意义上才可以说台湾问题“是上世纪40年代中国内战遗留的问题”。
在讨论中，我完全同意这样的见解，认为：“这样讲，能更彰显统一台湾军事行动的正义性和革命性。如果把统一台湾的军事行动，仅仅说成是‘内战的继续’，势必会模糊行动的性质，甚至给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把统一台湾军事行动扭曲为‘春秋无义战’提供了方便。”确是如此，比如前阵在辽沈战役纪念馆就有“炮火连天,只为改朝换代;尸横遍野,俱是农家子弟”的说辞，这种说辞的立论前提就是仅从“内战”来定义那场战争，并由此得出没有事非的“无义战”式的结论。
五
综上几点，可做如下小结：
新中国建立初进行的解放战争具有双重任务，一是全国解放人民，使人民从“三座大山”下解放出来，二是结束由蒋介石一手制造的内战。自从“台独”势力坐大后，又有了完成祖国统一的新任务。
在“解放战争”大概念下认识在台湾问题中遗留的“内战”这个小概念，逻辑上就说通了；在解放全国人民、消除内战和祖国统一这三位一体的语境中理解“台湾问题是内战的延续”和“统一台湾”是解放战争的继续，不仅说通了，而且也有了是非明判。
最后，必须再次明确强调：解放战争不是内战的一方，而是中国中央政府在台湾地区完成新民主主义任务，清除内战残余势力、实现国家完全统一的正义之举。在这样的历史大势面前，今天在台湾的国民党党员应当学习1944年毛泽东在《为人民服务》中表扬的进步人士李鼎铭先生、1949年大西南解放前和北平解放前为新中国建立做出重要贡献的卢汉将军和傅作义将军，以及其他为建立新中国做出贡献的民主进步人士，站在历史正确一边，为“推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实现祖国和平统一再立新功”。
【文/张文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教授，188金宝搏体育官网专栏学者，原载“张文木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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